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王回府,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波动,府中之人对外都守口如瓶。
水清漪与长孙华锦回了王府,便被等候在角门下的丫鬟,领到了书房里头。
水清漪感受到王府随着静安王的到来,气氛似变得格外的压抑。
“静安王是什么样的人?”水清漪前世到死都不曾见过静安王,不知这一世他为何回了帝京?关于西越与东齐国和亲之事么?
长孙华锦凝神,仿佛在回忆。良久,淡漠的说道:“不知。”
水清漪一怔,千百种回答在脑海中一一闪现,唯独不曾料到会是‘不知’!
“我自小便极少见到他。”长孙华锦语气极淡,毫无起伏,似在谈及与他无关之人。
水清漪心头微微揪痛,鼻尖有些微的涩意。她自诩爱他,可对他并不曾了解。莫怪,他不曾爱上她。
各怀心思,去了书房。
水清漪目光落在身着一袭墨色常服,端坐在太师椅上的男人。五官俊美,棱角分明线条,因常年征战沙场而面色黝黑。一双眸子如鹰一般锐利深邃,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
“儿媳见过父王。”水清漪欠身给静安王行礼,收回打量他的视线。岁月并不曾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但浑身却透着一股子沧桑。
长孙宏淡淡的应了一声,将一份奏折扔在书案上,对长孙华锦道:“明日将这份奏折呈递给皇上。”
“边关鞑子来犯,父亲突然来京,怕是不妥。”长孙华锦睨了眼桌子上的奏折,嘴角凝着一抹冷笑。
长孙宏对长孙华锦的语气颇为不满,沉吟了半晌,嘴角微动,犹豫不定的说道:“西越这次来者不善,瑞敏公主嫁给三王爷,居心叵测。以她一己之力,不足为惧。据探子来报,西越大皇子潜伏在东齐国已久,若是里通外合,是一大祸事。我这次回京……”
“捉拿西越国大皇子?”长孙华锦冷声道,言辞间并无对长孙宏半丝的尊敬。
长孙宏气鼓了双眼,‘啪’的一声,一掌拍在书案上,檀香木的书案从中裂开一道缝隙。
“你来京怕不止是为了此事。”长孙华锦随意的翻开奏折,眼底的冷意更甚。
长孙宏怒火顿收,捧着一杯茶啜了口,幽幽的说道:“西越国摄政王秘密来了帝京。”
“你怕了。”长孙华锦似笑非笑的说道:“你要如何?”
长孙宏被长孙华锦那一句‘你怕了’刺激得双目赤红,双拳紧握,手背青筋爆鼓,极力的在克制体内的怒火。阴鸷的双目落在水清漪的身上,沉声道:“有来无回。”几个字从齿缝间碾磨而出。
水清漪不知长孙宏怎得与摄政王有深仇大恨,为了让他死,不顾边关的防守回了京都。
“近期我要去一趟长留山,你好自为之。”长孙华锦似乎早已料到他的目地,听后并无意外,却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
水清漪狐疑的看向长孙华锦,不知为何,他与静安王之间关系极僵。
“你——”
长孙宏面色铁青,拍案而起。
长孙华锦眸子里平静无波,并没有被他的怒火而威慑,淡淡的说道:“时辰不早,若无要事,我们便先告辞。”说罢,不等长孙宏开口,便转身离开。
长孙宏气血上涌,可终究没有求人的习惯,生生的隐忍下唤住他的冲动。
水清漪被长孙华锦牵着手,一直回到竹园。
心里琢磨着长孙华锦与长孙宏之间的关系,明明是亲父子,却疏远如陌路人。忽而,眉一皱,王府中唯独武氏待他好,所有人几乎都厌恶他,这是为何?
“你极少见他,因此对他毫无父子之情?”水清漪问出疑问。
长孙华锦摇头:“时辰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松开水清漪的手,温润的指尖拂过她的面颊,温和的说道:“明日起,便莫要向母亲请安。”
水清漪颔首,看着他眉宇间染着的倦色,微微有些不忍,伸手抚向他的眉,似要拂去那一抹淡淡的清愁。
忽而,手指被他握住。一阵旋转,便被他揽入怀中,紧贴着他的胸膛。
长孙华锦把头埋在她的脖颈里,冰冷的面具,冷得水清漪浑身一颤,却是没有推开他。耳畔传来他的低喃声:“清儿,不论发生何事,你要相信我。”
水清漪背脊陡然一僵,许久,缓缓的放松紧绷的身子,轻轻的点头:“嗯。”
长孙华锦圈着她的手臂力道重了几分,轻如鸿羽的吻落在她的颈项,水清漪不可抑制的一颤。酥痒的感觉,只钻心底。
长孙华锦似感受到她身体上的抗拒,并没有逾越,松开了她。揉揉她的青丝道:“今日在宫中受了惊吓,明日怕是身子会不适,好好休憩,莫要离府。”
水清漪疑惑不解的看向他,今日在宫宴比以往发生的事儿,小巫见大巫,怎得就受惊身子不适了?
抬头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白袍逶迤拖地,拂过光洁的地面,踏着月色离开。
眉头拧成结,仿佛从他得知静安王回府,便极为的古怪。
却也想不通其中缘由,水清漪便懒怠去想,唤绣橘进来伺候她洗漱,上床睡觉。
翌日
水清漪幽幽醒来,绣橘伺候水清漪起床道:“世子妃,方才王爷身旁的小厮来请您去前厅用早膳。”
“为何不唤醒我?”水清漪觉得她身为儿媳,虽然有长孙华锦的命令,却也不能做得太没有规矩,否则便会授人口舌。
“世子爷让奴婢对外声称您身子不适,要静养。”绣橘端详着水清漪红润的面颊,撇了撇嘴,不知世子爷的用意。
水清漪揉了揉额角,放弃去琢磨长孙华锦的心思。昨夜里想了大半夜,以至于今日头脑胀痛,依旧没有理出半分的头绪。
“世子妃,王爷身旁的小厮又来了,请您去书房一趟。”绣萍脸色不大好看,她按照世子爷的吩咐说了几遍,那小厮就仿似听不见,笑嘻嘻的看着她,不断的重复:劳烦这位姐姐替小的通传。
烦不胜烦!
“让他等着。”水清漪穿戴好,便去偏厅用膳。透过打开的窗棂,看着外面日头高照,暗叹今儿个睡过了头,若不是长孙华锦对外声称她身子不适,今日之事怕是又会有人嚼舌根。“世子爷可有用膳?”
“世子爷一大清早便出府了。”绣橘并没有因水清漪问及长孙华锦而开心,她算是明白了,世子妃的心压根不在世子爷身上。否则,怎得与世子爷分榻而眠,依旧不慌不忙呢?
水清漪点了点头,草草的用了膳,便起身与小厮一道去书房。毕竟他是长辈,三番四复的遣人来请,她若不去便说不过去。
到了书房,水清漪让绣橘在外等候,独自进了书房。
檀木书案已经换了,上面摆放着一摞摞的公文。水清漪一扫而过,看向伏案办公的长孙宏:“不知父王唤清儿过来,所为何事?”
长孙宏头也不抬的说道:“永盛坊是你的铺面?”
水清漪心中诧异,转瞬便镇定了下来。长孙宏这般问,怕是掌握了足够的信息,知晓瞒不过他。便顺势说道:“三婶娘要与三叔南下赴任,无法监管永盛坊。毕竟是一大笔银钱,若是亏空了心中难免不舍,便脱手给我经营。”
长孙宏点了点头,仿佛只是为了确认此事。
“啪——”长孙宏合上公文,搁下狼毫,起身到到书房角落里摆放着的木架旁,在铜盆里净了手,拿着搭在架子上的布巾擦手:“那么新开的那家酒楼便是你名下的产业?如今毫无背景,怕是会有人闹事。你暗中命人去官府打点好,免得闹出事儿。”
水清漪点头,闹大了,怕会牵扯到王府么?
“女人家莫要强出头,好好在府中相夫教子,莫要招惹了祸事。”长孙宏摆了摆手,示意水清漪离开,至始至终,都不曾看她一眼。
水清漪感到奇怪,唤她过来,就是为了交代这件事?
“世子妃,不好了,方才林掌柜的递来了口信。酒楼出事了!”绣萍慌张的跑来,大口的喘着粗气,满脸担忧的说道:“世子妃,咱们酒楼今日才开张,怎得就出事了?”
“花千绝呢?”水清漪脸一沉,开张之际,花千绝应当在场才是。
“花公子不见踪影。”绣萍心里急的团团转,她早就问过了,花公子派人主持酒楼开张,至始至终没有现身。
“走!”水清漪苦笑,长孙宏前脚叮嘱她,后脚酒楼就出事了!
匆匆赶到酒楼,官府里的人在她们之前赶到,闹事之人一哄而散。水清漪到了酒楼,里面被砸得一片狼藉。
“主子。”林掌柜得见到水清漪,愁眉莫展的走过来道:“那一群人是故意寻兹挑事,点了咱们的火锅,说咱们将汤料熬煮得翻滚,是要烫死他们,当即就发怒打砸。”
“谁报的官府?”水清漪觉得此事刻意冲着她来的,酒楼方才开张,生意如何还没有见效,同行并不会挑事打压,而与她有过节之人,并不知永盛坊是她名下的产业。
难道,又是一个试探她底细的人?
“是那位公子。”林掌柜面色不自然的指着倚窗而坐的白发蓝袍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