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一早，我帮李和尔约了检查。本来要休息的江极北也一早到了医院。
跟李和尔说好了8点半在正门见面，可是到了9点也没有见到李和尔的影子，发了微信也没有回复。我看着一脸疲惫的江极北，浑身觉得不自在，内心甚至有点埋怨李和尔的想法。
“我们去附近星巴克坐一下吧，去喝杯咖啡。你看起来很困。”
“走吧，我实在是困得不行了。觉得心脏都在狂跳，昨天晚上就不该熬夜的。”江极北扶了扶有些下滑的眼镜框，无精打采地说道。
我们穿过一个红路灯路口，走到星巴克各自点了一大杯馥芮白，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接着等人。
“绾绾姐对不起，我妈今天早上起来晚了，我们估计还有半个小时到。”
我看了看李和尔的消息，总算是不那么焦心了。
江极北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咖啡，但还是困得打盹，顺势靠在了我肩膀上睡了过去。
不知不觉之间，我已经不抗拒我们之间的这种肢体接触了。
我尽量坐直，尽量让江极北以一种舒适的姿势休息。我扭头看了看他疲倦的表情，伸手摘下了他的金丝框眼睛。
视线再次转向窗外，上海十月的日光已经变得有些柔和。风唤醒了沉睡的树叶，地面上斑驳的阴影也开始跳起舞来。
我看着那棵树，莫名其妙的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
啊??想起来了。
许禾拆掉手上的固定板的那一天，我们就是在那棵树下决定了要去济州岛旅行。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年多，我们在盛夏分别，如今已是金秋。当我回忆起过去的这段感情，我内心竟然再无波澜。
我用最小的动作幅度端起杯子来，抿了一小杯咖啡，从兜里掏出来耳机戴上，点了随机播放。
直到我看见李和尔跟她妈妈经过了红绿灯路口我才轻轻地唤醒了江极北。
“啊，我竟然睡着了。”
“怎么样，肩膀好靠吗？”
“蛮好靠的，肉多的原因吗？”
“好了你闭嘴吧。”
“吵不过就跑路，原来你这么怂啊郑绾绾。”
“我哪有。”
我们吵吵闹闹地走出了星巴克，准备跟上李和尔一起回合。
但是让人觉得奇怪的是，李和尔的妈妈全程板着脸，没有跟我们做过多的沟通。我和江极北稍微有点不爽，但是两个人还是带着李和尔做了全面的检查的，然后跟母女俩告别后打算去吃午饭。
“哦，我有个东西在办公室，我去拿一下，你在这等我。”
“嗯嗯。我车库出口那边等你。”
和江极北暂时分开后，我跟在李和尔和她妈妈的身后慢慢走着，不是本意地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
“徐嘉康是不打算对你负责了是吗？”估计这个徐嘉康就是李和尔的男朋友。
“我们已经分手了。”
“你怎么一点看男人的眼光都没有？次次都遇见这种类型？还有啊，就算是孩子不要了，手术费不要一下吗？精神损失费呢？没见过你这么软柿子的人。”
“妈，现在这个重要吗？”
“怎么不重要，我连夜赶过来，绿皮火车做的我浑身都要散架了。你这么大了能不能不逮着你妈的老骨头折腾啊？那个医生是你朋友吗？走走关系什么的，手术费能不能免了。”
“妈！那个医生是我领导的朋友。人家已经帮了我很多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市井。”
“我怎么市井了，就你光荣怀了孕还被男朋友分手。你领导的朋友不就是你的朋友，能省就省。”
李和尔的妈妈不顾别人异样的眼光，在路上公然和自己女儿讨论人流手术费的事情。别说是李和尔，我都感到震惊且无语。怎么会有妈妈在这种状况下不关心自己女儿的身体状况更加关心钱从哪里来？
怪不得李和尔都到了这种地步也不愿意跟她说自己的事情。
我还没有感叹完，这位阿姨又语出惊人直接踩到了我的底线。
“你要是真的有能力，把那个医生搞定就好了。”
什么？
我连连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说实话我差点被恶心吐，甚至觉得江极北被侮辱了。他纯粹是因为我才愿意出手相助，却被李和尔的妈妈这么想。我像是喉咙眼里飞进了一直苍蝇一样，从头到脚的不舒服。
“我跟你说你就是缺心眼，你看你那个小领导，看起来年龄不大，全程跟医生亲近的狠??”
我终于忍不住了！
不等这个长舌妇把话说完，我就快走两步截住了她的去路。
“绾绾姐！”
看到我突然出现，李和尔有点吃惊。但是我正怒气冲天，并没有回应她而是直接冲李和尔的妈妈说道。
“你好，请你说话放尊重一点。请你道歉。”
“我好好地到什么歉。”这个干巴巴的中年妇女，眼睛里一股子的尖酸刻薄。
她还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什么。
“今天的检查是我担心和尔才帮她预约的，我朋友牺牲了自己的休息时间也过来帮忙。你倒好，全程对我们俩没有一点感激之情，还在背后这么说。难道还没有做错。”
“谁让你们帮了吗？检查费那么贵我还不是我们自己付的。”
“看病掏钱天经地义，就算是医院是我家开的，你这种人也不给你便宜。”
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张口就怼。
“不给就不给，你们这种人心眼最坏了。”
长舌妇血口喷人。
“妈！你能不能不要再说了。”
李和尔终于当着来往的行人爆发了。
“你再说一遍！”
我咬着后槽牙像个红了眼的斗鸡一样说道。
“嘀嘀。”
鸣了两声笛后，江极北的车在旁边停下来。他走下来，径直走到我身边，垂着眼睛看着李和尔的妈妈轻蔑的笑了一下。
“走吧，这种人活该一辈子被人看不起。”
江极北说完，拉着我的手上了车。
我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后视镜里继续争吵的母女，内心既生气又悲哀。
李和尔这样的女孩子，恐怕一辈子都会活在自己亲生母亲给她的阴影里。
车往前开了很久，我才平静下来跟江极北道歉。
“嗯??今天??真的??”
“对不起”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江极北就开口了。
“要道歉就算了，在医院里工作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这件事就当是我们自找苦吃好了。”
江极北手握方向盘冷静的说道。
“嗯……是我自找苦吃，却拉你下水。所以才有点过意不去。”
“哎呦朋友之间说这种见外的话干什么，真的过意不去中午饭你请好了。”
江极北这个吃货一提到让我请吃午饭，我不禁暗戳戳地握紧了自己的钱包。有钱人的消费水平本小白真的请不起啊。
“哎话说，你为了别人东奔西跑的，你自己的脚伤怎么样了？”
“我啊~”
“嗯。”
“大概周三周四的样子就已经好了，现在不痛不痒一点事情都没有。”
“那就行。反正短时间内注意一点就好了。”
“这个你放心，我超级怕死。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嗯，郑绾绾一定活得久一点。我不是说了吗，以后我碰见医闹还得靠你伶牙俐齿气势上镇场子呢。”
“你少取笑我。”
“我认真的，刚刚跟别人吵架的时候，虽然从后面看起来小小的一只，莫名的有震慑力。像只可爱的小老虎。”
“Excuseme?江医生你要不要换个动物再做比喻？”
“我觉得很形象啊，呜呜的，老吓人了。”
“好了闭嘴吧，认真开车。”
我们俩一阵嘴仗之后，把刚刚的不愉快抛之脑后，重新恢复了愉悦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