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才,辛苦了,快来吃口饭吧。”罗素素将一只夹得满满的卤肉夹馍递到何有才手里,他先是一愣,随即很不好意思的接了,有点腼腆。
“谢谢大伯娘。”
看见他三下五除二就全吃光了,看来也确实饿到了。“有才,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想问你。”
何有才用手摸了一下嘴,他能猜到大概是什么问题。“您说。”
“恩。。。去年的时候,我在地里种那些作物,后来你娘带着里长来查,说那个是违禁品。那个事真的是你从同学那里听到的?”
何有才苦笑一声:“不是,当时我们学堂里的学生,确实大家凑钱去吃过海河楼的烤肉。但是掌柜的嘴严,只说是在西域商贩那里弄来的,并没有提到您。”
果然,李掌柜还是个可靠人。“那你怎么知道的?”
“是大志哥告诉我的。”何有才目光有些躲闪,他只有这一件事对不起大伯娘,内心一直愧疚。“他说您在干什么走私的买卖,若是抓到了怕是要牵连到我们两家。一直撺掇我去举报,说是首告者有功,不会被罚的。”
“恩。。。那也是你让潘富贵报信给你娘的?”
“潘富贵?我告诉他干啥?”何有才只知道潘富贵偷窃他家的事情,别的却没听说。“我让大志哥去举报,反正他在村里我在县里,我总不能专门跑回来一趟吧!谁知道后来为啥是我娘出的头。。。”
何有才当时也十分痛恨赵大志,看出来了他们家被赵大志当枪使了,才会怒气冲冲的去赌场见了赵大志。是想让他给个说法,谁知道人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得他两天没睡好。
“难怪啊。。。”罗素素一直觉得何有才给潘富贵银子,让他报信这一段有点奇怪,若是非要让自己家人出这个头,自己回来亲自告诉王婆娘就行,再不济让赵大志告诉王婆娘也行,何苦非要拉上一个外人?
如今看来,这果然是赵大志的手段,瞒上欺下,害的自己和何三家都倒霉,他一个人乐得看笑话!可是这小毛崽子都跑了一年了,官府就是找不到他,这也是奇了,真会跑!
“大伯娘,那您真的走私了吗?”何有才看着罗素素若有所思,虽不知细情,但是也知道肯定有人做了手脚。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那些是我自己种的啊。”罗素素大言不惭,就像说真事一样。
“胡椒和孜然喜湿热,不是咱们这个地方能养的活的。而且您给了掌柜的好几包,这。。。”何有才这样聪明人,早早就看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绕,大伯娘手里的粉一定不是自己种的,没准里长烧的那些就是她故意留下来作掩护的呢。
“哈哈哈,巧合巧合!”后生可畏,果然人家脑子长得不错,若不是品学被人诟病,将来希望大大的。一想到此,罗素素就更为何有才惋惜了,可怜孩子。
两人点到即止的住了口,谁都没有去追究。何有才不是那等能大义灭亲的人,更不是忘恩负义者,他们之间的亲戚关系点到为止,刚刚好。
重建工作尚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这次死难的人不多不少,不多于二十年前的大洪水,不少于近年来饿死的人。本就不怎么蓬勃的生机在灾民们蜡黄的脸色中,显得更加萧瑟。
县中传来消息,新任县令大人终于到了。罗素素作为本地农部官员,也是唯一和县令平级的官员,自然被要求去县中认个脸。
罗素素看了看大狗已经能勉强行走的腿,叮嘱了大家几句,就随着沈丛离开了。现下已经可以放心,至少暴乱流民的事情是不会发生了,只要大家安安稳稳的有饭吃,重建家园指日可待。
到了县衙门口,只见一众衙役按班站好,各个手持杀威棒,站在门口板直的立着,给新县令撑着门脸。
“司农郎罗素到!”
一声通报,罗素素踩着台阶进了大门。今日并没有穿官服,勉强在客栈洗了个澡就来了,真的是累极了。
刚进去,只见一位身材中等、长相中等、声音也很中等的人迎面接来,这边是新上任的郑县令。很难得,罗素素从来没有见过长相如此不起眼的人,不是丑,就是那种你见了十次,等到第十一次在人群中还是会下意识忽略的人。
“罗大人!本官郑秀林,见过司农郎!”
“这可是不得,您跟我平级,又是咱们县的父母官,怎么说也都是我应该拜您才对啊!”
郑秀林此时见到罗素素,依旧觉得后背发凉。如她的猜测,先前确实是因为京都赵大人倒台,连累了郑秀林。范大人只是在他上任路过寥州谒见的时候,轻轻扣下,并未加以刑罚或者关起来。只是每日在州府设宴款待,拖慢他到任的速度。
郑秀林当时内心叫苦连连,知道自己必没有好果子吃。毕竟来之前已经接到了上面的授意,要对当时还只是司农女官的罗素“训诫一下”,谁知就这么一月的时间,天翻地覆。
郑秀林知道,范大人这是在等待,等待京中的事情有个完结,然后才决定对自己是放是留。更加倒霉的是,寥州居然决堤了!城内变成了一片汪洋,范大人日夜组织人抢救,竟是将自己变相软禁了起来。
“本官可是听说,罗大人在这次赈灾中身先士卒,亲自下场,还自掏腰包组织大家救援,如此行为,实在令本官佩服不已!”
“救灾也是救自己,幸好大人您来了,否则我和沈大人每天总是提心吊胆的,群龙无首啊。”
“罗大人,运粮的车队县里已经接手了,现在就在点查。等一会分装完毕,即可就能下分到各村去。”
“好。辛苦郑大人了。”
一面往里走,郑秀林一面给罗素素讲着赈灾的事情。他之所以能侥幸被放过来,全是因为小河县水灾严重,县内无人做主,一时又补不上合适的官员。于是范大人忙中急断,道路一通立刻让自己跟着运粮队来上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