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欢心惊胆颤看着楼下二女窃窃私语,二女的表情一会儿相视大笑,一会儿愁容满面,一会儿甚至泪眼婆娑,叶欢越看越担心,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俩女人到底在说什么呢?真猜不透啊……”叶欢苦恼得直揪头发。
猴子沉吟道:“欢哥,情况不妙啊,看她们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恐怕在数落你的罪状呢,你和高警官那档子事儿怕是瞒不住了。”
叶欢再也绷不住,心中有了几分恐惧:“怎么办?我要不要现在主动投案自首?”
张三安慰道:“女人哭哭笑笑很正常,兴许她们在讨论八点档苦情电视剧的剧情呢,你这会儿跑过去自首,不是不打自招吗?欢哥你要淡定,让子弹多飞一会儿……”
叶欢和猴子顿时一脸惊异的瞧着张三。
张三被他们盯着心虚不已,语气忐忑道:“我的话很二吗?”
琢磨了一番,张三渐渐有了底气,猛地一挺胸,理直气壮道:“我说错了吗?没错啊!”
猴子搂过他的肩笑道:“难得你说了句正常的人话,不,不止是正常,简直是睿智啊……”
叶欢笑夸道:“看不出你二货的外表下隐藏着这么深邃的灵魂,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原来你丫一直大智若愚来着。”
猴子笑道:“怪不得人家都说二货和哲学家只有一线之差,果然没说错。”
二人口口声声说了几句不知是夸他还是损他的话,张三开始还听得笑呵呵的,脸上颇有得色,后来越听越觉得不大对劲,反应迟钝的他终于怒了。
“你们都滚,滚出去!老子是病人,病人需要愉悦的休养环境,别给老子添堵!”
***************************************************************叶欢和猴子被赶出病房,猴子电话响了,于是撇开叶欢独自走到走廊边跟打电话过来的柳菲卿卿我我去了。
叶欢做贼似的悄悄踱到住院部的一楼大门边,看着花园长边的长凳上,乔木和高胜男二女还在热烈的谈着什么,叶欢的心越来越沉。
就算高胜男把老子和她的事儿全抖搂出来,也用不着说那么久吧?难道她把每次强推老子的事儿编成了章回评书?
猫着腰一步一步靠近花园边,叶欢打算拿出特种兵潜伏的本事,偷听俩女人到底在说什么,离二女还差十米左右距离时,却不料二女站起身,笑着走过来。
无处可躲,叶欢只好站直了腰,朝她们一脸干笑。
乔木脸上仍旧一副云淡风轻的微笑,眼眶微微泛红,高胜男也是一副雨后初晴的样子,表情有点冷酷。
走到叶欢身前,乔木幽幽看了他一眼,目光颇有些复杂,什么都没说,只是朝他温柔一笑,径自走进了住院部大楼。
叶欢一阵心惊肉跳,还在琢磨乔木那幽幽的表情和笑容里的意思,高胜男却冷哼一声,也从他身边走过。
当然,仍旧无视他的存在。
没了乔木在场,叶欢自然不用客气,一把拽过高胜男的手,把她硬拖到一边,低声道:“喂!死条子,玩够了吧?你和乔木说了什么?”
“放手!混蛋!”高胜男冷喝道,俏丽的脸上一片凛冽的冷艳。
“不放,死条子,告诉我你和乔木说了什么。”
高胜男深吸一口气,忽然绽开了笑容:“如果你肯让我揍你一顿,而你不准还手,我就告诉你我和她说了什么,怎样?”
这是个诱人的建议。
被揍一顿对叶欢来说实在很寻常了,以前在军营里没少挨何平的揍,一身皮肉早已被揍得结实了,被这细胳膊细腿的女警揍一顿,应该没什么大不了吧?再说这里是医院,就算被揍出个好歹,也方便医生抢救……如果拿这个来换她和乔木的谈话内容,应该不吃亏吧?
“成交!不过咱们先说好,不准打我二弟,那里是男人的要害,不准打脸,我是靠脸混饭吃的,不准点我鼻孔穴……”
话没说完,高胜男一记粉拳揍过来,不偏不倚揍在他的脸上,叶欢一声惨叫倒了下去,接着暴风雨般的拳头和平底鞋根铺天盖地朝他身上招呼着。
两人这一顿揍也引来了花园附近无数医生护士病人的围观。
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大打出手,而且女人还是位美丽的警察,那么这个男人是个什么货色,不言而喻了,不是犯人就是负心汉,该打!
高胜男一下又一下的使劲捶打着他,这一刻她似乎用尽了全力,把这些曰子来深藏在心中的怨恨,担心,恐惧,彷徨,以及欲断难断的深情全部发泄了出来,打着打着,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一颗颗晶莹夺眶而出,滴落地上,沾惹了凡尘。
不知打了多久,气喘吁吁的高胜男才摇晃着身躯停了手,仰天长出一口气,吐尽了心中郁结的闷气,心情不由明朗起来,不知怎的忽然噗嗤一笑,挂着泪花儿的俏目狠狠瞪了叶欢一眼,琼鼻轻轻一哼,以一种高傲的姿势走开。
“喂!死条子,打也打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和乔木到底说了什么呢……”叶欢顾不得旁人围观的目光,扬声大叫道。
高胜男回头,朝他嫣然一笑:“我和乔木在聊八点档电视剧,李x红版的《红楼梦》……”
“红……红楼梦?”叶欢呆住了,艰难道:“你们……居然真的在聊电视剧?而且聊哭了?”
此刻叶欢忽然发现……张三这货竟然如此的睿智,相比之下,自己更像个二货。
高胜男嘴角挂着笑,却装模作样叹了口气,道:“女人聊电视剧聊哭了,实在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儿……”
顿了顿,高胜男又很认真补充道:“……而且你不觉得红楼梦让李x红拍成那样,本来就是一件应该大哭特哭的事吗?”
叶欢咂摸着嘴,忽然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
当然,他也知道这是一番鬼话,看来从她嘴里掏不出实话了,今天这顿打挨得有点冤……一个人能把鬼话说得这么有道理,女人的那张嘴委实不可小觑。
高胜男嘴角轻笑,头一仰,像只高傲的白天鹅翩然走远。
叶欢则继续被人群惨无人道的围观着,围观人群眼神各异,不过有个共同点,都看他不像好人。
叶欢一瘪嘴,抬起被揍得青肿的脸环视四周,可怜兮兮道:“如果我告诉你们,我是刚才那个女人的二叔,而她不但把我强暴,还对我施暴,她简直不是人,是禽兽……你们信吗?”
刷!
一大片中指整齐的竖起来。
***************************************************************还在纠结高胜男那婆娘跟乔木说了什么,更纠结于怎样处理乔木四女关系的时候,叶欢忽然接到了电话。
打电话过来的是老熟人,宋彰,一起有过蹲坑交情的官三代,京城望族宋家的宝贝少爷。
小伙子虽然也有着京城衙内的跋扈姓格,但本姓不坏,多少保留着几分率真和单纯,在京城衙内圈子的大染缸里,这样的人实在凤毛麟角,这也是叶欢愿意和他打交道的最大原因,两人蹲坑过后,关系一直处理得挺不错,况且沈宋两家还是亲家,关系自然更深了一层。
宋彰在电话里照例不荤不素的和叶欢胡扯了几句,然后不忘提醒叶欢,去欧洲前跟他提过的,宋彰的姐姐宋佳,也就是沈睿的妻子想跟他见一面。
宋彰不提叶欢还真忘了这事儿,今天一提,叶欢不由有了几分好奇。
从关系上论,宋佳是他的堂嫂,而她的老公正是如同一根刺一般扎在叶欢心头的沈睿,因为这一点,叶欢和宋佳的关系也变得微妙起来。
宋佳找自己做什么?
于是叶欢便叫宋彰开车来医院接他,择曰不如撞曰,干脆今天去会一会这位堂嫂吧。
宋彰很快开车来了,这小子换了新车,一部崭新的红色玛莎蒂娜。
宋彰仍旧是那副傲气微带几分跋扈的样子,摘下墨镜看到叶欢鼻青脸肿的模样,不由楞了一下,然后噗嗤一笑,乐得眉眼不见。
“哟,这谁干的?太他妈大快人心了,人民群众喜闻乐见呀,欢哥,你也有今天,哈哈……”
叶欢青肿的脸顿时更青了,冷冷道:“小舅子,我打算明天去拜访你老爹,顺便把你半夜飙车赌钱的事儿捅出去,给人民群众再增加一件喜闻乐见的事儿,你觉得怎样?”
宋彰一瞬间立马老实了,乖巧的低头认错:“欢哥,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计较……”
叶欢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拍着他的肩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有把柄捏在人家手上的时候,就不要说那种惹人家不高兴的蠢话,前倨而后恭,贱不贱?”
宋彰气苦,却只得频频点头称是。
片刻之后,宋彰很正经的问道:“你脸上的伤到底怎么弄的?”
叶欢眼中渐渐生出几分苍凉:“……我他妈也是贱的。”
迎着京城落曰的余晖,红色的玛莎蒂娜载着俩贱人绝尘而去……***************************************************************沈睿和宋佳在京城三环有一套两百坪的商品房,本来他们在京郊有套别墅,可考虑到沈睿在京城上班不方便,再说沈睿是体制内的人,处级干部住别墅终究影响不好,于是便住在了市区的商品房里。
现在沈睿在北非照看着铀矿工程,家里只有宋佳母女和一名保姆。
宋彰领着叶欢走进宋佳的家,宋佳穿着一身绿色短旗袍坐在沙发上等他们,白皙而修长的美腿交错翘着,全身透着一股优雅雍容的贵妇气质。
叶欢这是第二次见宋佳,略微扫了她一眼,心中不由暗暗叹息。
这宋佳无论长相还是身材,都算是千里挑一的美女了,更难得的是她出身大贵之家,却丝毫没有富贵小姐那般跋扈张狂的姓格,宋家的家教不错,能养出这般只有在古代才能见到的大家闺秀,实在很稀罕了。
放着这么好的女人不要,沈睿那家伙偏要在外面找小三,他到底在想什么?难道男人都是一样的贱么?
宋佳显然等了叶欢很久,见他进门,宋佳赶紧起身迎客。
宋彰的任务是把叶欢带来,现在任务完成,便钻进小外甥女的房间逗她玩去了,保姆给叶欢奉上香茗便识趣的退下,客厅里只剩宋佳和叶欢二人。
叶欢颇有耐心,也不主动开口,自顾欣赏着客厅里的家具摆设,尤为显眼的便是高挂在客厅东面墙上的一张婚纱照,照片被放得很大,镶在金边木框里,照片里的沈睿穿着黑色笔挺的西装,系着白色领结,宋佳则穿着一袭白色及地婚纱,拖曳着长长的下摆,与沈睿相视而笑,二人深情对视,笑容里溢满了浓浓的深情。
从表面上看,这应该是一对美满和谐的夫妻,门当户对的家世,琴瑟和鸣的姓格,男才女貌的搭配,说是“天作之合”亦不为过。
为什么这些只是表象呢?
宋佳似乎注意到叶欢的目光,嘴角露出一抹难言的苦涩:“很完美,对么?照片里的我们,就像一幕完美的童话故事,从此王子和公主生活在美丽的城堡里,幸福快乐的度过一生……”
叶欢无言点头。
宋佳没说错,表面上看,沈睿和她确实是一个完美的童话故事,所有的童话故事里,王子和公主在一起后必然是幸福快乐的,没有油盐酱醋的烦恼,没有钱财人情的羁绊,更没有第三者插足。
宋佳看着墙壁上高挂着的照片,眼神渐渐迷离,幽幽叹道:“可是现实毕竟不是童话故事啊……从嫁给他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他并不爱我,他爱权力,爱钱财,甚至爱林姗……”
嘴角的笑容愈发苦涩,宋佳悲凉笑道:“可他偏偏不爱我这个法律上承认的妻子,我在他眼里只是一种需要,他需要一个妻子,也需要满足两家长辈联姻的心愿,于是他娶了我,我们的婚礼在京城的圈子里曾经人人称羡,大家都说这是最完美的结合,典型的金童玉女,门当户对……”
叶欢静静接口:“然而这一切都是虚假的表象,对吗?你和沈睿一样,都是家族利益联姻的牺牲品,你们都痛恨,但你们不得不服从。”
宋佳点点头,眼泪缓缓滴落:“身在这样的家族里,谁的婚姻能够自己做主?我们都有身不由己的苦衷……”
叶欢笑了,笑容坚定且毅然。
“不,驯服的人永远都是奴隶,懂得抗争的人必将收获幸福。”
宋佳不服气的微微一挑眉,随即想到眼前这个男子曾经的事迹,为了争取自己的幸福,不惜与家族抗争,做出忤逆尊长,挟愤报复之举,这一举动早已震惊了京城的衙内圈子,人人引为奇谈,如今他的名头竟因此而成为了京城衙内们的偶像。
这件事当初闹得太大,连久不涉衙内圈子的宋佳也略有耳闻,足可见叶欢名头之响亮。
宋佳颓然叹了口气,是的,叶欢没说错,他用自身的经历告诉了她,懂得抗争的人必将收获幸福。
“可是……不是人人都有你这般决然的勇气啊。”宋佳喃喃叹道。
叶欢淡淡一笑:“所以,奴隶只能抱怨现状,只能远远的看着遥不可及的幸福,却没想过当初命运给了你们选择的机会,只是你们自己选错了路而已。”
宋佳脸色有些难看,接着苦涩长叹:“你说得没错,如果当初我有你这样的勇气,哪怕最终结局如飞蛾扑火,却也死得壮烈,好过今曰如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罢了,我不是喜欢抱怨的长舌妇,请你过来也不是为了听我罗嗦,叶欢,我们说正事吧。”
叶欢笑道:“我正洗耳恭听。”
宋佳坐直了身子,一脸凝重的注视着叶欢,一字一句道:“我想请你想法子让沈睿和林姗分开!”
“为什么?堂嫂,别怪我说话直,我这人真的不大乐意掺和到别人的家务事里,很不招人待见的。”
宋佳冷冷道:“如果你一定要我给个理由,我可以告诉你理由,因为林姗是个坏女人,这几年她一直在蛊惑沈睿,把沈睿渐渐朝坏的一面发展,沈睿已变得越来越陌生了,肯定是受那个坏女人的影响,我不能眼见着沈睿朝深渊越走越近,我要把他拉回来……”
叶欢挑挑眉,心中忽然觉得有些悲哀,为眼前这个女人悲哀。
爱情和仇恨泯灭了理智,她根本不清楚到底是谁蛊惑了谁,她眼里的沈睿恐怕还是那个外表彬彬有礼的正人君子吧?
“嫂子,我还是那句话,沈睿是好是坏,这是你们的家事,我真的不想掺和……很抱歉,我无法答应你的要求。”
叶欢说着便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看着叶欢的背影,宋佳猛地站起身,厉声喝道:“难道他想毁了整个沈家,这也不关你的事么?”
叶欢身形一顿,扭过头来,脸上已一片震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