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8章 夫妻关系
木屋之内。
三郎和莫娘的吟哦声仍在此起彼伏,在寂静的夜里极有存在感。
细细听来,他们两人已经完全忘乎所以。
这实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三郎是读书人,莫娘也懂事得体,他们两人都是懂分寸、知进退的人,不可能在明知隔墙有耳的情况下,完全不设防地做这种事。
与此同时,希衡和玉昭霁沉下心去,凝神细听。
情人谷有许多的木屋、竹屋,每一栋木屋和竹屋里住的都是一对恩爱情人。
眼下,这些木屋和竹屋里无一例外的,全都飘来了男人的低喘声,以及女人的吟哦声,这些声音潜藏在夜晚的每一个角落,代替了蟋蟀的鸣叫,成了情人谷的夜晚必不可少的那一份声音。
越来越奇怪了。
情人谷的诸多情人,纵然恩爱,可每晚所有人都在这个点儿做这种事情的概率有多少?
退一万步说,情人谷的这些魂体们其实都在圣花的作用下,保持着和生前一样的身体状态。
他们会饿、会流血、需要吃饭。
那么,女子也会如期而来月信。
可眼下听来,情人谷居然没有一个女子来月信吗?还是说,哪怕来了月信,他们也情难自抑?
希衡和玉昭霁更倾向于后者。
因为他们今日去情人谷东边的树林时,路过了一些田地,田地中居然种植着治疗女子妇科的药材,以及给男人补肾壮阳的药材。
看来在情人谷,欲念横生,这些有情人深受此操纵,居然连身体也顾不得了。
希衡沉心思考,圣花为什么要催动有情人的欲?
难道是,这是圣花所需要的能量之一?
希衡思考时,玉昭霁忽而以指在她手心轻划了一横,示意她看向自己。
希衡回神,只见在月光稀稀疏疏的照耀之下,玉昭霁的面容仍然出离俊美,月光渡上了一层柔和的纱,中淡了他眼里以往的锋锐冷寒,他的眼此刻像是泛着柔柔的春雾,眼波似有若无,像是要勾连着希衡,睫毛长长,眼尾的睫毛更翘,像是一个小小的钩子,要牵扯着希衡,一直不放松。
他现在完全不见一点点冷硬,有的,是另外一种状态。
希衡的心扑通扑通跳,她感觉到了一种奇异的状态。
她明明记不起玉昭霁,但是,却好似很熟悉玉昭霁这一刻的状态。
希衡的呼吸微乱,玉昭霁则是以手指在她的掌心写字。
“不知为何,当我和你共同躺在一张床上时,我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也许,我们以前经常一起躺着、一起依偎着?”
他在说什么混账话?
希衡心道,若是她经常和玉昭霁一起躺着、一起依偎着,那么她成什么了?
希衡如今觉得这座木屋太可怕了,居然能够将她和玉昭霁影响至此。
希衡正要在被子底下再给玉昭霁一记横肘,让他清醒过来时,玉昭霁却像被子底下长了眼睛,用没事儿的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希衡。
玉昭霁继续写字:“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也许我们的关系不是同僚,本就是夫妻?”
“你我如此登对,我细细想来,我失忆后尚且对你死缠烂打,爱得要死要活,我没失忆前定然更为执着。”
“我一定会千方百计逼你和我成婚,但你我居然没有被逼迫到反目成仇,你也没有讨厌我,足以说明,我成功了。也许,我们真实的关系就是一对恩爱夫妻。”
希衡灌了满耳朵玉昭霁的情话。
偏偏这人说话虽然既疯狂又孟浪,但又偏偏有那么点子道理在。
希衡只能写:“若你我为夫妻,神宫的神典肯定早有记录。”
玉昭霁则一笔一划慢慢写过去,他故意写的速度很慢,就像是在希衡的掌心作画。
他明明是故意的,偏生希衡不能催促他快一些,那样成了什么?
希衡难忍这样的作弄,一把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玉昭霁眼明手快,赶紧抓住,这下他也不敢继续戏弄希衡,手速飞快的写:
“当初我封印记忆,全天下的人都忘了我,那些典籍上附带着我的信息,肯定也全毁了。否则的话,你我不该早就相识了吗?”
玉昭霁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动,在奏一曲节奏分明的舞。
他的心跳得死去活来,几乎要活活膨胀、膨胀、直到胀到希衡那边去,生出手来,将她的心也掏出来,揉到自己的心脏去才能罢休一般。
玉昭霁想到了一个大胆、孟浪的问题,这问题连他都觉得不好启齿。
可现在这个问题却又能解答他的疑惑。
玉昭霁心道,问就问吧,哪怕被她打死在这里,他也要知道了问题答案再死。
玉昭霁在希衡的手心写:“我发现,我已然并非元阳之身,你呢?你是否还是元阴之身?”
希衡脑子里的那根弦濒临绷断,她可从未听过这么轻佻的话。
希衡下意识摆脱玉昭霁的师傅,被子下的手飞快顶了一记横肘过去!
玉昭霁吃痛,冷汗涔涔,但仍然执着地望着希衡。
另一只手也仍然不屈地在希衡手心继续写字:“我对战斗近乎执着,可是,你对我多次动手,我居然连下意识还手的想法都没有,这并不符合我魔族的本能,也不符合我的本性。”
“世上能压抑我本性的,只有我自己。”
“是否,你我的关系早就密不可分、亲密无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所以我的身体早就习惯了你,你无论怎样对我,我都甘之如饴,连一点本能的直觉都升不起。”
玉昭霁这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
希衡也实在是被逼到了一个角落。
玉昭霁这记直球打得她压根就没有退路,只能顺着这个问题细细深想下去,不成功便成仁。
希衡其实明白刚才玉昭霁问她是否元阴之身的原因。
她是由修士修炼而成的神明,清心寡欲,洁身自好,如果不是成了亲、遇见了真真正正喜欢的人,那么,她绝不会动欲。
一来是为了清心,摆脱俗念。
二来,保持元阳、元阴之身修炼只会更为快速。
希衡检视自身,她神情有些不自然。
其实自她醒来运转神力检视自身时,就发现了这一点问题。
但当时天下的不对劲之处太多了,容不得她在一个小小的问题上细思。
希衡敛下眸,为什么她已然不是元阴之身?
世上不会有任何人、神、魔、妖有本事能逼迫她,她到底对谁动了欲?
希衡没有直接写字回答玉昭霁,但是,她的眼神、情态已经给了玉昭霁再明显不过的答案。
玉昭霁的心跳得更加快速,可这次不是跳得快死了,而是跳得喜悦、跳得浑身燥热。
他强忍住喜悦,给希衡写:“我不是元阳之身,你不是元阴之身,对吗?”
希衡没有反驳。
玉昭霁瞬间忘乎一切,一把抱住希衡,他紧紧禁锢着她,就像是找到了自己失去的那块骨头、那一方灵魂,找到了自己命中缺少的另一半。
他清楚自己,他眼光奇高,哪怕身为纵欲的魔族,也绝不会和不喜欢的人做那些事情。
他有且只有一种可能,是和爱人做了那件事。
他失了元阳,她失了元阴,这还不足以证明他们本就是一对恩爱夫妻吗?
玉昭霁此时哪怕有再多的理智,也全都化为了乌有。
再加上木屋本身就有的作用,玉昭霁在极度的失去理智情况下,猛地翻身,压到希衡的身上。
他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侵略性,像是素了许久的人忽然见到了肉。
他在道观里当了很多很多年的神像,那时的他心情平静,不起一丝波澜,可是在希衡面前,他觉得自己的五感全都被放大了最大。
她的声音,她的笑容,她每一次蹙眉,甚至是每一次出剑……
甚至是,哪怕她什么都不做,她就静静站在那儿,他都想去招惹她一番。
玉昭霁快被这种情绪给折磨疯了,他闻着希衡发上的清香,感受着她的体温,他想不顾一切的做些什么,可是又不愿意让她的声音被别人听去。
玉昭霁在希衡手心写:“你的一切都能牵动我,我已经认了,你能不能再对我好一些?”
“等我们出去……”
玉昭霁不愧是魔,在这种情动的时刻,哪怕快把自己压抑成圣人了,玉昭霁也记得要趁火打劫,让希衡许下他们出去就亲密的诺言。
希衡:……
希衡原本也处在一种心动的状态。
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和玉昭霁保管曾经有点什么特殊的关系。
要么二人曾经是亲密无间的夫妻,退一万步来说,至少也是暧昧、纠缠不清的关系。
可玉昭霁一句“你的一切都能牵动我”,活活让希衡清醒了过来。
情毒之花!
此刻,连她的心情起伏都那么大,更何况是玉昭霁!
希衡猛地拉过玉昭霁的手,玉昭霁有些困惑,但还是十分听话地任由希衡施为。
希衡看向玉昭霁的手,果不其然,那朵情毒之花花瓣上的脉络又多了一些,更为妖冶了。
希衡眼神瞬冷,她在顷刻之间将所有涌动的情感全部逼了回去,在玉昭霁的注视下,一拉被子,彻底盖住两人的身体。
木屋之外。
旷野之中。
情人谷的深夜很“安静”
这种安静,不是万籁俱寂的安静,而是地广人稀的安静。
此刻,情人谷的所有人都在木屋之中做情人间的事情,没有一个人、一双眼睛会乱看。
希衡和玉昭霁隐了身形,走在情人谷的大路之上。
夜风幽凉,静静吹拂。
仔细看,希衡和玉昭霁的脸都有些红。
玉昭霁多次想要靠近希衡,想要挨着她,伸出手去想要牵着她的手。
希衡则是冷着脸,每每发现玉昭霁有这个打算,便退开老远。
往复几次之后,玉昭霁不免温声哀求:“衡儿……”
希衡冷冷道:“你住嘴。”
玉昭霁从善如流住嘴,但是,还是想要靠近来,拉着希衡的手。
希衡更是冷言冷语:“你住手。”
玉昭霁抚额,他也不知为何自己明明是冷酷的性子,若是别人如此对他,他定然一刀下去,但自从知晓自己和希衡是恩爱夫妻之后,他本就拿她没办法,现在就更加拿她没办法了。
玉昭霁道:“衡儿,你不能这样对我。”
“现在我们已经不在木屋之中,木屋之内也留下了我们两人的化身用来骗过木屋,到了屋外,我们只是牵手,并不孟浪,你为何执意不许?”
若是不知道两人的关系也就罢了,玉昭霁还能强忍着念头,告诉自己:要忍耐,要忍耐。
等和她心意相通了,两人再密不可分……
可现在玉昭霁已经知道了两人的关系,仍然让他连牵手都不能,属实有一些残忍了。
希衡则是冷淡道:“你不要命了吗?你自己看看,你掌心的那朵花开成了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