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刘伯温的出声,秦苓君没有射死李德孙。
此时见李德孙已被擒住,她才转头望过来,对刘伯温道:“刘先生为何不让我射死他?”
刘伯温道:“在下也想杀了此人,只是眼下还不是时候!”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刘伯温微笑道:“夫人不必心急,我敢断言,一个月内,方国珍就会被元廷诏安,到时再杀李德孙,就名正言顺了!”
李德孙被绑住,依旧不肯老实,怒道:“一派胡言,我们都督最近一直在攻打鞑子的处州,怎会再受他们诏安!”
张阳泉也有些奇怪,问道:“刘先生为何觉得方国珍又会投靠元廷?”
刘伯温于是将方才的推测说了。
秦苓君皱眉道:“方国珍一向喜欢见风使舵,如今起义军势大,鞑子势微,他怎会在这时投靠鞑子?”
刘伯温道:“在下也一直在考虑此事,思来想去,最大的原因应该是因为江都军的水师!”
“水师?”张阳泉和秦苓君都是一愣。
刘伯温道:“方国珍虽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却并非无谋之辈。他很清楚自己最大的优势是什么,元廷威胁不到他,江都水师却可以!”
张阳泉目光闪了闪,若有所思道:“你是说,他觉得江都水师比他的水军强大,所以才心生恐惧?”
“正是如此,以前他无论投靠哪一边,自己都能安如泰山。就算打不过,也能逃到海上逍遥!因为在大海之上,无人是他对手!”
秦苓君冷笑道:“他怕我们将来打败他后,追到海上,将他彻底消灭,所以才想与鞑子联手对付我们!”
张阳泉挑眉道:“难怪他如此丧心病狂的想要得到我军火药,甚至不惜杀死两人!”
刘伯温捻须赞道:“总管研制出的新火药使火炮威力大为增强,只要搭配上战船,将组成一支可怕的水师。方国珍明白自己不是对手,所以才想盗取火药!”
秦苓君盯着李德孙看了一会,见他脸色苍白,眼神闪躲,显然刚才的猜测全都中了!
“夫君,既如此,先把此人关起来,待方国珍诏安后,再宰了他!”
刘伯温进言道:“可以对外放出风声,将方国珍为盗取火药杀人的事对外公布。”
看了李德孙一眼,又道:“过上两天,再对外宣布,说李德孙熬不住刑,招供出方国珍要诏安朝廷的事!”
李德孙厉声道:“你们别做梦了,我死也不会招供!”
秦苓君抱着手臂,嗤笑道:“你招不招供有什么关系?只要方国珍知道是你招供的就行啦!”
李德孙气得要吐血,他很清楚方国珍的手段,倘若认为自己背叛了他,定会将自己全家老小,一个不留的杀死!
“我……我愿意投靠江都军……求你们先别对外宣布此事!”他咬了咬牙,终于服软。
秦苓君斜了他一眼:“谁要你投靠了?你杀了我们的人,就必须偿命!”
李德孙急道:“那两人之死与我无关啊,是方德谦那小子的主意,沈茂也是直接听命于方德谦!”
张阳泉问:“方德谦是谁?”
“他是方国珍义子,很受方国珍器重,就是他提出盗取贵军火药的主意,而且他现在就在江都!”
猴子吃了一惊,忙问:“他在哪?”
李德孙道:“就躲在城南,经营着一家茶铺。”
“是不是岳记茶铺?”
李德孙愣了一下,道:“是的。”
猴子朝张阳泉拱手道:“总管,我们的人已经盯住岳记茶铺了,只是查不到他们身份,没想到是方国珍人马,是属下失职!”
张阳泉拍了拍他肩膀,笑道:“你能提前发现他们,已经干的很不错了。”
转头朝刘伯温道:“刘先生,我们现在直接带人过去抓捕方德谦,伱以为如何?”
刘伯温沉吟道:“贸然过去抓捕,很容易打草惊蛇,不如让李德孙给方德谦写一封信,把他引到指定地点,再行抓捕。”
张阳泉点点头,喝道:“李德孙,你都听到了吧?”
李德孙忙道:“小人愿意写信!”
很快,李德孙写好一封信,回到馆驿,派出一名手下,将信送到了方德谦所在的茶铺,约对方在城西那家破酒馆见面。
约定的时间是晚上戌时,李德孙提前半个时辰便来到了酒馆。
酒馆四周早已布好天罗地网,只等方德谦现身。
张阳泉、秦苓君、刘伯温和猴子在对面一个巷子拐角处等候。
刘伯温忽然道:“总管,你想不想在方国珍身边安插一个耳目?”
张阳泉站在墙角后,转头笑道:“你指的是李德孙吧!”
刘伯温微微一笑:“就是他。”
秦苓君站在张阳泉旁边,一边盯着酒馆大门,一边说道:“李德孙此人非常狡猾,只要放了他,只恐立刻与我们断了联系!”
刘伯温笑道:“只要二位想要李德孙这个耳目,在下自有办法制住他!”
张阳泉目光一亮,道:“刘先生有何妙策?”
刘伯温笑道:“如要收服李德孙,等会抓捕方德谦时,就必须露出破绽,将他提前惊走!”
秦苓君蹙眉道:“那李德孙不就暴露了?”
张阳泉一拍手,笑道:“我明白了,刘先生的法子就是要让李德孙暴露!”
刘伯温欣然道:“正是如此。”
秦苓君不满道:“你们俩到底在说什么,能不能说清楚些!”
张阳泉解释道:“方德谦知道李德孙有问题后,定会写信告诉方国珍。只要截获这封信,就能凭此控制李德孙!”
秦苓君眸光微闪:“不错,等我们杀了方德谦,这封信若是落入方国珍手中,他自不会放过李德孙。如此一来,李德孙就绝不敢不听咱们的话!”
张阳泉看了刘伯温一眼,道:“先生刚才提出让李德孙约方德谦出来,就是为了拿到这封信吧?”
刘伯温笑着点了点头。
张阳泉不禁感慨,有刘伯温这样一个智囊在身边,无论干什么事,都能够找到更优的应对办法。
接下来,按照刘伯温的安排,猴子传下命令,让手底下的人故意露出破绽,惊走方德谦。
一刻钟之后,方德谦终于出现在了大街。
他穿着一身普通的灰布麻衣,面色也黑黝黝的。
张阳泉一开始并未意识到他身份,还是秦苓君目光锐利,看出他虽然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其实一直在观察四周环境。
在猴子授意下,酒馆边一名醉汉坐在沟渠边,目光紧紧盯着方德谦。酒馆门口也站着一名酒客,时不时瞟方德谦一眼。
方德谦何等敏锐,立刻瞧出不对劲,他并不惊慌,慢悠悠从酒馆经过,不向酒馆看上一眼。
酒馆既然有圈套,十有八九是李德孙有问题,方德谦一路回到住所,立刻给方国珍写了封信,将自己的怀疑告诉对方。
信刚送出不久,便听“砰”的一声巨响,茶铺大门似乎被人踹开。
方德谦大吃一惊,调头就朝后门跑,刚出后门,便被一群黑衣汉子堵住,对方一拥而上,将他摁在地上!
方德谦被一网打尽后,李德孙成为了江都军线人,当天夜里,悄悄离开江都城,奉命返回方国珍身边卧底。
此时他还并不知道方德谦写过那样一封信,心中暗暗盘算着怎么蒙混过去,反正事后再不与江都军来往就是。
次日清晨,方国珍派手下密谋盗取火药的消息,席卷全城。
消息一出,城中各支起义军的使节都非常诧异,纷纷派人出去打听,才得知方国珍为了得到火药秘密,派细作探听不说,还杀死了军械局两名工匠。
各家起义军之间都会派细作探听消息,但绝不会闹出人命,这是默契!
方国珍过了界,手下人被扣住也是活该。
江都军对外的说法,是怕伤了起义军之间的和气,让方国珍给一个交代,可以说非常克制,顾全大局。
众起义军都暗暗称赞,更加鄙夷方国珍的不耻行径!
此时,距离称王大典只剩五天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