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极殿中的传胪官唱第一甲第一名杜六驳,鸿胪寺官导引状元出班,就御道左跪。
唱第一甲第二名葛长青,鸿胪寺官导引榜眼出班,就御道右稍后跪。
唱第一甲第三名李俭,鸿胪寺官导引探花出班,就御道左又稍后跪。
每名连唱三次。
孙山这些在殿外的虽然看不清楚前面发生什么事,但名字却听得清清楚楚。
每唱一次名字,都有长久的鼓乐伴奏。
孙山想起一个故事:明永乐年间,福建人李马在殿试中一举夺魁,获得状元之位。
然而永乐帝认为“马”为牲畜,如该字在传胪仪式上被唱出,听起来不雅。
于是,他把“马”字改为了“骐”。
在传胪仪式上,传胪官连唱“李骐”三次,均无人应答。
最后还是永乐帝亲自解释“骐”即“马”,李马才敢应声受诏。
如果传唱的名字不雅或者犯了忌讳,不是被改名就是被贬到十八线还要你改名。
孙山在胡思乱想之际,传胪大典依旧继续。
随后一声传来:“第二届第一名彭佳玬”,之后伴随一阵鼓乐。
二甲若干名,三甲若干名都只传唱一次,伴随一次鼓乐,而且不引出班。
默默地跪着原来的位置就可以。
孙山仔细地听名字,听着听着终于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了:二甲第二十五名韩梦渊。”
哎呦,想不到韩解元进步不少,从会试的三十五名一跃跳入二甲的二十五名,前进了七名。
看来策文写得不错。
孙山不由地羡慕起韩解元,有机会朝考,说不定能被授予庶吉士。
孙山继续听着传唱,等了好久,终于在“二甲第一百三十四名里听到陈进师兄的名字。
哎呦,好险,差点落入三甲,陈师兄的运气还不错。
一甲有三名,二甲有一百五十名,剩下的就是三甲若干名了。
朝廷这次不开恩科,在原来的三百多名增加到五百名,其实增加的就“同进士”。
前面的一甲,二甲名额跟上一届的大差不差。看来朝廷是求精不求多。
增加“同进士”,是想把这批人落到基层干活。
现在只是新朝的第二代,中央的位置可能填满,但地方的位置肯定有不少空缺,所以需要不少“同进士”到地方任职。
而留在中央的肯定精益求精,不是最优秀的进士统统滚蛋!
等鸿胪寺官传唱到二甲一百五十名时,孙山都没听到自己的名字,瞬间心冷冷的。
看来他真的被弄到三甲了。
虽然预料到这个结果,但说不失望是假的。
只要结果一天不出来,都幻想自己冲进一甲,二甲。
就像高考,考完之后,都渴望自己上清华北大线,即使自己平时就是二本线水平。
人嘛,总要点寄托,只不过等期盼破灭,心里有点不好受。
三甲的名字继续传唱,真难为鸿胪寺官,这届录取501名,从头唱到尾,而且声音要声如洪钟,震耳欲聋。
等传唱完毕,不吃些“金嗓子”都说不过去。
孙山木木地跪着,双腿都有点麻痹了。
这封建皇朝最难受的就是动不动跪下。
孙山对此一直都不习惯。
跪天跪地跪父母还说得过去,跪一个陌生人实在难受。
胡思乱想一番,已经传唱到三甲三百二十一名了。
瞬间心拔凉拔凉的。
有没有搞错,都三百多名了,怎么还没有自己的名字的?
莫非真的按照会试的成绩来排,自己又被安排到最后一名了?
要不要那么巧合?要不要那么被命运安排?
孙山自我感觉殿试的策问虽然不算一鸣惊人,但怎么说也是有理有据,朴实无华。
听闻主考官卫诫也是参与主持殿试的阁老,自己的文章正是他喜欢的文风,自己的名次不说跳入二甲,起码在三家前排吧?
孙山好想对着老天发出灵魂的十万个为什么?
孙山依旧安分守己地跪在地上,眼睛盯着地上以及前面仁兄的衣角。
听着听着已经到三甲三百四十六名了,竟然还未出现自己的名字。
孙山有股无力无天的无力感。
孙山一度怀疑自己因为想东想西错过自己的名字。
没错,肯定是这样的!
他刚才思想飘来飘去,错过自己的名字一点也不奇怪。
孙山不由地深深吸气,深深呼气,幸好二甲和三甲不用出列,也不用喊“到”。
如果读到自己的名字而不知,那可殿前失仪,说不定被治罪。
然后很快孙山的想法就破灭了。
因为此时此刻,皇极殿里传来一声:“三甲三百四十八名孙山!”
然后伴随一阵鼓乐。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尼玛的!
他,孙山,又是最后一名了!
一甲三名,二甲一百五十名,三甲三百四十八名。齐齐整整加起来就是五百零一个考生了。
这一届没有前面几届因为生病,丁忧的考生,也没有本届弃考的考生。
所以五百零一个考生完完整整地参加殿试。
他,孙山,又实至名归的最后一名了!
尼玛的!老天爷,实在太过分了!
他,孙山,还是摆脱不了最后一名!
他果然是“名落孙山”的“孙山”。
孙半仙起的名字实在太有先见之明了。
孙山决定回去好好对待桂哥儿,毕竟现在桂哥儿是孙半仙唯一的子嗣。
不好好对桂哥儿,害怕孙半仙半夜爬出来找他聊天。
人啊,还是信命同时还要迷信缘分!
孙山又在胡思乱想,之后听到一阵一阵的鼓乐之声,前面的仁兄又开始行行三跪九叩礼,嘴里还喊着:“谢主隆恩”。
孙山能怎样?只好复制粘贴,前面的兄弟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皇帝给你们恩赐进士出身,从此不再是民而是官,身份得到前所未有的质飞跃。
的确要感谢感谢。
等叩首完毕,又传来一阵鼓乐,等了一会儿,听到一声“起”。
看来皇帝回宫了,他们的双腿终于不用跪了,终于自由了。
孙山眼观四处,耳听八方。
看到前面的兄弟起身,立即缓慢缓慢地起身。
尼玛的!双腿都麻痹了,跪得太久,实在难受。
不过在皇宫,孙山可不敢做出揉腿的动作,只好一点一点地舒缓双脚,试图让它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