朱由崧立即传见提督东厂的大太监卢九德,知道此人有几分军师才能,仍然传旨让他督师河南,与河南巡抚陈潜夫和总兵袁枢经营河南归德、睢州、开封一带的军政防务事宜,告诉他此次督师的重点不是防御清鞑子,而主要是防守内贼,向东要注意刘泽清,向西要提防花马刘。
最后朱由崧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千斤重担呀,卿要严守秘密。”
纵然卢九德不知道为什么防内贼重于防外患,但也只得赶紧跪下了,“皇爷放心,承蒙皇爷如此看重奴婢,奴婢受宠若惊,奴婢纵肝脑涂地,亦不辱使命。”
朱由崧点头,“嗯,前段时间干得不错,现在河南三地的人马接近六万之众,又擒获了反贼李成栋,功不可没,来人,赐玉带锦袍!”
内侍很快抱过来一套蟒袍连同玉带,逞给了九卢德,这与皇上的龙袍当然不同,颜色造型近似,但这上面龙的图案少一爪,金带上也有御赐字样,但这无疑是内臣至高无上的荣耀。
卢九德接过来,高高举过头顶,声音都颤抖了,趴伏在地恭恭敬敬地给朱由崧磕了两个响头,“谢陛下恩典……奴婢无以为报,惟有鞠躬尽瘁……”
第二天,卢九德带着密旨出京师开赴河南去了。
这次黄得功亲自护驾进京,在京城还小住了几日,现在的他还未离京,驻在驿馆,朱由崧传下口谕在武英殿的西台单独召对黄得功。
黄得功不知何事,进见后跪伏在地。
“爱卿总督凤阳可喜可贺,打算何日动身?”
黄得功往上叩头,“回陛下,微臣打算明日启程,不知陛下还有何吩咐?”
“也没什么大事,爱卿回去后,滁州、凤阳和徐州要用重兵,多布良将。”
“微臣领旨。”黄得功嘴上说着,但没明白朱由崧是何用意,满脸的疑惑。
滁州、凤阳和徐州用重兵多布良将,对付谁?高杰已经完蛋了,偌大的滁州、凤阳和徐州已经无忧了,刘良佐和刘泽良也安生了,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大动作,不像高杰嚣张不可一世,泛兵扬州,陛下是何用意?难道陛下要对鞑子用兵了,先布防京师,再陈兵徐州,听说现在鞑子兵锋已经抵达山东了?
看黄得功满心狐疑的样子,朱由崧煞有介事道:“刘良佐之弟不是在鞑子那边供职吗,朕想请他来京议一议,看他打算什么时候也投过去;另外刘泽清淮扬之地收入拒不上交,还巧立名目管朕要这要那,朕也想当面问问他这些银子都干什么去了,他那些宫殿建成没有,还缺银子不?一共养了多少女人,够享受不?”
朱由崧说这话时面色平静,语调平稳,像拉家长,似乎还有几分搞笑,黄得功差点笑出声来了,陛下真是明察秋毫呀,刘泽清和花马刘的什么事陛下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但黄得功仔细一揣摩笑不出来了。
朱由崧这几句话如惊雷炸响,黄得功立马意识到,皇上这是要对花马刘和刘泽清动手了,这两个家伙早该收拾了!可是巧立名目管皇上要这要那,收入拒不上交,这是不是在敲打微臣呀?
辖地的财政收入拒不交朝廷,反而找借口向朝廷索要粮饷,这也是他黄闯子曾经干掉的活,如果皇上要治罪的他,他也在此之列,因此黄得功有种冒汗的感觉。
想到此黄得功赶紧又磕了一个头,“陛下圣明,微臣一定把最精锐的部队部防在这三地,如果有人胆敢不听朝廷,我黄得功就用铁鞭加大炮伺候他,另外,现在已经是秋后了,微臣回去后让有司衙门着手盘点,今后微臣防区内所有收入均一个子不少地奉给陛下,做到账目清明。”
朱由崧点了点头,“卿之忠心可昭日月,朕心甚慰,我大明缺的就是卿这样的贤臣良将啊,来人,赏黄爱卿斗牛服!”
斗牛服是明朝赐予一品官员的官服,上绣虬属兽斗牛,这无疑是身为人臣的一种极大荣耀。
黄得功从内臣手里接过来,高高举过头顶,又恭恭敬敬地给朱由崧磕了两个响头,鼻子发酸,声音发颤,“谢陛下恩典……谢陛下恩典……”身为武将的他,第一次感动得语结了。
末时,朱由崧同样叮嘱黄得功今日之事不可对任何人声张,将黄得功打发走以后,朱由崧觉得牢笼已经扎好,既不怕“二刘子”翻脸兴兵,亦不怕他们变脸逃跑,终于可以放手收拾他们了!
但这么大的事无疑须得经过内阁,而且内阁又兼本兵,否则这帮老古董和东林党人又该指手画脚说长道短了,因此朱由崧立即在武英殿传见内阁首辅兼兵部尚书高弘图。
高弘图这几天正忙于筹备一个月后开科取士之事,听说皇上传见,不敢怠慢,换上崭新的官服,坐上八人台急匆匆往武英殿而来。
当高弘图跪伏在地,朱由崧让他免礼平身,高弘图谢恩后侍立听训。
“高爱卿,朕得塘报,逆贼李自成与清鞑子在陕西大战,我大明经过清洗厂卫,铲除乱党,兵精粮足,天朝剿贼平虏的时机已经来临,朕打算对鞑子用兵,不知卿有何高见?”
“陛下圣明。”高弘图往上叩头,这是典型的主战派,朱由崧刚一登基,他就上疏条陈八事,内容之一就是移跸中都,兵进山东,驱逐东虏,因此朱由崧这么说他非常赞同。又问道:“但不陛下如何战法,调何地兵马,先攻何处?”
身为兵部尚书,这是他不能不考虑的。
朱由崧早想好了,“武汉的左良玉部要防守流贼李自成和张献忠,当然不能轻动。其他部队弱而远,不堪近用,黄得功部与京营兵守卫江北诸镇及京畿重地,亦不得轻动,那就只有征调东平伯和倡平伯这两镇兵马了。”
高弘图眉头微皱,“陛下所言极是。只是刘泽清和刘良佐拥兵自重,跋扈惯了,早在先帝崇祯在时,二将就不听朝廷调度,如难当重任怕误了朝堂大事,此事最好再议一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