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伯伯得到消息,江都军从西岸登岛。
伯伯不惊反喜,命手下骑兵集结,准备消灭来犯之敌。
然而过了半晌,手下又传来消息,说江都军在岸边掘土挖沟,并不向岛上深入。
伯伯三人吃了一惊,赶忙登上瀛州岛山峰,朝西岸看去,果见敌军数千士兵拿着铁锹,在岸边挖土。
阿克台眯着眼,摸了摸颔下黄须。
“嘿嘿,他们是想挖壕沟来对付咱们骑兵的冲锋!”
力赤道:“他们把咱们当傻子吗?以为咱们会眼睁睁看着他们挖沟!我现在就带勇士们去冲一阵!”
伯伯急忙抬手,道:“不可,他们的火炮威力甚强,射程极远,你带人冲去岸边,不是给他们火炮当靶子吗?”
力赤哼了一声,道:“那就等他们挖到火炮射不到的地方,再收拾他们!”
伯伯这次没有反对。
就算对方能遏制骑兵冲锋,他们还有弓箭,有弯刀,只要在陆地作战,蒙古勇士就不怕任何敌人!
济州岛位于北部地区,岁末之际,朔风极为冷冽。
在这种环境下挖壕沟,绝非一件容易的事。
朱三将士兵们分成四队,每队五千人,交替挖沟,每队人挖上三个时辰,就被替换下去,烤火休息。
岛上最边缘一段是片沙滩地,掘土最为容易,大军按照制定的计划,掘土两天,挖出三横两纵、相互连通的一片阵地。
从第三天开始,士兵们朝前挺进三十丈距离,挖掘第二片阵地。
徐达率领五百人在三里外一处高地上探风,他爬上一棵大树,站在树枝之上,观察着东面方向。
数里之外,东面的元军正在集结。
这些元兵只有三千人上了马,排成三个千人队方阵,这三千人显然只是戒备部队,敌人似乎并不打算立刻进攻。
便在这时,只听“沙沙沙”的声音响起,赵德胜从树下灵敏的爬了上来,蹲在徐达旁边。
“徐兄,情况如何?”他问道。
徐达道:“鞑子应该是想等咱们离海岸远一点后,再冲锋进攻。”
赵德胜嘿嘿一笑,道:“他们是怕了咱们停在海岸边的战船火炮吧!”
徐达神色凝重,道:“这支牧胡骑术精湛,训练有素,平日应该也有操练,咱们绝不可大意!”
赵德胜点点头。
如此又过一日,士兵们掘土越来越熟练,次日上午,第二片壕沟阵地已经成型。
梁荣率领掘土的士兵们又朝前挺进三十丈距离,准备挖掘第三片壕沟阵地。
便在这时,只听马蹄声响,一支庞大的牧胡骑兵从远处奔来,负责警戒的三千骑兵朝左右让开,给主力骑兵让路。
徐达注意到情况,立刻向树下的手下传出命令,那手下立刻发出信号火箭。
不远处的梁荣微微一惊,赶忙带人撤回第二片壕沟阵地。
大地震动,敌军骑兵主力已经开始冲锋!
徐达赶忙下了树,带着警戒部队朝着阵地飞奔。
朱三传下命令,五千火枪兵进入阵地之中,负责掘土的士兵扔下铁锹,拔出腰刀和盾牌,保护在火枪兵身侧。
朱三和秦苓思率领另外五千火枪兵,在第一片阵地附近集结。
片刻之后,只见远方牧胡骑兵如同海浪一般奔袭而来,大地震颤,喊杀声震天。
江都军窝伏在阵地之中,一动不动。
徐达奔到阵地前,跳入壕沟之中,从手下那里接过一柄火枪,架起火枪,瞄准着奔袭过来的骑兵。
此刻众人站在壕沟之中,视角很低,抬头看去,奔过来的牧胡骑兵尤为高大凶猛。
徐达转头看了一眼,见士兵们沉稳冷静,绝无惊慌之色,不由暗赞一声,心中更有底气了。
顷刻之间,牧胡骑兵已来到五十丈距离之内,梁荣瞄准一名带头的将领,率先射出第一枪。
“砰”的一声,子弹很快射出。
有他带头射击,其他士兵们纷纷跟着射出子弹,有如暴雨击打在地面上,“啪啪啪”响个不停。
一轮火枪齐射的威力远胜弓箭,牧胡们只要中弹,非死即伤,身上的皮甲也半点不起作用。
牧胡骑兵们纷纷射箭还击,然而江都军躲在壕沟后面,又带着头盔,弓箭没能起到太大作用。
两轮射击过后,牧胡的冲锋队伍尘土飞扬,人仰马翻,伤亡极为惨烈。
这是火枪部队第一次上战场以主力军的身份参战,对牧胡们来说,这场战斗的战斗方式和过程,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经验。
牧胡们原想着敌人用的是手铳,纵然比己方的手铳强上一些,也不可能强太多,并未放在心上。
然而随着不断冲锋,他们瞧见身边的同伴一个接一个倒下,心中惊怒不已,不由嗬嗬大叫,为自己壮胆气。
幸好敌人距离并不算远,少顷,最前面的一批骑兵已杀到阵地处。
马匹见到壕沟,下意识就跨了过去。
牧胡们早已憋了一肚子怒气,有的拈弓搭箭,有的举起弯刀,就要用敌人的鲜血平息心中怒火!
就在这时,朱三、秦苓思率领的另一支五千火枪兵开始射击。
江都军士兵们都躲在壕沟中,朱三和秦苓思根本不必担心误伤友军,尽情射击。
这批好不容易冲到阵地的牧胡骑兵瞬间被射杀大半,少部分人拼死跳入壕沟,立刻被沟中的持刀士兵乱刀砍死。
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牧胡骑兵的伤亡已达到一个恐怖的数字。
伯伯和阿克台站在瀛州山观战,瞧见战局如此恶劣,根本看不到反败为胜的希望,急忙鸣鼓收兵。
不过多时,力赤带着牧胡们全部撤退。
这一战战死士兵达到五千多人,受伤的更多,有大半伤兵处于敌人的射程范围之中,他们根本无法去救援。
众牧胡们脱离战场后,驻马远观,只见敌人正在无情的屠戮伤兵,也有少部分伤兵屈服于死亡,向敌人投降。
三名首领回到营帐后,好半天都一言不发。
过了许久,阿克台忽然哼了一声。
“力赤将军,我还以为你这次回不来了呢!”
力赤无言以对,以前每次冲锋他都冲在最前头,然而敌人‘手铳’的威力令他胆寒。
面对这种恐怖手铳,个人的勇猛失去了意义,只要被射中,都会当场失去战斗力。
这令力赤十分茫然,失去了冲锋的勇气。
伯伯叹了口气,道:“难怪江都军能打下江南,他们的手铳与咱们的手铳天壤之别,火炮也远胜咱们火铳。”
就在这时,一名将领进入营帐,说道:“大首领,敌军又在挖沟!”
阿克台道:“伯伯兄,再这样下去,敌人的壕沟迟早挖到瀛州岛,到时候咱们无处可逃,你说该怎么办?”
伯伯沉声道:“为今之计,只有先等援军到来,再商议破敌之策!”
三日后,虎林赤带着两万援军到来。
虎林赤作战勇猛,却不失谋略,当初正是他领兵拱卫大都,将关铎和潘诚赶到了辽阳。
他与伯伯三人一番商议后,立刻意识到这支江南起义军的棘手。
四人细细商议一番,决定采用蒙古人最擅长的中路突进、左右包抄战略。
大军次日清晨集结,伯伯等牧胡只剩一万五千多人,担任这次冲锋主力。
虎林赤的两万人骑上牧胡提供的马匹,分别位于伯伯大军左右。
等战事开始,这两万人就会分别从左右包抄过去,三路夹击敌人壕沟。
此时江都军已经挖好第五块阵地,探得敌军动静,立刻撤回阵地中,严阵以待。
朱三早已探得敌人来了援军,知道这一战是决战,将战船上的兵马大部分调来,只留下五千人守船。
他将所有兵马安排在最前面的三处阵地之中。
第三块阵地还是安排五千火枪兵,五千刀兵。第二块阵地亦是如此,两阵地的火枪兵相互掩护。
最后五千人是预备兵,其中还有两千多骑兵,马匹都是第一战缴获过来,由赵德胜率领,守在第一片阵地,随机应变。
只听马蹄轰隆隆巨响,蒙古骑兵自上而下,冲锋而来,未冲多久,自左右散开,分做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