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灵川却扒着白饭,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就帮我说话:“什么糊涂不糊涂,那日记本本来就是高先生的。高先生找我们问了,再不给,就是偷了。”
“有偷这么严重吗?我看不至于吧,我觉得他现在知道真相了,已经不信任我们了,刚才还在跟我们赌气……”白道儿被张灵川说的话唬了一跳。
“这件事,以后他要知道了,会更不信任我们的。而且有些事,他迟早要知道的。好在后面那几页,被高秋霜烧了,他没看见。”张灵川估计是饿坏了,吃了一碗白饭之后又去盛了一碗。
“说的也是哦,他迟早都要面对现实的……就是不是知道写日记本的那个姑娘,她上哪儿去了。高天风要是知道了真相,这辈子找不到她,肯定是要疯的。”白道儿叹了一口气,有些可怜高天风和卿筱的遭遇。
我把目光瞥向了米缸,咕哝了一声:“其实……是她没走的,要是她真心疼高天风。就应该出来陪她,躲着高天风更伤心……说不定一难过,就抹脖子了么……”
这话说得时候,白道儿和张灵川也都齐齐看向米缸。
白道儿戳了戳张灵川的手臂,问道:“你信不信,那姑娘就在那里面。”
“你说高先生的女朋友啊?”张灵川好不容易才把嘴里塞得饭咽下去,好像根本没放在心上一样。
白道儿一副很诧异的样子,“我说什么,你难道听不明白吗?”
“我说实话啊……”张灵川那个带着饭粒的嘴角一扬,说道,“我是不相信的!魂魄在里面谁受的了?我就是成了阴阳代理人,把我搁里面,我连一秒钟都呆不了。”
“为啥呢?”白道儿似乎觉得比较新鲜。
张灵川终于是放下筷子了,“大哥,这坛子里的米对于灵体来说就是煮沸的开水。把你丢开水里,你不会煮熟啊。你小时候没有过把芒果放进米缸里催熟的经历吗?”
“有啊,那大米里面听说温度比较适合瓜果成熟,听说就跟日照是差不多的。”白道儿喝了一杯白的,反倒是想通了。
他走了两步,到那米缸前触摸了一下。
米缸是没有任何反应,看起来普普通通的。
白道儿有些不高兴了,说道:“你要不出来,我把里面米全倒了信不信?”
那米缸终于颤动了两下,好像是在瑟瑟的发抖。
我看白道儿那嘴脸,还有他肩头上张牙五爪的小婴灵,不禁摇了摇头,“人家躲米缸里,关你什么事,你非要去吓她。”
“我不是替高先生心疼她么?而且,她也不在高先生身边,高现身现在别提有多难过了。说不定……还真会抹脖子……”白道儿的手在坛子上拍了拍,倒扣在坛子上的陶瓷做的碗还发出了一声小声清脆的声音。
可里面那女鬼可真是沉得住气,就是不肯出来。
张灵川也摇了摇头,“大哥,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你别吓她了。”
“行吧,算我狗拿耗子。”白道儿拍了拍那坛子上倒扣盖住的碗,直起身子,喊了一声,“你们俩龟孙子,跟我上去,准备明天的行头。”
白道儿就这么撒手不管了,那坛子形状的米缸停止了微微的颤抖。看得出来,这个卿筱即便是死后成了鬼,胆子还是很小。
被白道儿这一吓唬,就怕成这样。
我看张灵川也吃的差不多了,伸了个懒腰,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
凌翊笑了笑,握住我收拾碗筷的手,“我来。”
“老板,你什么事儿都不让我做我不成废人了?”我拿后背蹭了蹭他冰凉凉的胸膛,然后说道,“你看看你,平时都是你使唤别人。我这么使唤你,要是让断头他们看到了,哪还有威信在。”
“洗个碗,他们敢轻看我?”凌翊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冰冷,让我都被他身上突如其来的寒意吓了一跳。
张灵川比我更不济,直接就从椅子上跳起来,“不敢!这些都我来收拾,老板……我来……”
“那就让灵川哥收拾吧。”我看张灵川这么献殷勤的样子,就给了他一个表现的机会。
凌翊挑了挑眉,“那就让他来吧。”
“对了,老板,你为什么总喜欢别人叫你老板?”张灵川一副好奇的宝宝的样子,呆萌的看着凌翊。
“一个称呼而已,有那么重要吗?”凌翊饶有兴趣的看着张灵川笨拙的收拾着碗筷,张灵川绝对算的上是道术上的强者,生活上的白痴。
他洗个碗都是笨手笨脚,显得经验不足。
现在,更是一个没拿稳,手里头带着油渍的一整叠碗直接滑到了地上。
要不是凌翊眼疾手快,给接住了,那估计明天我们大家伙都要没碗吃饭了。凌翊接住了那些脏兮兮的碗,眼神中带着暧昧的笑意,看着张灵川。
张灵川脸上微微羞红,别开了目光,说道:“对我来说挺重要的。”
“我以前叫连君耀,在商场上都是那些手下人帮我,所以他们也叫习惯了。”凌翊把手里的碗筷碟子塞进了张灵川的怀里,“这下要拿稳了哦,我可不会帮你拿第二次。”
“哦,好。”张灵川抱紧了这些碗筷,郑重其事的说道。
凌翊观察了张灵川一眼,发现他一直都很紧张,也不想逗他玩了,“你不觉得叫大人太正式了吗?好了,我和苏芒上去休息了,你别忙的太晚了。”
这一句关心的话,说的平淡。
张灵川眼神里却都是崇拜的感情,那就像脑残粉见到了自己光芒万丈的偶像一样。
这天晚上,老太爷就没来找高天风的麻烦,整个夜晚都是静悄悄的。
等到了第三天早晨,大家都起了一个大早。
六点多钟,我换好衣服睡眼惺忪的就下去。俩猴孩子真的是算是非常勤奋的,或者说被奴役的非常惨,童年十分凄惨的徒弟。
他们在热腾腾的电饭锅旁边捏饭团,说是给村里的那些劳力准备的。这是上山看坟的规矩,一要给先生准备吃食,而是要给劳力准备吃食。
吃食不能太麻烦,最简单的就是捏饭团。
往饭团里塞点肉松,外头包个海苔,撒点芝麻就完事了。
不过那饭团要趁热包,才有粘性,把手直接伸进去,小手都烫的通红。
我心里有些心软,还寻思着帮这俩光头小鬼一起包饭团,结果就听其中一个光头说道:“你这人真恶心,撒尿完没洗手,就来包饭团。”
“呸,老傻逼让我们大清早的捏这个。你愿意啊,我就要让他们吃小爷手上没洗的屎尿。”另一个光头说道。
我听的是哭笑不得,实在是对这俩熊孩子做的事倒了胃口。
还好,这是去看坟,还要先给老太爷送些祭祀用品,里头也有鸡蛋之类的吃食,不用只吃他们这加了特殊佐料的饭团。话说,昨儿还是白道儿打电话花钱,让人从市区送来了百来个的鸡蛋。
现下,也是全丢锅里煮了。
反正这俩孩子也真是够惨的,包完了饭团,就是出去祖宅外面,给那些早就提前来的劳力发早餐鸡蛋。
我特意给自己多留了一个,就为了中午不吃那个该死的饭团。
鸡蛋分完以后,还有六七十个,全都是由这俩小子背着。这俩小子除了背鸡蛋,还得背饭团,以及那臭道士白道儿的上山要用的那些杂七杂八的器具。
什么红线罗盘,祭祀的东西,以及铲子、锄头、洛阳铲这些工具。反正就是累的跟牛一样,满身满头都是汗。
反正是到了早晨七点多钟,一行人就出发了。
那是城里打电话叫出租过来的大客车,里头能做五十个人。不过加上劳力,还有我们几个,也就是二十多个人。
坟山下面的那条公路修好了,去村子可能还需要步行一些路,但是开车却可以直接开到坟山的后山的山脚下。
白道儿把自己对高家祖宅的分析报告,拿去给高天风看,高天风看的很认真。虽然我不知道他看出了什么名堂来,但是我却发现,高家祖宅里面有些东西好似是被人修改过了。
具体是什么内容,我没看,因为真的看不出什么特殊的名堂来。
尤其是阳宅里头布局千变万化,和坟墓上的差太多了,我是一看就头晕。反倒是白道儿的那份报道,看起来十分专业的样子,每件重要的东西都标记了尺寸之类的。
还有建议重新摆放的朝向,以及原因。
坐在客车的座位上,高天风看完了那份分析报告,直接就递给白道儿,“就按照这上面的内容改吧,改动的幅度并不是很大。明天随便请一家装修公司,按照上面做微调就好了。”
“好,那就这样,高先生如果还有什么其他疑问可以随时问我。”白道儿平时大大咧咧的,处理自己专业工作上,十分严谨认真的,并非那种十足的江湖术士。
凌翊这时候,突然眸光一凛,却只是淡声说道:“要撞到东西了!”
要……
要撞到东西了?
我听得莫名其妙,就见到车子一个紧急刹车,车头直接撞出了护栏,大半部分就到了盘山公路的悬崖外面。
我有些怕了,紧紧的握住凌翊的手,这是要掉下悬崖的节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