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嚎声厉,在远方呼啸回应声中蓦地响起,着实动魄惊心。楚威一听那回应的呼啸,几乎毫不犹豫的向啸声传来的方向纵去,消失前还能喝道:“天理,留在这里!”
人影消逝,众荆州兵面面相觑,惊愕难言,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本来占据了优势,哪想到主将瞬间被擒,让所有人均是感觉手足无措。
一人大踏步的走了出来,厉声喝道:“单飞,刘荆州对你不薄,在你到荆州后礼遇有加,你如何能够忘恩负义,居然和外人合谋算计我等,如今还拿下黄祖将军?”
来人正是黄堂。
单飞见黄堂说的大义凛然、堂堂正正的模样,实在很有荒谬之感,微笑反问道:“黄堂,你都忘了吗?”
黄堂微怔,眼珠转动,狐疑道:“忘记了什么?”见单飞笑而不语,黄堂心中很有些不安。他是老奸巨猾之人,自然会察言观色,见到单飞的神情,他内心已有种单飞大局掌控的感觉。
他的感觉很少出错!
单飞为何会有这般自信,仅仅是因为黄祖在手?好像又是不像。
黄堂不安之际,还能厉声喝道:“甘宁何在?”眼见甘宁出列,黄堂命令道:“你去拿下单飞,救回黄祖将军。”他自然知道甘宁无法奈何单飞,可他却知道甘宁和单飞是有点交情的。
他这种人一生玩弄心机,就不会和谁有真诚的结交,素来认为交情都不过是筹码罢了,只想利用单飞为难之际借机挽回局面。
甘宁神色为难。
单飞一见就知道郭嘉猜的不错,甘宁对曾经发生的往事亦是全不记得。暗叹世事奇妙的时候,单飞微笑道:“黄堂,不用了。我不会加害黄祖将军的。”
黄祖微怔,他被楚威所擒后再移交单飞之手,心中着实惊惧。他知道单飞和江东交情深厚,蓦地落在单飞之手,只以为老命休矣,哪想到单飞会这般说话,不由颤声道:“单飞,你可要言而有信。”
黄堂闻言很是困惑,目光远眺间微有喜意道:“单飞,你以为旁人都是傻的不成?你信口开河说不会加害黄祖将军,可孙家的人如何会放过黄将军?”
单飞回头望去,见孙策、孙尚香均是跟随前来。
黄祖被擒,荆州兵群龙无首的乱了分寸,再也没有有效的防守,倒让孙家兄妹亦轻易的跟来。
“孙策,郎朗晴天下,你倒是告诉我等,你可会放过黄祖将军?”黄堂认真的胡说八道,却根本不去看晨曦虽露,云梦泽仍是阴阴的一片。
黄祖脸色如土,他亦听过孙策死而复生一事,但真见孙策突然前来,还是忍不住的震颤。
孙策早看到黄祖落在单飞之手,饶是冷静,亦不由握紧了双拳。
父仇本不共戴天。自孙坚死于黄祖之手,他孙策以十六岁的少年开始肩负孙家的重担,征讨江东时亦从未忘记复仇,只是他虽能屡次击败黄祖的大军,却始终难以拿下狡猾的黄祖。黄祖素来宁舍千军,不舍性命,总能在关键的时候逃走。孙策不想今日仇人居然落在单飞手上,得黄堂迫问,往事历历涌上心头,孙策牙关紧咬,许久却没有回答。
“孙家此番不会杀了黄祖。”孙尚香突然道:“若违此诺,天诛地灭!”
伊人自见黄祖那一刻,也是不由暗握新月刀,恨不得一刀砍下黄祖的脑袋。孙家多年的磨难本是黄祖一手造就,可她毕竟理智,亦知道要破解夜星沉的计划就不能在此间再行厮杀,单飞历尽辛苦的扭转,她如何再会让单飞为难?
孙策明白了妹妹的心意,轻叹道:“好。孙家此番不会杀了黄祖,若违此诺,天诛地灭!”
黄堂怔住。
他一心只想干扰单飞的计划,眼见孙策、孙尚香前来,认定这兄妹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黄祖,哪想到这兄妹会给他这般答案。饶是他老奸巨猾,一时间也不知道再怎么挑拨。
这兄妹怎么不按套路出手?
眼珠乱转,黄堂嘿然冷笑道:“这日头真的从西边出来了。你们以为我会相信?”
单飞淡然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但你听从夜星沉的吩咐,看来总是要挑动此间的纷争了?”
“你说什么?”黄堂差点跳了起来,眼皮子不由自主的跳动。他做梦也没想到过单飞会知道此事。
甘宁亦是神色异样,他显然也是知道黄堂和夜星沉的事情。
单飞见状,心中倒有好笑之感,“黄堂,你手上的那道黑线呢,是否已过了臂弯?”
黄堂忍不住缩手入袖之际,霍然扭头望去。
楚威已然回转,手上赫然拎着赵思益。
单飞暗想夜星沉的计划环环相扣,但关键尽在几个人的身上。如今吕布遁走、黄堂的阴谋已被拆穿,唯有赵思益一事、楚天赐的死还是如定时炸弹般,若是解决不好,恐怕会再起波澜。
“咚”的声响。
楚威已将赵思益丢在地上,冷冷道:“赵思益,如今到你说话的时候了。”
赵思益本是冷静非常,这一刻终于也有了一丝慌乱,嗄声道:“楚长老,你要我说什么?你不分青红的抓了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楚威冷酷尽显,“你不说,那很好。”
赵思益脸色铁青,知道楚威这般说已斩断他所有的退路,一横心道:“赵思益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云梦秘地从来都是公平的地方,楚长老这般横行,不知道可曾得到宗主的同意?”
“单飞,你来说。”楚威冷然道。他虽已知赵思益绝对有问题,不然当初的赵思益不会逃避,但要他说出赵思益的谋划还是有些不能。
单飞微怔。见赵思益怨毒的望来,单飞还是道:“赵思益,你真的要我全都说出来?”
赵思益冷笑道:“你这般诈我,只怕还嫩了点儿。我什么都没做过,你让我说什么?”他自信策划的一切绝不会有第三人知道,倒不怕单飞说出计划。
单飞轻叹道:“不错,我是嫩了点,可你亦是不太聪明。你这般作为,却不过是夜星沉的一个棋子,你和黄堂还以为夜星沉会护住你们?”
黄堂、赵思益眼中均闪过惊异,不想单飞一口道破他们和夜星沉的关系。
单飞摇头道:“你们若真的这么想,实在是大错特错。夜星沉始终没有现身,因为他没有胜出的把握,他就是没有胜出的把握,这才利用你等行事。如今他的计划接近失败,更不会出现。你们想要活命,就不能依仗夜星沉,而是要自己来努力了。”
赵思益脸色发青,黄堂惊疑不定,还能喝道:“单飞,你莫要故弄玄虚!”
“你觉得我说的不够清楚?”
单飞淡然道:“好,那我就说清楚一些。夜星沉实乃极为聪明之辈,这场谋划,他不过是借力打力就掀出这多波澜。他知荆州垂涎长生香,对此事谋划多年,实则势在必得,这才以这股力量为根基,引诱刘表、黄祖重兵进入云梦泽。”
环望那些困惑的兵士,单飞怜惜道:“这些人都是你们贪婪下动用的人手。若依夜星沉的计划,只怕要尽数死在这里。可你们是不会考虑他们死活的,是不是?”
他说话时,目光从赵思益、黄堂脸上掠过,二人均是冷笑不语。
单飞又道:“在各方纷纷进入云梦泽后,谁都以为楚天赐是块……肥肉,却不想夜星沉随即杀了楚天赐后胁迫黄堂,让其施压煽动三方势力在自保下自相绞杀,再用吕布变成不死僵尸一事不停的加码,夜星沉已成功让各方的裂缝出现,剩下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那就是不断的施压,等待所有人承受不住崩溃灭亡的那一刻。黄堂,你是夜星沉施压的棋子。”
不理神色阴沉的黄堂,单飞望向赵思益道:“你赵思益是夜星沉另外一枚对乱局施压的棋子。不是你,楚天理就不能发现吕布、激怒不了吕布;不是你,夜星沉也不能顺利的破坏了云梦秘地的监视,让云梦秘地失去了主动;不是你,以往的很多人物进入云梦泽都是死亡,这次许多人物进入云梦泽却还能留存性命争斗;不是你,楚天赐无法离开云梦泽;不是你,夜星沉更无法知道楚天赐父子的身份。你虽少出声,却不停的用狼群、毒虫、不死鸟造成恐惧紧张,因为你知道很多人在这种情况根本不会明辨真相,只会自乱阵脚。”
看着脸色铁青的赵思益,单飞凝声道:“这计划一定筹谋许久,不然夜星沉不能这快无碍的用楚天赐发动计划。”
轻轻的叹气,单飞目光如针道:“因此蛊惑楚天赐离开云梦泽的也是你,对不对?你从诱骗楚天赐离开云梦泽的时候,就在算计他,是不是?”
他本是平静的叙说着一切,但说到这里时却终难掩愤怒之色。他见过楚天赐父子,实在难想有人会对那种人还有这般狠心的算计!
赵思益身躯微颤,不料这少年竟将他的所为说的清清楚楚。这本是除了他和夜星沉之外,再无第三人能知道的事情。
“一切都是你的推测。”赵思益艰难的咽下口水,可一颗心早就颤得如风中落叶般。
单飞微皱眉头,他的确是在猜测。在进入这乱局后,他就没有一刻停止分析如今的局面。他知道自己的推测不会错,因为云梦一定有人在勾结夜星沉,不然哪怕夜星沉有通天之能也是无法硬撼云梦。
物必先腐,而后虫生,任何势力、国家的毁灭从来都是内部烂起。
符合条件的眼下只有赵思益,但他单飞的确没有证据。
“你若不承认也好。”楚威终于开口道:“云梦有办法让你承认!你莫要忘了血鼎!”
他说的平淡,赵思益听了后五官都在扭曲,似乎听到了极为恐怖的事情。但惊骇之下,赵思益突然纵声大笑起来,“单飞,你果然很有本事,我们一直小瞧了你,你说的不错,一切都是老子做的!”
看着赵思益得意的脸色,单飞心中微沉。
“但你恐怕没想到一点,我还有同党的。”赵思益一字字说道,目光落在一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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