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海球今年四十三岁,鼻直耳阔,第一印象就会让人觉得他给人一种容易接近让人信任的感觉,此时郑海球眼睛望向对面的秋剑屏和梁剑辉,发现两人没有想抢先开口的打算,自己哈哈一笑,语气豪爽的朝霍东峻说道:
“阿峻,我这次来,是代表蔡李佛北胜总会为黎师兄送年礼,刚刚林姑娘话黎师兄去大陆探望宋师伯,洪义海是你阿峻暂时替师傅打理,所以才等你返来,阿成。”
最后两个字叫的是身后站立的弟子,叫阿成的年轻人马上把手里的一份公文袋递给自己的师傅,郑海球起身将公文袋放到霍东峻身侧的桌面上,坐回座位之后朝霍东峻洒脱开口:
“听说之前几年黎师兄的武馆一直开在大勘村,我哋三胜一家,我是去年三月才知道这件事,一直想登门去见黎师傅,偏偏俗务缠身,不过好在我让同门师兄弟帮忙在西贡找到一处房产,用来开武馆最好不过,之前是梅花拳派孙伟荣师傅的武馆,孙师傅回乡养老,这处武馆我想不如让黎师兄将洪义海搬过去,前院是训练场,木人桩,兵器场全部齐备,后院是高桩,比黄大仙这里我看要宽阔的多,租金北胜总会已经付过五年的费用,不过我想黎师兄一定不会同意我帮他出钱,所以,一月租金三百块我是一定会照数来收的!这份公文袋里就是房产契书,和北胜请黎师兄出任北胜荣誉顾问一职的聘任书。”
这番话说的很豪爽,彷佛是他郑海球听说黎剑青住在大勘村落难之后马上就找人去帮忙联络武馆,武馆到手就迅速送过来。
西贡的武馆,一月三百租金,就算是白痴也知道,三百租金恐怕连武馆的一间房都租不下。
“郑师兄,黎师兄是我洪圣一脉门下,你请他出任北胜荣誉顾问?”秋剑屏慢条斯理的坐在对面,眼睛望着郑海球问道。
郑海球咧嘴笑笑:“顾问嘛,何讲派别,我北胜尚有太极门大师聂志飞先生出任永久荣誉顾问,请黎师兄担任北胜的顾问又有什么问题?何况,我看遍整个武馆,都未见有洪圣字样的匾额,当年三胜大会之后,黎师兄的洪义海好似不是你洪圣总会下辖属会呀,秋师妹,那即是这件事与洪圣无关才对。”
“郑师弟,话不用这样讲,阿青始终是洪圣的人,他的武馆不入总会问题,但是如果要入会,只能是洪圣总会,他一身功夫得自宋师伯,宋师伯是洪圣嫡传弟子,至于房产契书这种东西,我洪圣也自有安排,要知道,你北胜初祖姓谭,蔡李佛洪圣初祖却姓陈,三胜一家?”五十岁的梁剑辉语气不善的朝郑海球冷笑一声说道。
蔡李佛共三大支脉,洪圣蔡李佛尊蔡李佛创始人陈亨为初祖,鸿胜蔡李佛则推陈亨弟子张炎为尊,虽承认张炎曾师从陈亨,但是却认为陈亨的蔡李佛拳是张炎自创之后反传给陈亨,至于北胜蔡李佛,则推谭三为宗师,谭三改良蔡李佛,独创一脉,被弟子门下称为北胜。
梁剑辉话中意思就是,三胜各自供奉祖师宗师已经不同,何来一家之称,不过是笑话,黎剑青蔡李佛武功得自洪圣嫡传宋天扬,就算是未入洪圣总会,也是洪圣门下弟子,不可能更改。
霍东峻看看左右两侧因为梁剑辉一句话就收起笑意各自敌视的双方,出声说道:
“郑会长,武馆是我师父自己开起来的,如果去住你费心思帮忙找来的这间房,就不是开武馆,而是叫寄人篱下,何况武馆刚刚搬回黄大仙,师傅也好,我也好,都暂时未有再搬走的打算,多谢你有心,至于出任北胜总会荣誉顾问,恐怕这件事,我师父也不会点头,洪义海自认是蔡李佛门下,但是却不入三胜总会,至于原因,我想在座几位比我要清楚当年的事。”
霍东峻说完,想要把公文袋拿起来还给郑海球,林三娣刚好从房间里走出来,恰到好处的拿起公文袋,送还到郑海球身侧桌上,林三娣是女人,郑海球就算想推却,也不好和林三娣一个年轻姑娘有所动作,看到林三娣把公文袋面带微笑的放还在自己桌上,郑海球脸色一暗,马上又露出微笑。
送完公文袋的林三娣朝霍东峻笑笑,没有走回屋,而是站在了霍东峻的身侧,穿着一件对襟款式的小袄,如同侍女一般。
秋剑屏却眼中惊奇的望向林三娣,刚刚林三娣的动作真的是恰到好处,霍东峻开口拒绝时,林三娣迈步出房间,等霍东峻说完想要拿起公文袋,林三娣却毫无突兀感的先拿起公文袋,替霍东峻送还给郑海球,如果是霍东峻自己做这个动作,郑海球可以有无数说辞将霍东峻将在当场,可是偏偏一个女人,让郑海球之前的准备落空。
霍东峻仍旧面色冷淡的望着两班人,不过心中却忍不住赞叹三姐真是玲珑心思,霍东峻也是要拿那个公文袋时才想起如果郑海球推辞时自己可能会被他巧妙推回来,刚好林三娣就帮自己解决了这个麻烦。
郑海球总不能再把公文袋推回来,到时就不是显他的豪爽,而是丢了他的脸面。
“秋会长,你这次来不会又是和上次一样,打洪义海的主意?”霍东峻望向秋剑屏,似笑非笑的问道,而且用了一个拉开距离的称呼。
“阿峻,你上次对你师姑语气太过冲撞,现在又对着我们两个冷脸?”仍旧是梁剑辉开口,秋剑屏像是不屑与霍东峻对话。
霍东峻朝梁剑辉笑笑:“洪义海落魄这些年,未见你哋这些江湖同道登门,现在中华国术总会风雨飘摇,又冒出一个香江武术联会,洪义海手里的东西似乎就变的值钱,我师父似乎也变的有名望呀?”
“你……”
“你不要开口,话俾你听,八卦龙头,是我洪义海的,不是你洪圣总会,想临时拉感情牌,我劝你,不如死了这条心。”霍东峻打断梁剑辉的话,口气强硬的说道。
霍东峻的话让秋剑屏和梁剑辉两人脸色难看,但是郑海球眼中喜意却多了起来,蔡李佛北胜是坚定站在中华国术总会这一边抵制成立香江武术联会的,明天天后诞,中华国术总会这边会全力抢夺墨龙金斗青,再准备让洪义海继续封存八卦龙头青,这样就算香江武术联会真的成立,中华国术总会这边不交墨龙金斗青,八卦龙头青更是在洪义海这间武馆封存,那就代表着以后每年天后诞也无青可采,面上无光,而若是想摆新青,就只有排名第三的星斗藏龙青,比前两个青都低了一级,而摆新青,是要全港武林同道共同商议之后才能起,香江武术联会若是自己摆青,那就成了笑柄,若是请中华国术总会这班人商议,就代表香江武术联会仍旧不能自己主事,落了新联会的脸面。
郑海球这次来洪义海,就是想要确定洪义海仍然同往年一样,继续不问武林之事,封藏八卦龙头。
而霍东峻刚刚这番话,明显是拒绝了洪圣总会想要请洪义海把八卦龙头青交出来的提议,正合郑海球心意。
梁剑辉脸色铁青,他是冲动的性格,被霍东峻一个小辈顶撞,哪里还忍得下,用力拍了一下椅背朝霍东峻喝道:
“你敢目无尊长,我替你师傅教训你,打死你你师傅仲要多谢你替他教徒弟!”
一直靠在门柱上闭目养神的陈东放下环抱的双臂,活动着脖颈朝梁剑辉走去:“我你老母的忍你很久呀,老屎忽!”
“阿东!”霍东峻朝陈东摇摇头,陈东停下脚步,慢慢靠回门柱,摸出香烟点燃。
“你梁师叔一把年纪,你就叫你的朋友这样羞辱他,仲让外人睇笑话?”秋剑屏双眸之中寒芒闪烁,盯向霍东峻,一字一句的问道。
霍东峻低头点燃一颗香烟,吸了一口才抬起头,朝秋剑屏轻蔑笑笑:
“我师父当年三胜大会为洪圣断掉一条腿,你哋不是一样,任由鸿胜和北胜的人羞辱他?我今日替师傅还你一句而已。”
“八卦龙头青无论如何都应该归洪圣总会来处理,你师傅不在,我来亲手取下八卦龙头青,霍志峻,我就不信你敢对我动手。”秋剑屏慢慢从座椅上站起身,朝霍东峻身前的梁柱下迈步走来。
霍东峻也站起身,脸色凝重:“秋会长,就算是今晚之后,我被我师傅逐出师门,也不会让你傣族,你再朝前三步,我就动手,哪怕坏了以上犯上和以术欺女的规矩。”
郑海球也站起身想要开口,梁剑辉已经对郑海球说道:“郑会长,这是洪圣嫡传的私事,你北胜若是插手……”
话中威胁语气毫不掩饰。
秋剑屏朝着霍东峻迈出第一步,唐倩玲和陈世邦护在秋剑屏身后左右,梁剑辉和两个徒弟则盯住对面脸色阴晴不定的郑海球。
霍东峻闭眼,吸气,扬手,探步,摆出蔡李佛骑龙寻桥起手式,林三娣转头朝里面轻轻叫了一声:“阿九。”
癫九从房间里捧着一块柳詠妍带给他的柳记酒楼特制芙蓉糕跑到自家姐姐身边:“姐姐,你叫我?”
“护住峻哥,边个敢同阿峻伸手,你就帮阿峻打断他的手。”林三娣轻轻坐在霍东峻起身后的座位上,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