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道的尸体就这么躺在冰凉的正厅之中,你也不知道是地上的凉意侵袭了陈道的身体还是陈道尸体上的冰冷冰上了地面。但是不论是什么答案,陈道都这么没有遮拦的躺在地面上,已经不再新鲜的血液就这么粘污了陈道的衣服,又些发黑。胸口上的伤口狰狞地暴露出来,似乎仔细看看都能看见里面破碎的心脏和血管。
尸体就这么直愣愣地放在他明府的正厅里面,后院的灵堂里面还放着他儿子的棺材,就算是眼前的这个女子再怎么说自己是来吊唁的,也是不可能了,更何况,她还没有这么说。
“挺好的一个年轻人,又些可惜了。”想到这里,既然对方也不打算留什么表面上的情面,那么明青芜也就没有打算再藏着掖着了,他索性话语就开始变得不咸不淡,甚至有些嘲讽的意味起来。
“哦?”红姨继续接话,眉头倒是一扬,“听明家主的意思,这是还有些欣赏此子了?”
“欣赏导师谈不上,只是此子确是咋子符文方面有些才能,若给他一些时间,在符文届中说不定也能算是一个呼风唤雨的人物。”明青芜可惜地看着陈道,啧啧两声,然后脸上就露出了一丝笑容对着红姨:“可惜了。天才总是容易夭折的,更何况,他连天才都算不上。”他脸上的笑意赤裸裸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掩饰。
“哦,对了。”他就像是突然又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接着说道:“还没问副阁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鲍一昀稍微没有怎么沉住气,明明一屋中三个人都是知道,陈道的死就是和明家有关,可是眼前这个人却还能这么装作一副不关他事的模样来。
“陈兄之死,伯父难道不想说些什么吗?”他忍不住出声道。
“哦?”明青芜拂了拂衣袖,没有回答,手背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走上了正位,坐了下来,“贤侄真是好差的记性,我刚刚不就是说了吗?”
“可惜了。”他再一次说出了这三个字,鲍一昀一听就是火冒三丈起,刚想暴起发怒,反而是被身前的红姨给一把拉住了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确实是可惜了。”红姨居然附和起来,“此子深受鲍家主的厚爱,眼下居然死在这里,不知道日后鲍家主来此说起此事来,明家主该给一个什么答复?”
“哈哈哈,可笑可笑。”明青芜听完大笑起来,“实在是好生可笑。”
“你堂堂听雷阁若是怕事就不要来此,既然来了此地,又拿出鲍家压我。”明青芜摇了摇头,“你觉得,我会在乎鲍家吗?”他看向红姨,嘴角露出了一丝讥讽,“且不说他鲍天云会不会来此,就算他真的来着这里,他还敢为了一个不知名的黄毛小子,来替背后的八级宗门宗门开战不成?”明青芜的眼光咄咄逼人,充满战意。
只是他这话说起来实在是有些太过嚣张了一些,且不说鲍天云的儿子就在这里,就单单是说红姨这个听雷阁阁主的身份,他说话应当好好思量一下。但是,这话就这么说了出来,而且还充满了底气,这让本来都已经准备把八级宗门拿出来说事的红姨一瞬间居然有些犹豫了起来,有些看不清楚明家的虚实。到底是什么才让他有了这么大的底气,居然敢这么说话。
一时间,明青芜放完狠话之后,正厅之中居然有些冷了下来。鲍一昀本来还想为自己家中辩解几句,居然被拉着没有说出话来。
“前日。”还好只是冷了一小会,红姨便继续开口说道,“一昀来此的时候,发现了鬼宗的踪迹,我听他说他已经和你说过此事了?”
明青芜的眼角微微一缩,只是被隐藏的很好,没有人注意到,他看着红姨,看她要说些什么东西。
“不知,明府将此事上报了没有?”
“只是一句空口白话,再说我明府也没有什么义务去上报此事吧。”明青芜用食指的侧面揉搓着拇指上的扳指。
“哦?鬼宗问世,如此大的事情,明家主居然说和自己无关?”
“各城之中各有规矩,如果副阁主今日是来说鬼宗的事情的话,那怕是找错了门。这种事情,按照城中规矩,还是应该去城主府说才是。”明青芜逐渐又开始气定神闲起来。
“城主府自然也是要找的,只是今日来的时候,发现明府之中也有一丝鬼宗的味道。此事,难道明家主不知吗?”红姨看着明青芜,眼中有一丝暧昧,看不清什么意思。
明青芜笑了,右嘴角上扬起来,丝毫不遮掩的想咧到颧骨处的位置才好。“从前只是远远见过副阁主几面,只道是一个性格爽落道女子,今日一见,没想到居然还这般爱说笑。”他站起身来,脸上的笑容敛去,严肃正声道:“副阁主若是觉得我明府有丝毫不妥自可以亲自去城主府说道一番,只是,不用在我这里来虚说一通。”
说完,他一抚衣袖,背到身后去:“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那便送客了。”他做了个请的动作,不远处的管家,就走上前来。
“大人,请吧。”那边明青芜已经没有回头的离开了,这边老管家也开始请客,鲍一昀两人自然也不能再赖在此处,他收好陈道的尸体。而红姨走得倒也是潇洒,起身拿起了桌上的斗笠和头纱,便走了出去。
从正厅出去大门还有好一段距离,但是三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直到出了大门,红姨的嘴角才浮现出了意一丝满意的笑容,她手掌一翻便将兜里头纱全收回到储物袋中。“我们走。”
“去哪?”鲍一昀有一丝不解。
“先休息一会,晚些时候再去一趟城主府。”
如此一听,鲍一昀遍更是不解了,在他看来刚刚去了明家一趟,就是说了一些有的没得东西,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透露出来。眼下正是火烧眉毛的时候,居然不先去城主府,居然还要先休息一会?
只是红姨根本就没有给他一个发问的机会,他便只能闷着声跟在身后。两人随便找了一家酒楼,开了一间包厢,只是刚刚坐定,鲍一昀还没来得及问,红姨便先开口:“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刚刚这趟白去了。”
他点了点头。
“确实。”红姨眉眼一挑,神态之中居然还有一丝得意,丝毫没有刚刚阁主的风范,“不过也不全然。问题就在于明青芜太有底气了,不论如何你我二人背后都代表的是八级宗门,他有什么能力敢在我们面前这么猖狂?你之前的猜测应该是没错了,明家应该是和鬼宗有勾结。我刚刚说在明家我察觉到了鬼宗的味道,但是他却有十足信心我是在唬他。世人都知道,对于鬼宗的味道,除了一些特殊的灵体,比如你这样,就是西边的和尚和我南边的雷殿最为敏感。他明青芜不过是一个元婴中期,他怎么就这么有自信我不能察觉到?”
鲍一昀听到此处若有所思,他说怎么红姨在说明家有鬼宗味道的时候,他没有感觉到。
“另一个,就是今日我进城的时候,是用了斗笠头纱遮面,这斗笠和头纱都是婴宝,虽能隔绝进城的时候元婴修士的探查,但也会引起注意。我们去明府的时候,明青芜明显没有准备到我会到,所以起码说明,就算明家和鬼宗有勾结,城主府多半也没有参与。另外一点,就算明青芜再有把握明府没有鬼宗的味道,他还是最后有些匆忙地离开了,说明他吃不准鸿关之中会不会有鬼宗气味的遗漏,所以这才匆忙走了。所以,我大胆猜测,鬼宗的人还没有离开此地,就在这城中。”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红姨最后还环顾了四周,似乎在看看何处有可能有鬼宗藏匿。她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
此时的鲍一昀已经时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他没有想到红姨心思居然会缜密到如此地步,从进城的头纱开始,到后面的一言一行,都是在她的计算之中。一时之间,他居然有些佩服起来。
“看什么。”红姨注意到鲍一昀看她的眼神,不禁扑哧一笑,“只是这点能力而已,这我还是和你母亲学……”她笑着说,说着却突然又停了下来,“你母亲比我厉害多了……”
一语凝噎,包厢内一时间又如水一般沉寂。
“所以。一昀。”红姨突然又语重心长起来,“答应我,保护好你自己,强如你母亲那样的人,最后也还是死在了鬼宗的手里,包括你朋友……”
“只有首先保护好自己,才是对死去的人最好的告慰。”
鲍一昀说不出来话,他心底就像被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一样,根本就喘不上气来。报仇……这个字眼已经埋在了他的心上太多年了,确实一直把他压着,他并不怕死,只是,有时候怕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