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绎张了张嘴,喉咙里的干涩渐渐被丹药抚慰。
虽然疑惑为什么死了还有业务检查,但是他依旧如实开口道:
“我们调查了这两年闻人家新出现的族人,发现只有一位从外界来的异姓老人符合。”
“闻人家的人称呼他为长老,据说是许多年前从闻人家走失的一位嫡亲公子。”
“他的名字,叫做闻人凰。”
凰千晗手心一紧,指甲陷入肉里,深深浅浅的月牙印记出现,自己却毫无知觉。
闻人凰!
闻人之姓,凰家之名。
就是爷爷!
帝诀走到凰千晗身边,蹲下身来,丝毫不介意自己千金难买的绛紫长袍被地上的血污弄脏,轻轻将少女握的紧紧的手心轻巧松开。
而后握进自己掌心。
凰千晗听见自己嘶哑得不正常的声音:
“然后呢?”
如果按照他这么说的话,爷爷根本就不会出什么事。
“闻人家的人血脉一脉相承,现在坐在家主宝座上的是当初的闻人家第二子,也就是闻人凰的亲叔叔。”
“当年的家主之位本来是应该由长子闻人诵继承,但是闻人诵一家在一次外出中全部殒命。”
“就连那位闻人凰,在闻人家的族谱中,也是已经死去了的人。”
孙绎还是有些虚弱,说话也断断续续的。
“闻人凰归来整个闻人家都表现得很高兴,特别是他自己的实力本身就不算太低。”
“他们为他测了血脉、测了天赋,发现是这些年来闻人家难出的一大天才,便允了他长老之位。”
起初一切都是好的不能再好的了。
“可是就在两个月前的一天,闻人凰忽然就失踪了。”
“我们调查了好久,才在闻人家一个极其隐秘的别苑发现了一些踪迹。”
说到这里,孙绎的眼里浮现出明显的惊恐。
“我本来是前去打探而已,却不小心被守卫在那里的闻人家的死士发现。”
“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把我打成了这个样子!”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不好的回忆。
“他们把我拖进小院,悬挂在一颗大树的树枝上面,用剑一刀刀划过我的身体。”
“给我下毒、用烙铁在身上一下一下地烫,他们想逼我说出是什么人派我去打探的。”
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说。
哪怕一次又一次疼晕又被硬生生地泼醒,他也什么都没让那些人知道。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为自己争取到了被营救出来的时间。
虽然他还是死了。
少女的声线已经带了微微的颤抖。
“你在那里看到闻人凰了吗?”
孙绎看着眼前的少女,点了点头。
“我被挂在树上的时候,看到那间别苑的屋子里,悬挂着一个苍老的人影。”
当时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溃散,视线也有些模糊不清,却依然看到了那满头苍白的银发。
“他的双腿空空荡荡,一头银发苍白又紊乱,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种被强行吊着一口气的状态。”
凰千晗的嘴唇抖了抖,强行伪装的镇定再也坚持不下去。
什么叫……双腿空空荡荡?
什么叫……像是被强行吊着一口气?
她的爷爷,怎么会满头苍白银发,他明明只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顽童。
她喃喃道:“你认错了吧……”
孙绎想到那个情景,眼里也浮现出几分不忍。
哪怕他受尽了折磨,却依旧对于老者的遭遇唏嘘不已。
“我也以为是我认错了。”
“可是就在我意识马上就要溃散的时候,我看到了闻人家的大长老闻人剑。”
“他像是知道我是为了闻人凰来的,笑得特别开心。”
孙绎还记得那个场景。
昏昏暗暗的小院内,闻人剑笑意舒展,眼神阴鸷。
“没想到啊,这个苟活在外界的贱种竟然也能有人记挂。”
“你在找闻人凰是吗?”闻人剑大笑着指着被悬挂着的老人,笑得恶毒又猖狂。
“他就在那里啊!”
“你救得到吗!”
他像是想起来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眼神一圈一圈地打量着他。
“你不会是外面那个老皇帝的人吧?”
“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南宫天?”
孙绎不知道南宫天是谁,也没有力气回答闻人剑的话。
孙绎奄奄一息的模样明显取悦了闻人剑,他用一条布满挂钩的长鞭狠狠抽在孙绎身上,瞬间带起一片血肉模糊。
闻人剑笑得畅快,“你知道吗?那个姓南宫的老皇帝也是被挂在这里。”
闻人剑挥舞了下手中的长鞭,鞭子砸在地上,划出一条长长的浅痕。
“也是想救闻人凰,也是被这条鞭子,活活抽死啦!”
“至于尸体,也早就被外头的野狗蚕食殆尽。”
闻人剑笑眯了眼,“你若是不说出是谁指使你来的,下场,就会和那个不知好歹的南宫天一模一样!”
后面的事情,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
孙绎有些犹豫、又有些期待。
“仙子,我的业务合格了吧?投胎能不能投好点?最好是像孟家这样的炼丹大家。”
仙子没有回他。
可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乃至神魂传来一阵一阵地被压迫的强烈疼痛。
头一歪,晕死过去。
孟竭一惊,给他周围设下防护罩,骇然看向旁边的少女。
少女瞳孔通红,额间妖冶的火焰纹路像一朵盛开的罂粟。
眼尾凤尾纹路像是活了过来,带着毁天灭地的杀意。
长衫无风自动,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疯狂嗜血。
殿内所有陈设一瞬间全部化为乌有,纷纷扬扬的落入一片跃动着金色浮光的燎原火海。
少女眸色疯狂,身后火海漫天,仿佛自尸山血海中走来,带着毁灭一切的汹涌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