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吗？你想干嘛？”
我诧异万分，走上前去，脑袋里忽然就灵光一闪，伸手抓住遮盖镜子的床单，唰一下扯下来。
黑影冲我点点头，好像是说谢谢。
镜子现身的刹那，动物灵们忽然拖着厨娘进了我屋，停在镜子旁，而后四散开来，它们躲在床底、柜子上、墙角等地方，静静地、冷漠地看着厨娘。
镜子内一道惨白的光冲出，狠狠揪住厨娘的脑袋，咔，扯掉一部分，嗖地拽了进去。
厨娘厉声惨叫，我从没听过这么惨的声音，尖锐刺耳，令人肾上腺激素飙升。
她一点点被撕碎，全部扯进镜子里，如同之前的阿光一样，消失不见了。
镜子里，竟然发出遥远而低沉的吼声，犹如远古巨兽。
这远比刚才的厨娘更吓人。
在厨娘消失的瞬间，动物灵们忽然又像溪流一样从四面八方汇集。
我吓到，脑袋嗡嗡响，又空白了。
我以为它们接下来要害我，结果它们只是把我围起来，嗡嗡嗡，发出奇怪的声音，接着后腿跪地，竟然是向我叩头。
叩完头，动物灵们四散而去。
唯独那个黑影单独停留片刻。
我认出它，是之前附在厨娘后背的那一只。
它望着我，然后迅速移动到镜墙角落，靠窗的那个位置，停留片刻之后，像一丛黑烟，消失在阴风之中。
我愣了愣，那位置有什么吗？
关上门，重新挂好床单，我走到角落里观察。
墙壁没有任何奇特之处，劣质的涂料，劣质的护墙板，粗拙的工艺，一切都是敷衍。
地上铺着木地板，不过这一处的地板，明显比别处要松动一些。
我用刀撬起地板，沙沙沙，密密麻麻的小黑虫子在地板被撬起的刹那从缝隙里爬出来。
那些虫子很小，黑黢黢完全认不出是什么东西。
可它们爬过我身体的时候，格外地痛痒难耐。
我吃一惊，给这些不速之客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
还好，它们好像只是过境，很快就爬不见了。
这时我才注意到，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腐臭霉味。
气味，正是从地板缝隙散发出来，我狠狠一用力，把那块地板撬下来。
里面，赫然是一个长方形，比鞋盒子大不了多少的空间。
有一具小小的骸骨蜷缩在里面。
虽说已经白骨化，可穿着的衣服、牙齿、头发，以及脖子上的长命锁都在。
我一下难受起来。
看那骸骨的样子，大概是很小的婴儿，甚至都不足一岁。
就这样死了，死后还无法安息，不能入土，竟然被人藏在这里。
我忍着臭味，仔细观察这个小小的藏尸地。
小小空间，三面贴符。
仔细辨认一番，发现这是锁魂符。
再加上地板背面也贴了一张，可以说这一方小空间，就成了婴灵的囚笼。
我大胆推测，这孩子会不会是王虎的亲儿子？
毕竟现代社会，法制健全，到处都是天眼监控，很难能得到一个婴儿的尸体。
再推测，王虎跟我说的，都是真的吗？
他说自己的儿子是生病死掉的，女人是因为痛失爱子，自杀死在浴室里。
现在看来，这一番说辞是站不住脚的。
王虎说他老婆怨念深重，要拉他下去一家团聚。
可现在想想，这个怨念来的真是毫无道理。
单凭王虎酗酒这一条，完全构不成变厉鬼的理由。
“唉！你真是可怜，既然找到你的尸骨我就帮你超度吧！”
超度是一个繁琐的流程，但可以因地制宜简化进行。
我从脑海里搜索出超度的那些流程仪式，简单地帮小孩子超度。
没有香，我便用烟来代替。
没有纸扎人，我就随便扯了一张挂历折艘小船烧给他。
当仪式结束，灰烬在阴风中飞旋时，我忽然听到铜铃般的笑声。
那是独属于婴儿的奶声奶气，解脱的声音。
笑声很短促，只有一两声，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
抬起头，看见一道白光，渐渐消失在墙角。
“唉！”
叹息声，再一次从我耳畔传来。
只不过这次的叹息，比之前几次少了几分郁结。
我猛然回头，什么都没看见。
看时间，3点45了，距离天亮还有好一阵子，好难熬！
屋子里除了我，还剩下王虎和阿明，接下来会是谁？
超度了被困婴儿，我超级疲累，靠坐在墙边地上，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砰、砰、砰！
很重而且毫无章法的敲门声，将我从浅睡中惊醒。
我一个激灵睁开眼，死死盯着门口。
门底和刀劈缝隙中，似乎有光影晃动。
微风透过窗缝，吹的墙上床单猎猎作响，几乎快掉下来。
窗户什么时候打开的？是谁打开的？
我上次拍摄八卦镜没关窗户？
来不及想这些，毫无章法的敲门声，已经变成狠狠地砸门。
咣咣咣！
原本就残破的门摇摇欲坠。
“别砸了，谁？”
“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
门外有人念经似地催促。
是阿明？
声音憨憨傻傻。
我起身去打开门。
一股冷风中，阿明全身雪白，脸色更是白的吓人。
他冲我呵呵地傻笑：“你帮我个忙。”
傻子说话总是那么直白。
我眉头微微一皱，上下打量他。
原来他身上的是面粉，整个人仿佛是在面缸里滚过一遍一样雪白。
虽说他身上也有一股逼人的寒气，可给我的感觉还算正常，他是活人。
我暗自松口气，太好了，这屋里至少还有一个同类。
“做什么？”我问。
“我哥哥在厨房睡着了，你帮我把他抬回床上去，很冷，会感冒。”
他说。
阿光睡在厨房里？
阿光已经死了，我亲眼见着他被镜子吸走。
不过，被吸走的是阿光的魂魄，那么，躺在厨房里的，很可能就是他的尸体。
即便我再怎么不想下楼，看样子也必须下去一趟了。
在此之前，我问他为啥不找别人帮忙。
阿明说：“厨娘不开门，老板不知去哪了。”
好吧，他也的确找不到更合适的帮手。
我收拾了一下，在能力范围内，尽可能地武装起来，和阿明一起走到一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