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碧如洗的天空上飘着几朵白云,在二月的起始,柏林冬日的冷冽已经渐渐消散,只属于春日的湿润与温暖正在缓慢回归这片大地。
美丽的莱茵河在日光的照耀下泛着粼粼波光,不远处的柏爱总部矗立在河水的波纹倒映中,仿佛更柔和了几分。
和维爱一样,对于柏爱来说,今年上半年度的各种小型演出以及大型的环欧洲巡演,也是他们本年度开年的重要工作。一月初他们便定下了今年演出的具体城市,以及相关的演出曲目,如今早已投入到了艰苦的排练中。
宽敞简洁的排练厅依旧是柏爱最显著的包豪斯风格,洪亮雄伟的音乐轰然作响,在整个排练厅里久久地回荡。舞台上的指挥家右手猛然一顿,长号组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左手轻轻抬起、温柔地向上攀沿,小提琴优美的琴声跟上。
当戚暮来到柏爱的排练厅时,听到的便是这样一首气势与感情兼得的贝多芬《命运交响曲》。
男人挺拔清俊的背影如同白杨树,屹立在舞台的中央,他仿佛是宫殿里的皇帝,气势逼人地引导其这支名为“柏爱”的雄武之师,即使是《命运》,也被他牢牢扼住了脖子。
音乐在攀升,情绪在燃烧,等到它达到了最巅峰的时候,终于缓缓落幕,宛如在命运的最后再奋力一击的勇士,乘着胜利的高歌,获得希望的曙光,并用激烈而又渐渐温缓下来的音乐,表达出自己的喜悦。
这样一首《命运交响曲》,柏爱其实已经排练过无数遍,所有成员配合融洽,连情绪也在指挥的带领下走入了最巅峰的状态。
面对这样一首磅礴浩大的《命运》,戚暮不得不伸手鼓起掌来。
清脆的掌声在安静的音乐厅里响起,到这个时候,才有人注意到他的到来。克多里诧异地看着那个突然出现在排练厅门口的青年,而在他的身旁,闵琛则是最后一个看到戚暮的。
背对着观众席的姿势让闵琛转过身,才终于发现了那个突然到访的青年。
深邃狭长的眸子倏地睁大,闵琛飞快地说了一句“克多里,你来指导接下来的排练”,接下来就直接迈步走下舞台,向那个多日不见的青年走去。
戚暮看到闵琛向自己走来的时候,还笑着打算说一句“刚才那首《命运》真不错”,但是他“刚才”而字才刚刚出口,便被这个男人用力地揽住了腰身,然后绑架似的带他直接出了排练厅。
戚暮被这“一路挟持”地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直接他忽然被拉着手臂进入闵琛的指挥休息室之后,他刚想开口询问,便听到“砰——”的一道关门的巨响,接着,是炙热发紧的拥抱。
男人有力的双臂紧紧地拥住青年的腰身,他将自己的脸庞埋在戚暮的肩窝里,微微喘着气。戚暮也只是怔了一会儿,接着便伸手同样拥住了对方,他无奈地苦笑道:“你还真把我吓着了,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严重的事情。”
不过一会儿,男人沉闷的声音在他的耳旁响起:“出了很严重的事情,我们……有43天没有见过面了。”
闻言,戚暮浑身一怔,闵琛慢慢地松开了他的腰身,垂眸看向了这个心爱的青年。
目光厮磨似的交缠着,下一秒戚暮主动地抬首吻了上去,闵琛毫不客气地加深了这个吻。对方的味道对于两人来说已然感到一丝陌生,但是当那柔软的感觉再次触碰起来的时候,深埋于心底的熟悉与思念再也无法抵挡地泛滥起来。
将青年紧紧地压在休息室冰冷的实木大门上,闵琛动作温柔却急促地吻着青年的唇瓣。唇舌间津液律动,暧昧缠绵,在这小小的空间里温度上升,等到分开时,戚暮已然脸颊绯红,用力地喘息平气。
额头互相抵着,闵琛低声问道:“来柏林,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我想和你以前一样……给你一个惊喜。”
作茧自缚的男人无语了片刻,最后叹息道:“只要能见到你,就是我最大的惊喜。维爱的巡演排练应该已经开始了,什么时候回维也纳?”
戚暮此时已经慢慢喘过气来,他的手臂还抱着对方的腰,此时他微微后仰了靠在光滑的门板上,笑着抬眸看向闵琛:“傍晚6点多的机票,明天还要继续排练,我今天来柏林是有事的。”
闵琛微微一愣,问道:“什么事?”
“我和塔克曼先生一起来的,我们来柏林邀请一位音乐家。”
接下来,戚暮将自己这次来柏林的目的全盘托出。
多伦萨先生等人都希望在这次的环欧洲巡演中,维爱能进行一些突破,却最好不要改变乐团最本质的音乐风格。这个问题纠缠了他们很久都没有得到思绪,但是戚暮却从最近几年维爱的演出资料中,发现了一丝异常。
于是当时,戚暮便向多伦萨大师这样建议道:“多伦萨先生,为什么我们不能请一个风格严谨端正,但是却又更偏向于古典浪漫主义的钢琴家来为我们的巡演添色呢?我发现最近三年,维爱很少和奥地利籍以外的钢琴家合作,而且钢琴协奏曲的表演更不过两三次。我们可以邀请一位钢琴家与乐团合奏,让这次的巡演成为一次钢琴协奏之旅。”
多伦萨先生听到“钢琴”两个字的时候,已经惊讶地睁大眼,等听戚暮说完以后,他立即点头道:“不错!我们很久没有邀请钢琴家来和乐团合作了,似乎是因为扎耶夫那个混蛋曾经和某位钢琴家闹过不愉快?上帝啊,那个混蛋到底做了多少恶心的事情,我到现在才发现?好了好了,小七,谢谢你的建议,我想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那么现在我们所需要的就是……到底请哪位钢琴家呢?”
……
听完了青年的叙述,闵琛淡定从容地敛了眸子,低声问道:“你来邀请我?”
戚暮:“……”
早已经对这个家伙的厚脸皮免疫无效了,戚暮只是无语了片刻,便摇首道:“怎么可能邀请你,你上不了我们的邀请候选单。”
闵琛:“……”
见男人一脸“我要上候选单、我要上候选单!”的表情,戚暮忍不住地低笑出声,道:“好了好了,你的风格和我们想要的很相似,如果你能作为我们的协奏钢琴家,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但是闵琛,你可别忘了……你是柏爱的指挥和驻团钢琴师。如果你与我们进行合作了,谁来带领柏爱进行今年上半年的欧洲巡演?”
闵琛:“……”
过了半晌,他又问道:“我比那个家伙更适合?”
愣了半天,戚暮才明白“那个家伙”指的到底是谁,他哭笑不得地一拳打在了这个无耻之徒的胸膛上,然后点头道:“是是是,你比她更适合,更适合!行了吧?”
听到这,俊美优雅的男人才稍稍满意了一些,接着他说:“既然你们下午要去邀请对方的话,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柏林我比较熟悉,也可以开车带你和塔克曼。”
闵琛和多伦萨先生算是至交好友了,因此他偶尔也会去维爱看看,和维爱的乐团经纪人塔克曼也是比较熟悉的。
闻言,戚暮赞同道:“好啊,塔克曼先生现在应该在柏爱楼下的咖啡厅里等我呢,我原本打算和你见一面后就离开的。这样也好,你就和我们一起去吧。”
得到了与青年再相处半天的机会后,闵琛镇定地勾了唇,露出一抹不易察觉地笑容。
戚暮和他一边往楼下走去,一边说道:“你在柏林还是比较有说话的分量的,那位大师也是一位比较出名的钢琴大家,想必有你在,她可能会更容易答应我们这次的巡演。你知道的,在欧洲各个国家来回巡演,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听到这,闵琛忽然想起来:“你们打算邀请谁?”
戚暮下意识地回答:“朱莉·艾德利特大师。”
闵琛:“……”
男人瞬间停住了脚步,再也不往前走一步。
戚暮诧异地转首看向对方,问道:“怎么了?”
只见在和煦灿烂的阳光下,闵琛冷峻镇定的面容上难得地出现了一丝裂痕。他薄唇微抿,语气郑重地说:“……我将你们送到路口,然后……你们自己去找朱莉·艾德利特。”
戚暮:“……你和她认识。”是肯定句。
闵琛:“不认识!”
戚暮:“……你和她认识!”
有些心虚:“……不认识。”
青年当然不担心这个男人还会和一位五十多岁的女钢琴家产生什么……咳咳,不正常的关系,但是他却很好奇,是什么让这个一贯冷静的家伙突然这么惊·慌·失·措?
嘴角一撇,学起了前几天维爱某位女成员和自家丈夫打电话发脾气时候的模样,戚暮故作伤心状,坏心眼地说:“原来你还有事情不可以告诉我,瞒着我,闵琛,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从没想到……”
“朱莉·艾德利特是我的乐迷。”
完全没想到这个答案的戚暮:“……”
闵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