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赵尚书倒霉,宴天下低调了很多,那座高耸的楼体此时多少显得有些招摇,伙计们虽不知道详情,但是能感受到餐馆气氛怪怪的,大家说话都觉得小意了很多。
褚掌柜坐在顶楼属于自己的房间里,用袖子擦着小茶壶,脸上没有任何担忧的痕迹。官场归官场,商场是商场,没了赵厉,宴天下依旧是一等一的馆子,依旧能赚很多钱,左不过背后东家换人而已。
在这个节骨眼上,褚掌柜无比“聪明”的选择了降低存在感,就连海河楼两次三番的挑衅,自己也当做没看见忍了下来。只要大东家换了新人,寥州的店依旧要仰仗自己,自己依旧是风光的大掌柜。
砰的一声,平日里安静的房间突然被人推开,自家的大伙计火急火燎的闯了进来。
“你慢点!差点吓得我把壶摔地上!”褚掌柜很不悦的说了一句,将茶壶小心翼翼的放到桌子上。“出什么事情了?”
大伙计从一楼跑到顶楼,着实喘的不行:“掌。。。掌柜的,官府。。。官府来人找您!”
“哪位大人呀?是新上任的寥州知州吗?”自从萧大人高升,新的知州大人已经上任二十多天了,自己也去请过,可是那边婉言谢绝,表示安顿好了再去。这官员和当地商户“友好接见”是十分正常的行为,不知为什么这位大人迟迟没有动静。
“不是,不是!是州府的衙役,说是有件案子要请您过去问话呢!”大伙计此刻内心无比慌乱,平日里官府的人来宴天下,大家都是客客气气的,毕竟东家没少给他们好处。今日这一帮人进来点名道姓要见掌柜的,连自己递的银票都视若无睹,明显不是什么好意头。
“什么?”褚掌柜一时也有些慌乱,原以为京都倒台了不会连累自己,毕竟自己只是个商人,不涉及朝堂斗争的,可是。。。难道是那件事情?
“莫慌。”说话间衙役们已经冲过了重重阻碍,来到了褚掌柜门前。
“几位上下,今日有何公干呐?”褚掌柜面对衙役抱拳拱手,面带微笑,还是保持了最基本的冷静。他心里明白,只要东家还需要自己给挣钱,那么就一定会派人来救自己,再不济就是花钱消灾,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是褚金?跟我们走一趟吧!”说罢不由分说的将褚掌柜从座位上拉起来,带上枷锁拖离了房间。褚掌柜再有信心,此时也知道大事不妙,双腿挣扎着,踢到了桌子,将刚刚放好的茶壶又震到了地上,碎了一地。
“上下,上下!我。。。我犯了什么罪!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是宴天下的掌柜!你们。。。来人呐!官府戕害商民!草菅人命!你们。。。晤!”嘴里被塞进了一个带着棱角的木球,撑破了嘴角。
被狼狈的当众拖出宴天下的大门时,他内心终于相信了自己的猜测,不可能是生意上的罪过,生意上的事情不会闹出这么大动静。那就一定是去年刺杀的事情事发了!那两个废物,还有脸说什么道上的好汉,连个女人和老酸秀才都搞不定,坑死自己了!
而且他突然想到,那件事情完全是他自己的主意,根本不存在幕后主使!当时他被气昏了头,想着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九品,根本没放眼里,直接雇人办了。虽说事后给京中写了信,京中也回信让自己安心,可是到底人家保不保自己,真的说不准!天。。。昏招!
罗素素从宴天下路过的时候,正巧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也不是路过,她就是故意去看的,因为就在自己打算离开的时候,新任寥州知府范大人忽然派人给自己传话,说是去年的真凶找到了,让自己去认人。
看着昔日风光无限的大掌柜,就这么被拖在泥水里往大牢里走去,周围人指指点点,叽叽喳喳的议论,罗素素内心没由来的一阵痛快。你要杀我,如今也算是罪有应得了!只是不知道这事是京中指使的,还是褚掌柜自作主张的。
“上下,褚掌柜接下来怎么安排?”
那位来报信的衙役一直跟着罗素素的车马,此刻就在车外:“范大人会会同法槽大人一同审理,请您放心,那伙山贼已经抓到了,他们头领亲口招认的,就是宴天下的掌柜花钱买命,他们才派了那两人去的。人赃聚在,他无从抵赖!”
原来那两人没有说谎,人家真的是山贼,干的就是老本行。只不过正巧有人花钱拿自己的命,若是做成了,那就是一起土匪截杀案,官府再如何重视,只要人家卷铺盖一走,上哪抓去?
“好的,那就有劳范大人了,麻烦您代我向他转达谢意。”
“自当效劳。”
马车离开了宴天下门口,慢慢驶出寥州。罗素素心中明白,范大人这是要公事公办了,刺杀朝廷命官,这个罪名可不小,而且现在赵厉倒了,大约没有人会在这个风口上还要救一枚弃子。自作孽,不可活!
马车一路往小河县驶去,路上到处都是泥沙和被水冲秃了的地皮,有时还得停下来清理一下路面才能继续行走。罗素素心急如焚,一看到这样的场景,就知道村里肯定好不到哪里去,连绵的大雨,柳树村又是在山里,万一山洪暴发,乡亲们就是想逃都无处可去了。
好在车夫的技术不错,五日时间还是耗到了县城,罗素素将车开进了赵婆娘住的杨花巷,去了京城一趟,总要带些东西回来让大家尝尝。
“大嫂!你这。。。你这也太客气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啊!”赵婆娘看着半桌子的东西,吃的喝的用的,各样小玩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正因为是一家人我才专门给你带东西呀,这些是给小梅和小风的。”罗素素指了指那套白细瓶子,里面是京城时兴的化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