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还明媚灿烂的阳光到了傍晚的时候,已然没有了早先的活泼生机,也没有了中午的火热毒辣。
闷热的空气让施普雷河畔响起了一声声的蝉鸣,戚暮坐在副驾驶座上,有些怔然地回想着刚才阿卡得教授说的话。
闵琛和阿卡得教授私下一共谈了三个多小时,戚暮并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谈什么,但是他却并不好奇。这两个人既然不说,那自然是有他的理由,或许等到哪一天他就知道了。
就像刚刚戚暮才从闵琛的口中得知,原来那天在法勒先生家中的时候,闵琛是在与法勒先生商量如何说服阿卡得教授同意他们的事情,并且还顺便探讨了一下关于法勒先生最新谱写的曲子的事情。
虽然闵琛一脸的“我们只是顺便聊聊曲子”,但是戚暮却觉得……法勒先生肯定不是这样认为的。
不过无论当初发生了什么,而现在……他是真的要回巴黎了啊。
想到这,戚暮忍不住转首看向了一旁正在认真开车的男人,清挺的眉头微微蹙起,心中竟然也多了一丝不舍。
原本闵琛让他来柏林的时候他还有些拒绝的意思,但是等到真的要和对方分离了,戚暮才恍然间觉得……他们相处的时间真是太短了。
明明昨天才来到这个城市,今天就得离开了。
青年俊秀昳丽的面容上不由露出一抹失落的神情,戚暮正低着头,目光没有焦距地望着地面,忽然便感觉到自己的手背上一热。他惊讶地看着那只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指节分明,似乎因为常年弹钢琴的缘故,显得非常的劲瘦有力。
戚暮顺着对方的手臂向上看去,只见闵琛正敛着眸子望着自己,目光温柔。
“到巴黎以后……多联系。”
车子稳稳地在泰格尔机场前停下,暗色的玻璃窗贴让外界无法看见车内的景象。
坐在后座的阿卡得教授见到这两人一副难舍难分的模样,轻轻地哼了一声后,便十分自觉地丢下一句“我先下车拿行李”后,便开了车门离开。
安静的车厢内,一下子便只剩下了戚暮和闵琛两人。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的漫长,戚暮轻轻颔首,道:“嗯,有时间……多联系,其实巴黎距离柏林也不远。”为了尽量地缓解离别的气氛,戚暮笑着说:“你看,如果是在华夏的话,还没有b市到s市远。”
“可是我想你。”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让戚暮的喉咙倏地涩住,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男人掌心的温度太过炙热,贴着他手背的皮肤传过来,顺着他的血管向心脏流淌,烫得他的心脏一阵阵的剧烈跳动。
这样的问题,戚暮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明明这个男人已经和阿卡得教授达成了共识,此刻却又突然说出这种让人心动的话,真是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半晌,戚暮捏紧了手指,笑道:“我下车帮老师拿东西吧,他一个人太累了。”说着,戚暮便转过半个身子,打算开了车门下车。
但是就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只听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在他的身后响起——“戚暮”。
戚暮下意识地转身看去,一边低声问道:“嗯,怎么……唔……”
双唇紧贴到没有一丝缝隙,对方薄薄的嘴唇紧紧地贴在自己的唇上,那距离实在太近,近到让戚暮感受到了对方鼻间温热的呼吸。戚暮不由自主地打开了嘴唇,对方的舌尖便灵活地探了进来,疯狂地舔舐着自己口腔里的每一寸肌肤。
闵琛早已解开了安全带,整个上半身都微微前倾,将自己心爱的青年压在座椅与车门的夹角,认真而又虔诚的亲吻着。他的左手紧紧揽着青年的腰身,右手按住了他的后脑,让对方没有一点可以逃跑的余地。
不知何时,这场单方面开始的接吻已经变成了一番难以分舍的厮磨。
唇舌间的律动缠绵,暧昧的气息在小小的车厢内弥散。男人用力地抱着这个清俊秀气的青年,而后者也认真地回以最热烈的亲吻。
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戚暮还微微地喘着气有些没有回过神来。他双眼朦胧的模样让闵琛不觉地眯了眸子,良久,两人轻轻抵着额头,微微喘气。
“你会想我吗……”
突然听到这话,戚暮轻轻抬眸,忽然便见着对方深邃幽黑的眸子正认真地凝视着自己。那眼神犹豫不决,仿佛只要自己说上一句话,他就可以放弃刚才作出的决定,坚定决绝地要自己留下。
慢慢地平复了呼吸,戚暮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那……你会想我吗?”
闵琛薄唇微勾,颔首:“会……很想很想。”
戚暮低笑着弯了眸子:“那我也会……很想很想。”
……
这样一句“很想很想”,让戚暮一路笑着上了飞机。直到离开安检口的时候,他还数次忍不住转首看去,再也不想掩饰自己对某个人的不舍。
一旁早已成为单身狗多年的阿卡得教授:“……”
等到飞机稳稳地在戴高乐机场降落后,阿卡得教授一边和戚暮讲解着自己在都灵的一些事务,一边向停车场走去。当他发现自己不断的话语通通只换得一句“哦”或者“嗯”后,阿卡得教授蹙了眉毛转首看去,这一看——
自家可爱的学生正抱着手机在发短信啊!
笑得这么高兴……
你说还能和谁在发短信啊!!!
再次受到会心一击的单身狗阿卡得教授:“……”
才分别几个小时,能收敛收敛么……!!!
回到巴黎以后,戚暮和阿卡得教授先回了一趟学院,稍稍将琴房打扫了一遍。
原本法勒大师还说阿卡得教授会在三天后回来,但是这次他倒是早回来了两天,原因则是——明天就是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本学期的开学典礼了。
很多有导师的学生授课时间从来都不按照开学时间来,比如说在假期时间内,德兰一直都呆在琴房里接受他的导师的辅导,完全没有意识到什么叫做放假。
而戚暮更是如此,在上课时间内他跟着阿卡得教授跑到了维也纳,却在暑假期间跟着法勒大师去了德累斯顿,继续进修。
但是再怎么说,阿卡得教授都是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名正言顺的正牌教授,怎样也得在表面上服从一下学院的领导。因此这次阿卡得教授就赶紧地处理完了事情,并且绕路去了柏林,将自家可爱的学生给逮了回来。
也不能怪戚暮忘记了开学典礼,谁让他家导师的授课时间从来都非常不规律呢?
所以等到戚暮打扫完了后,他刚准备提着自己的琴盒和行李回去,便听到阿卡得教授说道:“诶小七,东西好像有点多啊,你拎得动吗?”
戚暮笑着回答:“我还可以的,老师,我的公寓离这很近的,您忘了吗?”
闻言,阿卡得教授轻轻点头,过了会儿他还是说道:“今天天色也不早了,你回去也别练琴了,要不直接把小提琴先放在我的保险箱里吧,明早来取就好了。”
戚暮想了想,便也同意了。
他非常信任地将自己的小提琴交给了阿卡得教授,而后者一边锁着保险箱,一边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对了,小七……我听埃弗拉说,你当年和维也纳交响乐团合作的时候,用的是一把很不错的斯式琴?怎么没见你用过?”
将箱子确认锁紧了以后,阿卡得教授认真地看着自家学生,说道:“小七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一把琴就算是再怎样出色,如果只是放着不演奏,那根本就不是小提琴,只是个长得像小提琴的收藏品罢了。你看帕格尼尼的那一把加农炮,不也有人经常借了演奏吗?”
听着阿卡得教授的话,戚暮哭笑不得得摇首,解释道:“老师,其实这件事……是有原因的。我和一些长辈有个约定,他们将那把小提琴现在锁在瑞士银行的保险柜里,得等我什么时候可以重新和世界顶尖乐团在金色|大厅合作,才能将她取出来。”
这话让阿卡得教授一下子瞪圆了眼睛,两人一边往屋外走着,他一边说道:“还有这种奇怪的事?小七,我也就不问你怎么会出现这种事了,但是如果你想要拿到那把琴的话倒是可以找奥斯顿帮帮忙,他应该有方法。”
对此,戚暮却是笑着摇了摇头,道:“老师,谢谢您的好意,这件事我知道该怎么处理的。”顿了顿,他又挑起一眉,问道:“不过老师,难道……您觉得我做不到这个约定吗?”
“好吧好吧,反正那是你的小提琴,记得以后拿过来给我看看就行!”阿卡得教授不理解地嘟囔了两句,便没有再过问这件事。
而戚暮则是抬首看向了天空中那一轮皎洁明亮的圆月,慢慢勾起唇角笑了起来。
那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