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的离席,诸位贵女纷纷离开。
一时间,亭阁内,只剩下水清漪与长孙华锦两个人。
水清漪垂目,望着他扣在手腕上的手。冰冷而冻骨,没有一丝温热。可她前世却很眷念,夏天想要偎进他怀中解暑,冬天拥着他,希望给他一丝温暖。
可这些,都是奢求。
刚刚想要挣脱手,淬不及防的被他给松开,推离了一段距离。
水清漪站稳,嘴角上扬,带着一丝嘲弄:“何必呢?我说过你解除了婚约,便会告诉你火莲果下落。没必要出手相助,与贵妃撕破脸。”
长孙华锦一怔,双目沉沉的看着她,有着讶异。
原来,她是这样想的。
唇角微动,却终究没有说半个字。
“莫不是世子以己度人,将所有人都看作言而无信之人?”水清漪恍然大悟的说道,以她的势力斗不过他,所以她没有想过报复他。只一心想着改变前世的命运,好好的经营未来的人生。但每当看到他,看到熟悉的景致,心里到底是有些怨的。
曾经恨不能将他融入骨髓,断头之际,却是恨不得剔除骨髓,掏空了心。只为了忘记他,与他再无一丝一毫的瓜葛。
难道,还不能气一气他?
长孙华锦漆亮的眸子里风云涌动,不过一瞬,归于平静。眸子深处,却是隐匿着震惊之色。不曾料到,他在她的心中,竟是这般的不堪。
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背转过身,不再看她一眼:“如此,再好不过。”
水清漪微抿唇瓣,稍一欠身,从他身边走过。对他的话,只信了三分。
长孙华锦手指微动,水清漪的衣袂自他指尖滑过,只留下一片冰凉。看着空落的手,淡淡的金芒从指间流出,亦如她,想方设法的要从他身边溜走。
定定的站在亭阁中,他倒印在地上的身影拉长,愈发显得单薄虚弱。
“世子……”常德欲言又止,看了看消失在梅林的水清漪,有些不明白她为何就瞧不见世子爷做的,反倒以为别有居心。
长孙华锦面具下的面容上有些许的清愁,淡淡的说道:“常德,将无双寻来。”
常德见鬼了一样,猛然看向他。神色凝重的说道:“世子,您要想好。若是有误……”最后半句,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半月前无双研制出解药,却只有四成的把握。世子当时毫不迟疑的拒绝,今儿个怎得突然唤无双了?
蓦地,醒悟过来,难道是水小姐嫌弃世子爷冷冰冰的?想到此,慌忙说道:“世子,您再思量思量。属下这就去将庚贴送到长远侯府!”心里恨不得扇自个一巴掌。若不是见到世子爷对水小姐不同,突然又要解除婚约,他们自作主张,透露消息给王妃,令世子退婚不成。也不会弄到现在这地步,没有退亲,反而让世子遭了水小姐的厌恶,世子受刺激的要拿命开玩笑!
“常德,这些年是否对你们太纵容?”长孙华锦语气冷漠不含一丝感情。
常德面色一变,单膝跪地:“属下这就去办!”
……
水清漪回到府中,便被人请到了大夫人的院落里。
方才一进屋子里就见到大夫人端坐在梨木椅中,旁边是水守正,黑沉着脸。抬眼间,见到水清漪缓缓走来,怒道:“你果真了不得!府中已然家宅不宁,你还闹到外边去。将人得罪个遍,你才安心?跪下!”
水清漪见他不问青红皂白一顿数落,眉头微拧:“父亲,女儿不知错在何处?又得罪了谁?”
水守正见她不知悔改,一掌拍在小几上:“孽障!你毁了乔梦语的手,伤了权夜雪,还想狡辩?”将怒火撒在一旁的大夫人身上道:“看看你教的好女儿,净给府上寻麻烦,就是个祸害!趁权相不曾来问罪,快带着这孽障去相府赔罪!”
“父亲,若是女儿所为,就是跪着去相府赔罪,我也认了!可权小姐受伤,是皇贵妃所为,为何要我担了这罪名?再说,表妹的手被废,我也很惊讶难过。毕竟,那把古琴是皇贵妃所赐之物。我弹奏之时手受伤了,表妹代我继续弹奏,才会中毒。”顿了顿,看向大夫人道:“这件事也算因我而起,登门致歉也是合理。”
大夫人一听水清漪的手受了伤,紧张的走来察看,见已经上了药没有大碍,舒了口气:“你这孩子,就是缺心眼儿。”心里明白这一切都是皇贵妃所为!回身对水守正说道:“清儿也是受害之人,没有理儿去给权小姐赔罪。何况,清儿不久将嫁入静安王府,成为世子妃,恐怕不妥。”大夫人眼底闪过讽刺,水守正压着水清漪去相府,无非是畏惧权相的权势罢了。
水守正知晓大夫人的意思,相府与静安王府是死对头,若是让水清漪去相府赔罪,那就是矮人一截。若她只是侯府的嫡长女也就罢了,可关键她与静安王府有牵连,她这一低头,代表的也是静安王府。若是传出去,静安王府那头退了亲事可就不好。
两相权衡,水守正心里有了抉择,沉吟道:“夫人说得对,权小姐是贵妃所伤,与清儿无关。午膳后,夫人你亲自带着清儿去镇国公府去致歉。待明日空闲了,清儿你备着薄礼去看望权小姐。毕竟,你们年纪相仿,日后多少也有来往。”
水清漪心中冷笑,让她变相去赔罪呢?水守正这是要两边都讨好,天下间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父亲,马上就婚期了,我也不好抛头露面,这事儿日后再说。何况,眼下最重要的是妹妹的毒,再过一日,可就无解了。”水清漪驳了水守正的话。
水守正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用完午膳,水清漪便与大夫人一同去了镇国公府。
这一消息,立即便传到了相府与宫里头。
皇贵妃伺候好皇帝,净身出来,就听到水清漪去了镇国公府。精致的眉头一挑,裹着轻薄透明的薄纱躺在贵妃榻上,玲珑有致的身段若隐若现,极为的香艳。
脸上却并没有在梅园里头的喜怒于形,一双眼尾上扬的眸子里,冷若寒潭,精芒暗敛。颗颗晶莹如白玉的脚趾,推动着阔榻下搁着的棋盘上的棋子,慵懒散漫道:“王府那边可有消息?”
醉燕毕恭毕敬的回禀道:“王妃送来口信,让您注重身份与言行举止。”小心翼翼的觑了玉媚兮一眼,轻声道:“并且撤去了安插在您身旁的一名暗卫。”
玉媚兮盯着棋局的目光一顿,透着丝丝的诡谲,转瞬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将一封密函扔在醉燕膝下:“速速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