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行中并没有纸术士的存在。
第一位纸术士出现在一百多年前的民国时期。
那是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专门处理死者、诡异的阴行中人东奔西走,希望在乱世中略尽一点自己的绵薄之力。
可在那尸骸遍地,百里无鸡鸣的时代,阴行中人根本无法处理那么多的诡异事件,甚至连自己的生活和安全也无法保证。
渐渐的,有一批人忘记了初衷。
他们觉得自己有了超越常人的力量,为什么还要过得如此的凄苦,成为默默无闻的英雄。
于是,以扎纸匠一脉为主体的纸术士出现了。
他们不再处理和死者有关的事情,而是将力量用于搏杀,对付活人,在那个乱世中,作威作福。
观念的对撞,让阴行在那个时代进行了一次内部的冲突。
无数人没有死在厉鬼的手中,却死在了同行的手里。
也导致了阴行整体的衰落。
即便是百年过去了,很多老人依旧没有忘记自己父辈的付出和教训,将纸术士一脉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见到纸术士必杀之。
这个优先程度,甚至高过厉鬼。
这是我第一次碰到纸术士,能力和爷爷说过的一样,不过,我心中并没有爷爷那样的仇恨。
选择不同而已,不卖国,不滥杀,不惹我,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对于马菲菲,唯一让我觉得有些不妥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她很可能不是意外进入游戏的。
纸术士出自扎纸匠一脉,他们之间的仇恨远远大于其他阴行中人,我听爷爷说过,十几年前,扎纸匠和纸术士之间还进行过一次对决,死了不少人。
马菲菲很有可能是来寻找杨蒙的,只不过杨蒙已经死在了游戏中。
这个白天,除了我和马菲菲外,其他人都没有出门。
等到晚饭时分,我和谢娟提前返回了吴宅。
一回去,谢娟就装作走累了,躲回了房间。
我本想跟上去,却被人叫到堂屋,商量回门的事情。
我不太清楚这个规矩,只能点头附和。
回门的时间,定在了明天晚上,回门的地点是小镇外的流溪河,很吉利的时间,很吉利的地点。
只是当我回到房间后,脸上的笑容顿时沉了下来。
这几个白天我们也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干。在和人不经意的交流中,也知道了不少信息。
其中就包括这个流溪河。
小山坡上坟堆连绵不绝,瓮棺数以百计,但在小镇的人口中,流溪河才是小镇的乱葬岗。
流溪河不是河,而是一个山坳。
镇上那些无人安葬的尸体,便会被丢入山坳之中,人们希望那些亡魂不在小镇停留,于是将山坳取名为流溪河,希望那里如同河水一般,将所有的尸体亡魂都带走。
看到我表情不对,已经躺在床上的谢娟小声开口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明晚回门,去你家。”
“我家?”谢娟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娘家在哪里。
当听到我说起流溪河的时候,一时间还没有反应,愣了几秒才惊呼出声:“乱葬岗?”
“嘘,小声点。”我提醒她一句,道:“我现在在想一个问题,要不要触发这个的诡异,流溪河很可能更加危险,关键是,你一个人也不认识,极有可能一不小心就触发了那里的诡异。”
谢娟脸色变得比我还难看,犹豫道:“你,你决定吧。”
我点点头:“要触发也得明天白天触发,今晚好好休息一下。”
说要好好休息,可我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流溪河的事情只是听镇上的人提起,我并不知道到底有多么危险。但吴宅的诡异,却是我亲身经历的。
要是有其他的选择,我是绝对不会触发吴宅的诡异的。
令人纠结的选择。
一夜无话,但我和谢娟都没有睡好。
一起床,谢娟就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你决定了吗?”
“先去和马菲菲汇合,看看他们昨晚的情况,然后再做决定,不过,你做好心理准备,我可能会触发这里的。”
谢娟点点头,不再说话。
走出房间,我们找了个借口再次前往客栈。
然而这一次客栈中一个人也没有,连应该躲在客栈中不出来的孙明义也不见踪影。
问了店小二,店小二却推说不知道,只是今天一起来就没有看到几人。
这让我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店小二开店的时候就会起来,他都没有发现几人,只能说明马菲菲他们昨晚就已经离开,毕竟晚上整个小镇一个人也不会有。
马菲菲和赵青离开,我倒是能隐隐猜到原因,可孙明义的离开,就让我有些担心。
难道我的猜测错了?
一直等到中午,几人也不见踪影。
我对着一侧几乎将嘴唇咬出血的谢娟道:“现在只能往最坏的方向考虑了,我们回去吧。”
“你要去触发?”
“嗯,没办法了。”
回吴宅的路,我们走了许久,一进门,我就直接开口问下人:“老爷和夫人在哪?”
下人弯腰回道:“都在书房呢?”
在这待了两天,我们自然知道书房在哪。
去书房的路上,谢娟一直死死的拉着我的手,她的手很冷,却不住的冒汗,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书房中,之前见过的吴老爷和吴夫人正小声的聊着什么。
见到我们过去,吴夫人晃动着胖胖的身躯急忙走了过来:“哎呀,你这是怎么了。”
她一脸关切,就要上前拉谢娟的手。
谢娟却一个闪身,躲在我的身后。
吴夫人一愣,望着我道:“这是怎么了?病了?”
“不要装了,摊牌吧,你儿子在哪?”
吴夫人茫然的看着我:“孩子,你,你怎么了?”
“我叫黄晓龙,她叫谢娟,还需要多说什么吗?”
吴夫人没有说话,脸上关切的表情渐渐凝固。
看样子,也的确不需要多说什么。
等了几秒钟,吴夫人身体僵硬的转身,望着同样凝固的吴老爷:“老爷。”
吴老爷没有说话,头歪向一边,嘴里发出咯咯咯咯的笑声,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一般,一种莫名的压抑感袭来。
周围,响起了脚步声,数名原本在书房外忙碌的下人依旧保持着工作的姿势,脚僵硬的在地上拖行,向我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