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渊在心里暗想。
如果自己刚苏醒的时候,就问他们在做什么,是不是就可以避免他们为自己刮骨祛毒了?
这样一来,是不是自己就能死了?
想到这,他更是有些欲哭无泪,神情不由得沮丧起来。
悔不当初啊!
九死一生的痛苦已经感觉到了,但是却还没死。
人世间最悲惨之事,莫过于如此了吧?
若有可能,他真的想站着不动,让项羽再锤一次。
最好这一次,将自己彻底锤死。
就在朱丹溪与华佗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嬴渊突然听到从外面传进来的喊打喊杀声,微微皱起眉头,下意识开口道:
“外界...何事如此慌乱?”
朱丹溪连忙作揖道:“陛下,好像是敌军正在攻城。”
嬴渊这边还没说什么,华佗便抢言道:“陛下,以您如今的情况,还需好生静养,不可操劳战事。”
闻言,前者顿时感觉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你不让朕操劳,朕便不操劳?
那朕的面子往哪里放?
朕偏要操劳,朕不仅操劳,还要亲临战场!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一心想死!
大罗金仙来了都拦不住!
想到这,他果断开口道:“替朕着甲!”
闻言,二人顿时大惊失色,陆续下跪道:
“陛下,您大病初愈,此刻绝对不能再将身子累到啊!”
“陛下,您需要静养,否则极容易旧伤复发啊!”
他们的声音,惊动了在房屋外守着的吕布。
后者闯进屋子里,见到嬴渊之后,便显得极为激动,单膝下跪,大声道:“陛下,您醒了!”
“是奉先啊。”
嬴渊见到来人,微微点头后,嘱咐道:“叫两名婢女过来,替朕着甲。”
吕布惊诧道:“陛下,您刚苏醒,着甲作甚?”
嬴渊没好气道:“作甚?朕的将士,在前方浴血奋战,朕岂能躲在这里苟活?朕要亲临战!”
“陛下不可!”
吕布连忙道:“陛下,您如今大病初愈,正是需要好好休息的时候,怎可再去涉险?”
另外二人纷纷附和道:“是啊陛下,等您身子好些了再去也不迟。”
“陛下,还是以静养为主。”
听到他们的声音,嬴渊略显不耐烦道:“外面动静很大,想来敌军是倾动了主力攻城,朕必须要去!”
一时间,三人脸色都有些难看。
他们是生怕皇帝再出现意外。
到了那个时候,即使有鹿活草,也是回天乏力。
因为人的这一生中,只能服用一次鹿活草,倘若再去服用第二次的话,就没什么用了。
看到他们的神态,嬴渊当即就摆出了极其强势的态度,沉声道:
“朕的身体,朕自己心里清楚。你们无需再劝,否则,朕就将你们视为抗旨不遵,夷三族!”
“陛下...”吕布还想再劝。
嬴渊直接断言道:“够了!来人!替朕着甲!”
吕布道:“陛下,霍将军唯恐有人对您不利,这府宅中的所有婢女以及下人,都被驱逐出去了。
要不,您暂且休息一日,明日末将再去请几名婢女来伺候您着甲?”
明日?
明日只怕是敌军就要撤兵了。
焉能等到明日?
嬴渊很是果决道:“朕说了,现在就要着甲!”
其实,吕布大可以亲自为嬴渊穿上战甲,但是他不想,因为不愿看到对方再去上战场。
那实在是太危险了!
“陛下...”
吕布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倘若这个时候,是霍光守在这里的话,或许还能再相劝一番。
“没人为朕着甲,朕便就自己着甲!”
说着的同时,嬴渊已经走下床榻。
就在这一刻,他感觉到臂膀有种难以忍受的疼痛传来。
差点儿让他叫出声来。
好在,他是忍住了。
不然,这一叫,只怕是吕布又不让自己去城头上了。
见状,吕布也很清楚,自己是拦不了他的,于是便开口道:“陛下,末将为您着甲。”
嬴渊直接摆手拒绝,道:“朕说了,朕自己着甲。”
“义父...”
吕布皱眉道:“您这又是何苦?”
就在这时,屋外响起一道声音,“陛下,不如就由卑职为您着甲?”
闻言,众人不由得皱起眉头。
因为难道声音,较为细腻,像是女子说出。
这府宅内,不是没有女子存在了吗?
怀揣着好奇,吕布向门外探去,发现一身锦衣卫打扮的丁白缨。
他忽然想到,此人不就是护送鹿活草的那个?
还未等他说什么,嬴渊便开口道:“进来吧。”
话音刚落,丁白缨便就走进屋内。
吕布深深皱起眉头。
嬴渊摆了摆手,示意朱丹溪等人退下。
就在吕布离开之时,与丁白缨擦肩而过,道:“劝一劝陛下,以陛下当前的情况来说,实在不宜登上城头。”
说完这句话,他便去往城头那边,打算将陛下苏醒以及要来督战的消息告知霍光等人。
丁白缨能够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她被霍光安排休息的地方,就在这城主府内。
只不过距离嬴渊居住的房间,有着数墙之隔。
她也听到了城头那边传来的喊打喊杀声,刚想去城头看一看。
就听到嬴渊这边的房间传来些许微末之音。
主要还是吕布见到嬴渊苏醒的那一刻,太过激动,说话有点大声了。
皇帝苏醒这么大一件事,丁白缨自然好奇,于是就在门外多待了片刻。
如果是其他锦衣卫,不可能会来到嬴渊居住的房间外。
但,一众锦衣卫里,只有她,被霍光破格安排在这里休息。
这件事情,守在嬴渊周围的那些将士们,也都是知道的。
所以,她来的时候,也并未有人阻拦。
嬴渊看到丁白缨时,微微愣了愣神,这不就是前世历史上那个女明星?
不过很快,他就淡定下来,道:“你一直在门外偷听?”
如今,他正在赤裸着上身,臂膀以及腹部,都被白布包裹,但这丝毫不影响,露出那完美的肌肉线条。
丁白缨不敢正眼去瞧,只是低头说道:“卑职只是恰巧经过,本想恭贺陛下苏醒,意外听到陛下要着甲登上城头亲自督战的事情。”
嬴渊点了点头,道:“朕的盔甲就在那里,取来,为朕着甲。”
丁白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真看到了被霍光等人套在木架上的那套血淋淋得战甲。
那副盔甲,有不少地方,已经损坏。
她来到函谷关这里,第一时间,就听说了皇帝与敌将项羽的那一战。
起初,心中还觉得,可能是旁人有意夸大那一战。
当如今的她,瞧见那副伤痕累累的战甲时,便不存在那种想法了。
她抚摸着那副战甲,又联想到皇帝身上的伤势,不由自主的喃喃道:“陛下,想必那一战,很残酷吧?”
她能够感觉到,战甲的材质很好,寻常刀刃难以破防。
可即使如此,也有所残缺破损。
由此,也能想象,那一战,究竟有多么的惊天动地。
她因能为这样的皇帝陛下效忠,而感到深深地高兴与欣慰。
嬴渊淡淡道:“上阵厮杀,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在情理之中,朕是人,也会死。”
“既然如此,陛下为何还要去?”
丁白缨不知哪来的勇气,竟是转过身来,与嬴渊双目对视。
下一刻,她便被对方那种具有无上威仪的眼神所惊吓,连忙低头作揖。
闻言,后者皱眉道:“朕是大秦的皇帝,此战,乃是我大秦存国之战,朕没有选择!”
他忍不住地在心里吐槽起来。
磨叽什么啊?
朕只是让你为朕着甲。
又不是要那个什么你。
再不为朕着甲,待会敌军该撤兵了啊!
丁白缨继续作揖道:“卑职这一拜,是为大秦百姓而拜,秦国有您,是苍生社稷之福。”
嬴渊感到头疼,怎么还吹嘘上了呢?
朕只是想让你为朕着个甲啊!
朕胳膊疼啊,自己穿不上啊!
能不能别有这么多戏,你不嫌累,朕还嫌累呢。
顿了顿,丁白缨又开口道:“陛下,卑职还想再劝一劝您,今日能否别去?您刚苏醒...”
话还没说完,就被嬴渊打断道:“朕的命是命,守在城头之上的那些将士得性命,便不是命了?
不要说朕的命有多金贵,朕之所以还能是皇帝,就是因为有无数将士,愿意为朕去豁出性命。
他们可以为了朕去死战到底,朕也可以为了他们,去不计代价。
朕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冲锋上,死在马背上,而不是死在这张床榻之上!
朕说过,朕要与大秦将士同在,与大秦百姓同在。朕,绝不后退半步!也休想让朕抛弃那些,为大秦百姓死守国门的将士。”
说到这里,嬴渊缓缓站起身来,用着一种不可置疑的语气,继续说道:“现在,由你为朕着甲!”
这一刻,嬴渊的伤病之躯,在丁白缨眼中,愈发显得伟岸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