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看着阳光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在心里暗笑,亏她那么火爆的性子,今天居然能沉住气。
过了一会儿,好戏开场,台上的角儿一上台,台下立刻响起一片欢呼声和掌声。
*
安子和阳光整整陪了杜先生一整天:上午看戏,中午和朋友吃饭,下午和某政界要员密会,到了晚上,又去参加了一个帮会的晚宴。一整天带着他们招摇过市,倒也不避讳什么。
到了晚上,杜先生命下人把他们带到公馆附近的一处宅子里面安歇,那栋宅子与杜公馆只有一墙之隔,他们留在酒店的衣服行李,杜先生也叫人帮他们取了过来,就让他们在这里安家。
好在阳光知道要搬家,早有准备,早早地把安子的那些通讯工具都用灵符封好,藏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普通人是看不到的;所以他们的行李里面也只是常用的生活用品和衣服而已。
宅子白天已经有人收拾干净了,很宽敞明亮,房间里的家具都是古香古色的中式家具,实木桌椅雕花大床,床上铺着崭新的被褥。安子和阳光依然是各占一间房,两个人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算在这里住下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安子偷偷的潜入了阳光的房间。
阳光在房间里设了一个结界,然后用空间瞬移带他到了城南,按照她记忆中的位置去寻找申家老宅。
安子只感觉一晃眼的功夫就落到了一处荒郊野外,他举目四望,四周都没有人烟。
而阳光开了天眼,能看到前面设了阵法:这个阵法是阻止外人进入的,但是挡不住她。她带着安子从阵法里面绕了过去,借着月光就看到了前面隐隐约约有一个小镇子。貌似这里现在还没有开发,人烟稀少,房屋错落,两个人在街上走了半天,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安子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犯嘀咕:他们一进这个镇子就有种阴森的感觉,街道两边的房屋黑乎乎的一片。没有一家有灯光。月光照在破旧的石板路上,泛着惨白的微光,这里安静得异乎寻常。甚至连一点风声和虫鸣都没有,实在不像人住的地方。
“妹妹,你确定你没找错地方?”他迟疑着问道。
阳光凝着眉头看着前面一缕缕的黑气:这里的阴气确实太重,想必在不久前也死过不少人。
“跟着我走。别回头,别乱说话。”她低声对安子说道。
前方又有阴灵阻路。她便扬起桃木剑,那些阴灵见了,纷纷避让。
两个人一直走到了镇子的尽头,终于看到了一座高墙大院的大宅。大宅高大的门楣上题着两个字:申府。
阳光看到这两个字,心里一阵狂喜:“应该就是这里了!”
她走到朱漆大门前面,扣动了狮子头上的铜环。金属的闷响打破了黑夜的寂静。
过了许久,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仆佝偻着身体,提着白色的灯笼来给他们开门。
阳光一看到那灯笼,心里就咯噔一声猛地一沉:寻常人家都是用红灯笼,只有出殡才用白灯笼。莫非,这家有丧事?
“你们找谁?”老仆抬起布满皱纹的脸,沙哑着嗓子问他们。
阳光上前一步,拱手问道:“请问这里可是江南刑家?”
老仆听到刑家两个字,目光闪了一闪,低声问道:“你们是——”
“在下道家弟子阳光,云游至此,特来拜访。”阳光郎声说道。
老人半信半疑地看着她,轻轻地咳了几声,没有说话。阳光见他戒备的样子,顺手点燃一张灵符,灵符在空中卷曲着燃尽,驱散了身后如影随形的黑气。
老仆见了,点了点头,却又说道:“老爷在阴司出阴差,如今正在闭关,道友请回吧。”
阳光有些意外:“你们老爷在出阴差,那现在家里主事的是谁?”
老仆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友没有发现这个镇子已经设了阵法了吗?镇子里的人都被抓了阴差,非同道中人不能进入。人世冤魂众多,地府实在缺人手,老爷夫人已经许久没回家了,身在阳世的少爷小姐们也都上了战场,唉……遭逢乱世,山河破碎,生灵涂炭,我们同道中人也只能尽自己的所能维系着阴世阳世的太平,也不知还能撑到几时。”
“那我们道家的执掌也上了战场吗?”阳光急切地问道。她想知道这一世有没有李云峰,她想知道能不能找到他,她想知道......在这个世界里,他是不是还活着。
老仆目光一动,幽幽地说道:“走吧,血流成河的日子还在后头,回到你来的地方去吧。”
阳光还想问什么,大门已经缓缓关上,她只来得及在门缝中看到老仆蹒跚离去的背影。
招魂的铃声一声一声缓慢地响起,响彻在这个镇子的夜空——午夜到了。
安子看着缓缓关上的大门,转头跟阳光对视了一眼:从歌舞升平的大上海到万户萧疏鬼唱歌的鬼镇,好像天堂与地狱的距离,这真的是在同一片天空下吗?
“我们走吧。”阳光沉沉地叹了口气,拉着他转身离开。
两个人按照原路离开了镇子,踏出鬼镇,阳光转身回头,祭起桃木剑,剑指长天,只见一片金光直冲天际,接着便归于沉寂,安子再看身后的镇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把结界修补上了,不会再有外人来打扰他们,他们总有一天要返回阳世……会有那么一天的。”阳光斩钉截铁地说道。
刑家兴盛了几百年,战争摧不垮刑家的,八十年后,刑家依然是同道中的翘楚。这风雨如晦的岁月总会过去,而总要有人为此牺牲。牺牲,是为了守住家园,为了后人能在自己的国家安然自由的生活。
身后,依然是无尽的夜空,前路遥遥。
“我相信他们两个上了战场了。”安子低声说道:“江山将倾,邪魔横行,任何一个有血性的汉子都不会看着自己的国家被侵略,自己的同胞被欺压而无动于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