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五月,阳光逐渐变得酷热。
正午时分,张阳泉来到了城北军营,沿着营区走着。
现在是午饭时间,士兵们都聚在一起吃饭聊天。
前方大捷的消息,让士兵们很是兴奋。
有的人在讨论江州之战和武昌之战,有的人在讨论王溥率领十几万大军归降,还有人在抱怨自己没有上战场的机会!
一名脸上带着刀疤的大汉就大声道:“他奶奶的,大王太偏心了,怎么不让咱也参加!”
旁边一名士兵道:“二力哥,咱们之前不是参加了南征大战吗?傅元帅说了,这次该把机会让给其他弟兄们了!”
刀疤大汉唾沫直飞:“你懂个屁,和这次的西征大战相比,以前的南征就是小打小闹,咱们吃亏大了!”
见众人忽然都不吭声,刀疤大汉瞪眼道:“怎么,老子说错了吗?”
一名士兵指了指刀疤大汉的身后。
刀疤大汉猛地转过身,吓的一蹦三尺高,颤声道:“大、大王!”
张阳泉笑眯眯地道:“兄弟,你叫什么?”
“吴、吴二力!”
张阳泉点头道:“嗯,名字不错。既然叫二力,应该有两膀子力气吧,你现在能提多重的石锁?”
吴二力赶忙道:“三百斤都没问题!”
张阳泉拍拍他肩膀,笑道:“不错啊,你这段日子好好练练臂力,只要你能提到三百五十斤,将来北伐时,我亲自点你的将!”
吴二力又惊又喜,道:“多谢大王,小人一定努力!”
其他士兵们齐问:“大王,那我们呢?北伐我们也想参加啊!”
张阳泉伸手压了压,道:“大家不必担心,这次错过了西征,将来你们都可以参加北伐!”
吴二力一愣,道:“大王,他们也能参加吗?”
“当然可以!”
吴二力道:“他们不用提石锁吗?”
“当然不用,他们又没有在背后说我偏心,我干嘛罚他们?”
听到此话,众兵士们轰然大笑,吴二力摸着后脑勺,一脸苦瓜相,后来也跟着笑出了声。
秦苓君正站在帅帐外等候着,见张阳泉走了过来,问道:“刚才瞧见你和士兵们有说有笑,在说什么呢?”
张阳泉摆摆手,道:“没什么,将士们士气都很高,都想着尽快北伐!”
两人一起进了帐,帅案上摆了两碗饭、三盘菜和一碗汤。
两人并案而坐。
张阳泉一边吃着,一边问道:“我这几天一直忙着江南的战事,北面现在什么情况了?”
秦苓君看了他一眼,道:“不太好,伱想先听哪边的消息?”
张阳泉伸向嘴里的筷子一停。
“当然是刘福通那边,汴梁没有被攻破吧?”
秦苓君道:“没有是没有,不过据斥候探报,自察罕帖木儿包围汴梁后,宋军多次出城反击,只可惜都被击败。如今外无援军,内无粮草,危急万分!”
张阳泉默默沉吟着,吃了几口菜,又喝了口汤。
“关铎和潘诚那边呢?还是打不回去吗?”
秦苓君撇嘴道:“他们根本不是虎林赤的对手,已经朝着辽阳方向去了。要不是大都的朝廷命令虎林赤只守不攻,只怕已经把他们消灭了!”
张阳泉摇了摇头,刘福通要是知道这一路人马陷入这等可笑的境地,也不知作何感想!
“东路军情况如何?还是一片混乱吗?”
秦苓君蹙眉道:“毛贵部将续继祖从河北领兵杀了回来,攻下了益都,杀了赵均用,将毛贵儿子立为总兵!”
张阳泉愣道:“毛贵儿子还不到五岁,莫非续继祖也想学刘福通!”
“我是不知他怎么想的,但续继祖这种做法并不得人心。”
“哦?有人不服吗?”
“那是当然,田丰、王士城等将领都不听号令。续继祖前去讨伐田丰,反被田丰击败,如今东路军各部自相残杀,都在争夺总兵之位!”
张阳泉摸了摸下巴:“小明王没有派人立定新总兵吗?”
秦苓君道:“倒也设法传了一道命令过去,立续继祖为总兵,可东路军将领根本不听他的命令。”
张阳泉暗叹一口气。
刘福通最大的错误还是之前那个问题,还没有稳定根基,就盲目扩张。
其实别说现在北伐不利,就算北伐顺利,各支北伐军也很可能尾大不掉,到时候又是一场内斗。
当然,眼下的局面更糟。
汴梁的作用至关重要,三路大军都是以汴梁为中心。
倘若汴梁被攻破,不仅重重打击到宋军士气,也会将宋军切割开来,彼此不能相连,只能各自为战。
刘福通的惨痛下场,也给了张阳泉一个警示。
驱逐胡虏固然重要,但切不可操之过急。
眼下他统一江南虽然指日可待,但统一之后,也不能立刻急着北伐。
一定要稳稳的打好根基,将一切隐患消除,让江南百姓们尽快摆脱战火的后遗症,回归正常生活,然后再北伐。
除此之外,汴梁被围也是一个警醒。
江都府孤悬在江北,倘若张士诚突然投降,顷刻之间,察罕帖木儿的大军就会杀至。
以前的十几万大军防备张士诚绰绰有余,但现在需得考虑察罕帖木儿的偷袭,所以这点兵力就不够了。
念及此处,他开口道:“夫人,咱们现在一共俘获多少降兵了?”
秦苓君想了想,道:“全部加起来,应该有二十五万以上吧,怎么了?”
张阳泉道:“你觉得这二十五万人怎么处理比较好?”
秦苓君与他心意相通,笑道:“你想把他们都拉回城北大营,然后打散重编,守护江都府吗?”
张阳泉点点头:“你觉得如何?”
秦苓君思忖了半晌,道:“降兵数量太多也不好,最好转移一半过来。剩下一半,让徐百升直接编入西征军中!”
张阳泉想了想,觉得有二十多万人马拱卫江都府,也足够了。
“那就听你的,到时候整编之后,还需要好好训练一番才行!”
……
江上风很大,梁荣站在甲板上,享受着风从耳边划过的感觉。
这次九死一生的经历,让他更懂得珍惜身边的美好。
天空、白云、飞鸟,都让他觉得心情愉快。
突然,他回头看了一眼船舱方向,目光径直看向右侧的一间船舱。
那间船舱的窗户微微开了一条缝,梁荣刚看过去后,舱中人似有所察,“哐”的一声,将窗户完全掩上了。
这间战船上住的都是陈友谅的嫔妃,而那间船舱之中,住的是陈友谅最宠爱的嫔妃,阇氏。
梁荣自见过阇氏以后,脑中对她的面容就挥之不去。
有好几次,他都想走进舱中,但又赶紧提醒自己,女人心思难以捉摸,自己又何必再自寻烦恼。
突然,一道粗矿的声音响起。
“是这艘船没错吧?”
另一道声音跟着道:“不错,她就在这艘船上!”
梁荣循声望去,只见两个人用绳梯从船檐爬了上来,赫然是王大和猴子。
梁荣赶忙上前,道:“王兄,候兄,你们怎么来了?”
王大嘿嘿一笑,道:“梁荣,你小子贼精啊,竟然和那些美人们住同一艘船上,是不是看中那个阇氏,想求大王把她赏赐给你?”
梁荣脸一红,惊慌的摆手道:“没、没有……”
猴子打了他肩膀一拳,笑道:“那么见外干嘛,你媳妇的事大伙都知道了,只要你有这个心思,我们都帮你求情!”
王大咧嘴道:“嘿,当初听到你小子背叛时,我们都气坏了。谁能想到你是诈降去了,还立了如此大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梁荣道:“这事主要是大王和刘先生安排巧妙,我只是遵令行事。”
王大忽然道:“对了,你知道大王为何突然召我们回来吗?”
梁荣道:“听杨三枪统领说,好像是为了加强江都府防备!”
猴子道:“那倒也是,汴梁那边快顶不住了,江都府确实得加强防备!”
王大道:“行了,不说了,我们俩去瞧瞧那位阇氏美人长什么样?”
说完转身朝船舱去了。
梁荣伸了伸手,想要阻止:“那女子要献给大王,你们别……”
王大摆手打断道:“看一眼而已,不会跟你抢的!”
梁荣还要再阻止,王大和猴子已经推门进去了。
没一会,只听咚咚几声,王大和猴子一起跑了出来,紧接着一个脂粉盒子被扔了出来,砸在门上。
王大哈哈一笑,道:“果然是个俏娘们,性子也烈!”
猴子笑道:“也没他们说的那么夸张,我觉得没我夫人美!”
两人说说笑笑便下了大船,返回了自己的座船。
梁荣见船舱大门还开着,正琢磨着要不要过去把门关上,忽见一道绿影奔出舱门,径直来到船檐,毫不犹豫便投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