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今日是宋元修一行回来的日子,早早的,枝繁叶茂的宋氏族人们济济一堂,将宽敞的宋家院子挤得似水不漏,大人们、老人孩子,俱都喜气洋洋。
家中早备下零嘴儿、茶水招待,一群人吃吃喝喝聊聊,边等宋元修回来。
宋村长坐在高位,看着下面的热闹只觉得浑身是劲,族人昌盛,如今又有了个童生,宋氏以后也算是有点根底了。
“元修可是让咱们老宋家光宗耀祖了。”宋村长对着宋母颇为感慨。
“多亏族长和夫子你们教的好。”宋母亦是高兴,十八岁的童生,以后肯定能考个秀才回来。
“还是你们教的好啊。”宋村长倒也不揽这个功劳,是宋家自己争气,也就前些年困难,跟族人们借了几次银钱,后来也都还了。
院子里,其他几个媳妇儿都忙活着,唯独阮柔,作为宋元修的妻子也算水涨船高,被人安置在座位不能动弹,一个个笑着恭喜她成了童生娘子。
当然,这不过玩笑话,童生只是代表过了府试,有参加院试的资格,而非真正的功名。
有人羡慕,自然也有人带着酸气,“没想到当初阮家的小丫头,还有今天这福气。”
“就是,原先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嫁到宋家来。”
这便是说的姐妹俩当初婚事颠倒的事情了,若说先前众人觉得是阮家大娘被男人迷话了眼,可此一时彼一时,宋家小子出息了,就变成阮家二娘有心计,故意使计坏了亲姐姐的婚事。
宋母闻言顿时不乐意了,在如今的她眼里,小儿媳就是小儿子的有缘人,那是有大福气的。
“瞎说什么呢,当初大娘退婚,我可没答应二娘,后来上门也是因为明悟师傅批语二人有缘,是天生的好姻缘。”
“什么,还有这一遭?”顿时,众人的注意纷纷从婚事上挪开。
乡下地界,尤爱谈论这些神鬼之说以及儿女姻缘,很快,话题就被转移到不知哪家闺女的婆家姑娘身上。
见状,宋母的额角总算松开,大好的日子,可不能让他们给祸害了。
等到下午,一连喝光好几壶茶水,等得望眼欲穿,总算有村口守候的人前来报信。
宋氏族人都觉得这是个大日子,就算有事要忙,无法提前过来的,也都注意着,准备一旦人回来了就立马登门,最好再备上一份礼物。
且说宋元修与秦春生那边,路上风尘仆仆,很是辛苦,一个个却并不觉得劳累,反而精神气十足。
到了镇上,宋父也不再自己走,而是用身上为数不多的银钱雇了一辆牛车,三人舒舒服服坐在牛车上往家去。
待得到了村口,刚下牛车,远远就听得有人喊,“回来了回来了。”
宋父先是一怔,随后恍然,笑着对身后两个儿子道,“看来也都知道了。”
宋三哥笑的龇牙咧嘴,自认小弟考中,他没有功劳,也该有几分苦劳,当即雄赳赳气昂昂走在小弟身后,若不是他的模样实在不像个读书人,倒要有人以为是他中考,而不是一旁依旧沉着镇静的宋元修。
一路被人簇拥,风光着回了宋家,宋父和宋三哥面对村人以及族人的热情寒暄,同样投以十分热情的回应,而宋元修则是时不时点头回应,只偶尔吐露一两个字,倒不是他清高自持,而是实在很难应对这种恭维。
是的,恭维。宋元修能很明显的感觉到,村人对待他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若说先前只是因为他读书人的身份,而对他有几分看好和礼遇,如今这种礼遇中则夹带了几分恭敬,那种感觉让宋元修很不适应。
好在很快就到了宋家,时隔多日,再次回来,宋元修面对家中一众长辈,一一见礼问好,其他人自然也是连声应好。
尽管都聚在了一起,但其实能聊的也不多,宋家族人基本上就没一个正经读过书的,此时能谈的,也无非是些考得怎么样、路上如何,在府城如何安生,花费了多少银钱之类的民生事项。
这些事情宋元修说的倒不多,反而是宋父和宋三哥很有几分激动的模样,说起来就没个完。
说着说着就说到路上花费的问题,上一次县试在县里举行,没花上多少银钱,宋父觉得还可以接受,这一次去府城是真正开了眼界。
首先那价格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速度比县里贵了两三倍,尤其考场附近的客栈,价格那叫一个水涨船高,可为了不耽误正事,又不得不住,连带着其他的衣食住行,住在府城就跟烧钱一样。
去时带了二十两的银子,几乎是全家大半家当,如今早已花的不剩什么,儿子中了童生自然是高兴的,可接下来的院试同样是一个大难题。
宋村长本来笑眯眯听着觉得很是安慰,待听到银钱不够,顿时皱眉。
“院试是大事,可不能给耽误了。”
宋父也道是,“元修既然考到了这一步,家里就是砸锅卖铁也得给他供出来。”
宋村长村多再三到底还是开了口,“这也是族里的大事,我作为族长自然也得出一份力,其他人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宋父连忙拒绝,“家里还有些银钱,也没到揭不开锅的地步。”其实实际上也差不多了,再来一遭,家里多少年攒下来的老本都得搭进去,若是中了还好,不中的话,绝对是伤筋动骨。
可再困难,宋父也不好直接要族里的钱财,否则日后若有什么事,岂不推辞不掉。
宋村长也不知听没听出来,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只是不再提什么凑钱的话了。
宋父好歹松了一口气,又给添了杯水。
聊的差不多,宋村长便要起身离开,同时示意其他村人别久留了,否则岂不是要宋家留饭的意思。
又没真到吃流水席的地步,这么多人一起供饭,宋家怕是也供不起。
于是乎,一众人跟在宋村长身后一步步离开,依旧兴致勃勃的谈论着童生以及府城的事情。
当即就有稍微富裕一点的人家,表示自己也要送孩子去读书,将来考□□名也算是光宗耀祖。
同时也有人十分不赞同,“你只看宋家小子中了个童车,没有中秀才之前,这都是倒贴钱。没看宋家以前在咱们村里日子也是数一数二的,如今成什么样了?”
那人本就是个墙头草,见着宋家风光就想跟着,如今被人一打击,立即打了退堂鼓。
读书这般大的事情,也不是几句话就能做决定的,当下不少动心了的人家都回家去仔细商量,只是到了最后,都得无奈叹气。
无他,不止是花钱的问题,还有给谁花钱的问题。
谁家也不止一个儿孙,给这个读了,那个不高兴,给那个读了,这个不乐意,别到时候书没读成,一家子兄弟姊妹反而坏了和气。
故而到最后,商量来商量去,谁家都没有打定主意,既舍不得这个银钱,又定不下人选,最后全都无疾而终。
这些宋家人早有预料,却并不在意,各家人管各家事,他们反正是管不到那么多的。
没了外人,宋家自家人终于能热热闹闹一回。
肉菜都是老早就准备好的,鸡鸭鱼肉俱全,宋母亲自下灶房,几个儿媳打下手,一点没有舍不得。
菜上了桌,宋父宋母坐主位,本来想着让宋元修坐次席,奈何他认定了宋大哥是长兄,不可逾越了去,最后,便是宋大哥坐东边,宋元修坐西边,连带阮柔都得了个好位置。
童生的位置距离秀才一尺之遥,可以说既近又近,既远又远。饶是一向抠搜的宋大嫂看见花费许多,都没有一点意见,更别说其他人,一个个喜笑颜开,说着好听话。
一家子热热闹闹吃过了丰盛的晚饭,也没敢让多喝酒,此去府城路途遥远,花费的时间又长,外边睡觉吃饭总归没在家里安生,宋母便让三人先回去休息。
结果三人刚起身准备去洗漱,那边宋村长却又派人来了。
却原来是宋村长派了大儿子宋浩过来送贺礼。
宋村长如今年已六旬,身子骨虽然还硬朗,可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要退下来。
宋在吴山镇是大姓,占了村里足有一大半的人口,故而宋家族人自然不想村长的位置旁落,宋浩作为宋村长的大儿子,便是指定的下一任村长人选,平日里都被带在身边教导,如今在族人中也有几分地位。
宋父忙起身,称呼“浩堂兄”。
宋浩长了一张老实憨厚的面容,实则心思细腻,对待宋家人不仅不见生疏客套,反而愈发亲近。
“爹他不放心,让我来送份贺礼。”说着递出一个小荷包。
宋父接过,略一掂量,沉甸甸,立马就明白值不少银子。
“这可使不得。”宋父连忙将荷包推回去,“心意我领了,只是我先前说的也是实话,家里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现在就借了钱,以后日子还过不过了。”
宋家也就是老实本分的农家人,借钱那是一定要还的,背着债过日子,那滋味体验过一次,就不想体验第二次。
宋浩无奈,来之前父亲就说可能不会收,果然叫他猜着了。
也不强求,他从荷包里取出银子,使劲分了一小块出来。
原先一锭银子大概有五两,绞了后大概一两的模样。
然后,宋浩将大的那块收回去,却将一两的推回来。
“一两总不至于不收了吧,就是贺礼,你们要还我也是不接的。”宋浩苦口婆心,“元修考了童生本就是族里的大喜事,只是族中也不富裕,没有多余的财产资助,可父亲和我的一片心意,你们总要接着。”
宋父再无拒绝的话,接下一两银子,将情谊记在心中。
待人走了,宋父将宋元修单独留下,父子俩也不知说了什么。
翌日,宋家依旧十分热闹,宋元修也得了几天假在家休息,等恢复精神后再去书院不迟。
五月天气愈发炎热,宋元修除去继续温书,期间又往镇上跑了一趟,皆是赴同窗的约。
且他还得知了一个消息,秦春生家中走动一番,给秦春生谋了一个县学的空缺,后面就不来书院读书了。
宋元修很难形容自己那一刻的心情,似乎自己就此落后别人一大笔,却无可奈何,从这层失落中缓和过来,他就知道自己的情绪不妥,秦春生是第十一名,这才能打点县学,他这个成绩,如何都进不去。
要想出头,还是得靠自己,如此想着,之后宋元修索性安心读自己的书,也不再外出参加那些繁杂的聚会。
六月初,宋元修正式去镇上书院读书,他先前续了一年的束修,仍旧是龚夫子单独授课。
对学生的考中,龚夫子很是高兴,毕竟秦春生只能算半个书院的弟子,宋元修却是实打实从书院考出来的,日后也是书院的成绩。
而阮柔,经过几个月的苦练,不仅绣活的手艺大有进步,还额外绣了几件带属性的物品。
她如今也摸到一点规律,虽然属性物品难得,可好似制作的东西越复杂,手续越艰难,出属性的几率就越高,反之简单的东西几乎不再出什么属性。
对此,阮柔很是无奈,只得改变了方向,专心去绣大件。
而出属性的物件中,唯独有一间是宋元修可以用的,那是她单独给绣的一件书生外袍,青色料子,袖角及衣角处都绣了一丛青竹,既不显眼,又显露出几分书生的气质。
在阮柔眼中,比衣裳本身更显眼的,则是其上漂浮着的几个大字。
“悟性+10。”
十点,是阮柔此前从没有见过的点数,两点的属性加成已是十分显眼,十点她简直不敢想,甚至都不敢让宋元修直接穿着去学堂,而是给收拾在了包裹中,等去了书院再穿,届时有什么异样,也不至于直接联想到她身上。
送走了人,不知为何,阮柔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宋元修并不是个无知无觉的,相反,其很敏锐果敢,若不是家境太差了些,心又不够狠,在阮柔看来,很有一些朝堂权臣的影子。
宋家这边祥和一片,隔壁的铁家却是闹得不可开交。
问题还得在阮家大娘身上,自打有了身孕,大娘就再没禁过口,尤其前三个月一过,肚子渐渐显怀,折腾的幺蛾子也愈发多起来,今儿闹着要吃肉,明儿嚷着要吃鱼,偏找的理由还都是孩子想吃,铁家父子只得想着法儿供应。
到了六月天,天热起来,纵是什么肉都吃不下,偏爱上了镇上点心铺的点心。
点心价贵,本就不是乡下人家能常吃的,奈何大娘只吃得下去这个,铁父无奈只得每日供一点儿,如此,大娘的身材渐渐丰腴,家中的银钱却一点点减少。
大娘对此感到很是得意,想上辈子,宋家孙子孙女多的遍地都是,她在宋家怀孕生子,却也没人稀罕,依旧紧巴巴的过日子,铁家却是把她肚子里的当宝贝,连带着她这个娘也等着沾光。
乡下可不讲究什么苗条为美,越是长相富态的,只要不是胖到影响干活,都很受欢迎。
当然,镇上的点心好吃不假,可也不是天天吃点心就能饱的,大娘是借此逼迫铁勇去参军。
若说原先只是为了过好日子,自从刚怀孕后,她的心态就变了。
宋元修已经是童生,铁勇这辈子要想超过他,只有参军继续当大将军一条路,她绝对不要自己的孩子日后对着二娘的孩子卑躬屈膝。
夫妻同床共枕,铁勇哪里不知道这些,奈何他第一次当新手父亲,本是想看着孩子出生,结果却一点都等不得了。
过了端午节,铁勇再次跟铁父提出想要参军,这一次铁父没有拒绝,而是良久的沉默。
慢慢家中添丁进口是好事,可好像又没那么好了,在铁父心中,孙子再亲也没有亲手带大的儿子亲,可显然儿子不那么想。
“你去吧,提前打听一下,府城是个什么章程。出门在外身上多带些银钱,跟人一起多说话处好关系,别整天憋着......”一直沉默寡言的铁父难得长篇大论,恨不得将自己知道的、不知道的,一股脑灌进去。
铁勇只默默听着,心中五味陈杂。
以前只两父子的时候,日子虽然贫苦,可好像从来没有什么烦心事,等家中多了人口,一开始也是欢喜的,后来好像就再没那么高兴过了。
但无论如何,有了养家糊口的重担,妻儿都需要银钱,于他这般的人,想要赚钱好似也只有这一条路。
不拘如何安慰铁父,可既然要入军营,铁勇知道,自己就得做好生死由天的准备,可惜,大娘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一点,只一味强调当兵能有钱。
宣布这个决定的晚上,大娘难得缓和神色,让他摸了腹中的胎儿。
月份小,孩子还不会动,可他光是摸着,就感觉浑身的血液聚集,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兴奋,这是传承他血脉而生的孩子,便是为了他入军营又如何。
这一刻的铁勇充满了熊熊斗志。
一晚上,夫妻俩柔情蜜意,铁勇悉心嘱咐大娘在家好好照顾自己和腹中胎儿,大娘全部应了。
铁勇做了决定,往镇上打听了几回消息,便收拾了包裹,准备往府城去。
去府城就得有路引,铁勇特意提了半只兔子,一来请人办事,二来,也是希望村长能略微照看下家里。
宋村长没要东西,只说隔一段时间会让家里人过去看看,有什么事也会想办法通知。
只是,在开路引前,宋村长再三确认,确定铁勇十分坚持后,方才止了劝阻,很是无奈。
“兵营刀剑无眼,你去了要好生小心,遇事也别往前冲,多惦记你爹和媳妇孩子,你活着,他们才能好。”
铁勇听了心头发酸,铁父跟前,他得强作勇敢无畏,媳妇孩子面前,他也不能退缩,可实际上,哪里有不害怕的呢。
都知道当兵有军饷拿,可为什么没人愿意去,还不就是因为可能会丢了命,若不是无路可走,若不是家中穷苦,谁愿意去参军啊。
耸耸鼻子,铁勇瓮声瓮气应下,又道了谢,翌日一大早,也没喊醒身旁的大娘,铁勇径自背着包裹,就要闷头往外冲。
却在走到门前时,突然被一道身影吓了一跳。
“爹?”
铁父嗯了一声,塞给他一把铜钱,“多的没有,这些你带上吧。”
铁勇默默接了,道,“爹,你在家好好的,我有空会回来的,等我赚了钱,给家里起了屋子买了地,我就回来。”
“嗯,凡事不用拼,家里没钱,可回来也不会饿着你。”铁父不会说什么软和话,这些已是极限。
话说完,父子俩彼此对视一阵,铁勇率先移开了目光,低低道,“爹,我走了。”
铁父没应。
他出了家门,脚步飞快,仿佛再慢点,身后就会有什么东西追出来,拖住他的脚步一般。
铁勇在山野间都是走惯了的,往镇上自然走的极快,几乎是太阳才出来,他就找到了去府城的牛车。
跟着去府城的车要足足三十文,他老实交了钱,坐在牛车一处角落,身边都是挤挤攘攘的货物,只觉既嘈杂又安静得过分。
日上三竿,吴山村人们也忙碌起来,夏日正式施肥播种的好季节,田间地头,三三俩俩,总有说不完的闲话。
前头宋家童生的喜讯刚过,铁家小子去参军的消息又漏了出来,一石惊起千层浪。
“这铁家小子,好生生的,怎么就去参军了呢。”有人不解。
“家里媳妇孩子快生了,家里一穷二白,可不得想办法。”看得清的直接道明原因。
却又有那惯爱播弄是非的,非得跟宋家扯上关系。
“我看啊,是宋家小子考中童生,阮家丫头气不过,逼得男人去参军吧。”
虽是瞎猜,可竟然跟真相相去不远,也是巧合。
有些人听了在心中暗暗咂摸,觉得姐妹俩硬要较个高下,不是不无可能。
宋村长原是不管这些人私底下说谁家小话的,可牵扯到宋氏如今唯一的童生,就不得不管了。
当下肃了神色,叫人好生教训了一通,见人安生,这才满意离开。
宋村长走了,却依旧没人敢再继续,有人忍不住抱怨,“你也是,好好的说铁家,你扯宋家小子干嘛。”谁不知道宋家小子就是村长的心头尖尖,谁也不能冒犯。
那人也有些后悔,却兀自嘴硬,“他宋家还能只手遮天不成?”
然而事实却是,宋村长虽不能只手遮天,却也足够给人造成一点小麻烦,叫人烦心足够了。
有看在眼里的,就知道宋家人可以说得,宋家小子却说不得,自此后果真说话小心了许多,此乃后话。
然而宋村长的威严过后,铁勇参军的事依旧成为村人们茶前饭后的谈资,连带留在家中的铁父和大娘,都受到不少村人的询问。
大娘却是突然睡醒,就发现了自家男人不见的事情,问过铁父才知晓人已走了,少不得埋怨没有提前跟自己说一声。
饶是铁父再好的性子,都忍不住面露怒色,将大娘唬了一跳。
想着宋家的盛况,某一刻,他突然想到,若自家娶的不是这个就好了,可很快念头被他压下去。
晃晃悠悠来到府城,铁勇下了牛车,茫然四顾,问了好几个人才知晓军营招兵的位置,忙趁着天未黑匆匆赶去。
稀里糊涂出示了路引,又按了几个手印,刚成为一个新鲜出炉的大头兵,就被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带走,开启另一番际遇。
而大娘不知道的是,错过秋季边关军营招兵,铁勇往上走的路只会艰难无数倍,有没有出头之日,尚未好说。
另一厢,宋元修在书院跟着夫子学习,进展几乎与日俱增,龚夫子面上不显,背后回了家却是当着妻儿的面连连夸赞,
龚娘子不解,“不过有些许天分,哪里值得你如此夸奖。”龚娘子也是读书人家的女儿,故而有几分见识。
龚夫子笑而不语,他觉得,这个学生可能是开窍了,几乎是一通百通,原先他还觉得院试没多少把握,几个月下来,却是很有信心。
“等着,早晚给你一个大惊喜。”
旁人的惊喜龚娘子不是那么在意,唯独关心家里这位的乡试,“八月秋闱,你可有把握?”
龚夫子顿时蔫了。
龚娘子笑他,“别到时候试图一起参加秋闱,学生上了,师父没中。”
龚夫子的脸更苦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