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富人家的宅院自然是不小了,反正要是把程玉一个人丢在里面,她是绕不出来的。
方茹虽然不得宠,但住的院子并不差,正室夫人的居所,这些大家族都是极要面子的,没有大的失德之处,也不能做的太过分。
只是到了里面,程玉才体会到一个不得宠的夫人是一种什么样的境况。
下人素来都是踩低捧高,主家不喜欢,他们做事情就不会尽心了,欺主的更是司空见惯。
方茹本是探亲,一走就是两月有余,家里都是知道她回来日期的,在她回来之前,院落是应该提前打扫好的。
可是,等她回来的时候,院子里落了一地的落叶不说,屋子里的家具也均是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根本无从下脚。
像这些大家族院里的仆人都有明确分工的,有贴身照顾的丫鬟,也有管打扫的小厮。
可是院子里根本就寻不到管打扫的仆人。
“平时偷懒也就罢了,现在完全找不见人了,这院子一看就是两月没打扫过了。”春夏气呼呼地说,“我现在就去找他们问问清楚。”
春夏出去一圈,人没找回来,眼睛却给气红了。
“人呢?春夏姐。”丫鬟秋菊问。
“都在绿莹夫人院里,说是绿莹夫人怀孕了,人手不够,就把人找了去。”春夏咬着牙。
秋菊说,“除了咱们陪嫁的两个丫鬟外,就只剩下两个管打扫的人了,而她那院子里一屋子里的人,却还管我们要,她这分明是故意为难我们,欺负人。”
方茹叹了口气,“行了,等会儿我帮着你们一起打扫。”
“不用,我们两个打扫就行了,我先收拾出来一块地方,您和程玉姑娘先进去喝会儿茶,歇歇,我们再慢慢收拾。”春夏忙说。
“我帮把手不是快些吗?”方茹好脾气地说。
“也快不到那里去,我和春夏姐姐都是做惯了的,再说不好让程玉姑娘一人待着,夫人还是陪着的好。”秋菊把她们往屋里推。
“那程玉姑娘,我们先进去吧。”方茹对程玉说。
“好。”程玉刚来不好多说什么,便跟她走了进去。
春夏烧了壶茶,泡上。
程玉喝了口茶,不由问,“你们这房里,正室是你,管家的也应该是你,人员调度不该归你管吗?”
方茹微垂下头,“夫君说我身体不好,不宜操劳,就把管家的职责交给了绿莹。”
管家是正室的权利,你连管家权都没有了,难怪那些下人敢欺到头上来了。
这人听到人被叫走,不是去要人,反而是要亲自下手打扫,程玉就忍不住想叹气,这性子连她都想欺上一欺。
程玉的任务是让她怀上孩子,可她丈夫不来,她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法让她怀上孩子啊,所以她的任务其实是先帮她争宠斗小妾。
可是这种事她也没干过啊,她连宅斗这方面的电视都没有看过,不知道现在反悔还来不来得及。
“其实,那两个管打扫的仆人本就不是真心待在我这里的,我能看的出来,走了也好。”方茹反倒安慰起程玉来了。
程玉眼睛登时睁的老大,真是服了她了,识人的本事都用到这里来了,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白白浪费了这份识人之能。
“我的提议让程玉姑娘为难了,若是程玉姑娘不想留下来,也没关系,身份文件我还是会找我娘家人帮你办的,路费你也不用担心,你陪我说了一路的话,给我讲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这些事你要不给我讲,我这辈子都未必听得到。”方茹大概是察觉出了她的犹豫忙开口说。
程玉的表情很是复杂,也很是挣扎,不过到底也没开得了走人的口,“我既然答应了你,自然不会反悔。”
方茹见她如此说,不由松了口气,激动地一把拉住她的手,“真是太好了。”
程玉干笑着抽出自己的手,“你要说医病,我还把握大一些,可要说到那个,我的确没什么经验,我只能说尽力而为,不能保证一定能达成你的心愿。”
“我知道。”方茹点头,接着又好奇地问,“你没有经验,难不成你的丈夫没有纳妾?”
还纳妾?他还想上天呢?程玉不由心说,“没有,我们那里一个丈夫只能有一个妻子,一个妻子也只能有一个丈夫。”
“阿?”方茹惊讶不已,“竟有这样的地方,那万一丈夫不喜欢自己的妻子呢?”
程玉说,“不喜欢就分开吧,重新找一个喜欢的。”
方茹说,“分开?你说的大概相当于我们这里的和离吧,不过我们这里很少有人会和离的,男人不喜妻子,娶妾就是了,而女人一旦离开了丈夫,是没有人再会娶你的。”
程玉说,“分开在我们那里很稀松平常,而且相当多的一部分是有女方提出来的呢,分开之后,并不耽误彼此双方再找,等这样的事司空见惯了,大家也就不是很在意之前的经历了。”
“虽然我很难想象你们那个地方,但是我觉得这样子似乎就少了许多的怨偶。”方茹说。
“是啊,人的感情本来就很微妙,人人都喜欢天长地久的爱情,可天长地久又岂是那么容易的,若是有一天发现自己不再喜欢对方了,还硬绑在一起,很容易生厌变成仇人的,倒不如分开来的好。”程玉的这些观点,也正是他们那里大部分人的观点。
“虽说匪夷所思,但被你这么一说却蛮有道理的。”方茹感概了句,接着不由好奇地盯着程玉,“我能冒昧问一句吗?”
“有什么你问就是。”程玉说。
“你误闯入这里,难道是因为跟你的丈夫感情生变?”方茹犹豫再三。
程玉想也不想地摇头,“没有,我来这里之前,我们虽然有些不愉快,但我们的感情很好,我来这里跟他没有任何关系,纯粹是机缘巧合。”
女人大多八卦,方茹也不禁好奇起程玉的丈夫来,“你的夫君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程玉沉吟了下,“他嘛?怎么说好呢?”
方茹说,“自然是从长相,才气,品行,家世说起了。”
程玉喝了口茶,这才开口,“长相吗?属于那种女孩子见了都要痴迷的那种,才气和家世都还行,就是脾气太不正常,太闹腾了,又霸道又小心眼,整天瞎折腾给你找不完的事。”
方茹抿嘴笑,“一听就知你夫君喜欢你的紧,他要是不喜欢你,直接就不理你了,才不会跟你闹呢,跟你闹才说明他在意你,就像我夫君,别说闹了,一年到头还说不上两句话呢。”
程玉叹了口气,“是啊,来到这里之后,我才发现,没人闹腾了,我反而不习惯了。”
程玉就在方茹的院子里住了下来,方茹拿贵宾礼待她,什么都不用干,还好吃好喝地供着她。
程玉无所事事,就让方茹给她找了一些这里的医书来打发时间,趁此机会,也了解一下这里的医术,虽说这里不比他们那里先进,但是有利就有弊,没有西医,中医这方面反而会相对高深。
方茹给她搜罗来很多的医书,程玉一边研究这些医书,一边给方茹调理身子。
而方茹也没闲着,一回来就恭恭敬敬去给老夫人请安,接着回来妾室再给她请安,规矩都是这样。
只是,妾室在给她这个不受宠的正妻请安的时候,就不是那么恭敬了。
谢家大少有一妻两妾。
最先入门的妾室是绿莹夫人,娘家多跟谢家有生意往来,家世比方茹还要好,娘家有实力,丈夫又宠爱,所以极为的猖狂跋扈。
后入门的是水兰夫人,小商贩之女,提不到台面上,后来嫁给谢家当妾室,娘家的家境才好过些,比不得绿莹夫人的家世,人也就没她那么猖狂,育有一女,六岁,名灵儿。
第二天早上请安的时候,水兰夫人带着女儿倒是来了,绿莹夫人却一直不见人影。
着人回话说,怀孕后身体不适,就不来请安了。
方茹就说知道了,也没说什么,她要是过来请安,那才叫奇怪呢,以前给出的借口是陪着夫君太累了,起不来,现在怀孕了,就说是身体不适,其实不来也就不来,可每每还都派人来说,无非就是想刺激方茹这个正牌夫人罢了。
打发传话的人走后,水兰看了眼方茹说,“生怕谁不知道她怀孕似的,这才刚怀上就这样,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这要是怀了个儿子,我和姐姐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方茹说,“夫君名下只有灵儿一个女儿,她要是怀个儿子,咱们这房也算是后继有人了,咱们应该高兴才是。”
水兰嘴角抽搐了下,“也就姐姐好脾气,什么都不坑声,不请安也就罢了,连管家权也被她霸占了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夫君正室呢。”
方茹说,“我身体向来不好,就是让我管家,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水兰叹了口气,“姐姐心肠好,不跟她计较,可耐不住别人却不这样想,好待姐姐也是正室,可院子里除了自己的陪嫁丫鬟外,却连个能用的人都没有,这像什么样子,我都替姐姐鸣不平,照此下去,早晚有一天,她会把姐姐拉下来。”
方茹依旧不恼,笑着招呼灵儿,“灵儿过来,这些芝麻糕点是春夏新弄出来的花样,酥软可口,你过来尝尝。”
灵儿过去尝了口,不由说,“真好吃。”
方茹摸了下她的头,“好吃就多吃些。”
大人说话,灵儿就坐在那里端着盘子吃糕点。
人走后,方茹去了隔壁房间,程玉便把手上的书放了下来,“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你夫君这两个妾室都不是好相处的,一个不把人放在眼里,另一个看似对你恭敬,实则是拱着你跟别人斗,好来个渔翁得利。”程玉停顿了下,看了方茹一眼,“不过,你还算聪明,没有中了她的挑拨离间之计。”
方茹自嘲地笑了笑,“不是我聪明,是我能看出她动机不纯的面相。”
程玉不禁失笑,“我都忘了你有观其面相,识人之能这本事了。”
方茹给程玉倒了杯水,“我也就这点本事。”
“这叫傻人有傻福,老天是公平的,关上你一扇门,就会给你开一扇窗。”程玉不由感叹,“你丈夫可真是个傻子,暴殄天物,若谈生意的时候带上你,何愁不知道该跟谁合作?也省的被骗。”
方茹就笑,“你净会说笑,丈夫做事的时候,哪里会带妻子,那成什么了?”
程玉摇了摇头,“虽说你们这里妻子不易抛头露面,但是我觉得吧,不管是那里,丈夫都希望妻子是个能对自己有助益的,能撑起半边天的人。”
方茹说,“可我没有什么才能啊。”
程玉说,“世间人大多都平庸之资,才能者少之,这并不是什么缺陷,就比如你吧,你是正室夫人,就该拿出正室夫人的气势来,夫君一天没有休你,你就是一天的正室夫人,一天在这个位置上,你就要有一天正室夫人的样,不能她说不请安就不请安,她把人调走就调走,你自己不把自己当正室夫人看,别人又怎么能拿你当正室夫人看?妾室不会,你的夫君更不会。”
“可,可我性子向来懦弱。”方茹着急地说。
“那你就坚强起来,你若是不想明白这点,你的孩子也将没有着落。”程玉说。
其实世间大多事都是求人不如求己。
正在方茹思考程玉的话时,春夏脸色蜡白地跑了进来,“夫人,程玉姑娘,大事不好了。”
“什么大事不好了?你先别急,慢慢说。”方茹说。
“灵儿小姐快不行了……”
“刚才她还好好的在这儿吃糕点呢,怎么一会儿功夫就不行了呢?”方茹大惊。
“问题就出在糕点上,大夫怀疑中毒,水兰夫人就说灵儿小姐就在你这里吃了糕点,人就这样了。”
方茹听了,手中的杯子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怎么会这样?糕点里怎么会有毒?我自己都吃了很多。”
春夏说,“不止您吃了,咱们都吃了,都没事。”
程玉说,“还是先去看看再说。”
方茹这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对对对,你是大夫,是要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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