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昭允走到风和面前,停下了脚步,垂眸看着靠在树干上狼狈不堪的风和。
这是她敬重了十五年的父亲。
是在她眼里从来正气凛然温和良善的父亲。
哪怕他从未给过自己一个最敷衍的拥抱,哪怕他连她的乳名都从未唤过两声。
她也从来没有怨过他。
都是笑话。
泛着银白的长剑沾染着月光,出现在风昭允手中。
剑尖的那端,直指风和的喉间。
一个晶莹剔透的小圆石被风昭允扔到了地上。
暗牢里,风和的嘴脸彻底暴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他的神情张狂而阴翳,手中执着长鞭,鞭子已经被血色染红,一滴一滴的血顺着鞭子的尖尖滴落在地面。
那是风昭允身上的血。
来回转着、盯着风昭允的的脸,嗓音诡异又激动。
“很快!很快!你身上的血就是我的了!”
“什么狗屁的风家血脉!什么狗屁的天赋!什么狗屁的平庸之辈!”
“风礼,你不是处处要压我一头吗?你们不是说我资质平庸不堪重用吗?我要你在地下好好地看着!看着你临死之前还要拼命护着的宝贝女儿!”
风和的声音陡然放缓,像是来自地底的靡靡之音,阴郁又诡谲。
“看着她是怎么被我抽干了血!毁了一身傲骨!夺了天赋血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风礼!你看着啊!你好好看着啊!”
陷入疯魔一般的声音震荡在整个暗牢,也通过风昭允暗中挂在身上的流光石,传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耳里。
那些平日敬重风和的弟子全都被惊的连话都说不出来,跌坐在地上。
哪怕是在邪修脸上,他们也从来没有看过这么丑恶的嘴脸。
想要帮风和说话的那些长老们也全都说不出来了。
一长老人人心惶惶,生怕当初和风和干的事情也会暴露。
一些中立的长老满脸悲愤。
而刚赶到毒宗的、被风和流放到各个偏僻地方的、风昭允口中的“爷爷奶奶”们看到这一幕。
冲上去杀了风和的心都有了。
风昭允手上出现厚厚的一沓证据。
然后将它们重重地扔到了风和身上。
写满记录的信纸“哗啦啦”的散开,像寒冬腊月里噗噗簌簌的一场大雪。
风昭允的剑尖见了些许的血。
“风和。”
“你认不认。”
风和瘫坐在地上,胸口处和经脉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翻涌的痛意。
他抬眸,眼眶泛着不正常的红,血丝遍布,面容阴恻。
“早知道,当初弄死你爹娘的时候,就应该把你也弄死。”
大局已定。
风和不甘心死在风轻轻手里,凝聚起最后的力量想要自爆。
却被两位守护长老随手一挥拦了下来。
他们的面色极差,显然是没想到风家竟然出了这种混账玩意。
直接废了风和的全部经脉,全权交由风昭允处置。
风昭允当着所有人的面。
一寸一寸捏断了他的骨头。
再一寸一寸湮灭了他的神魂。
这是他欠她爹娘、欠风慈风笑两位爷爷的。
这个晚上,风和凄惨的叫声在在场所有长老和弟子耳边久久回荡,响彻山谷。
直到很久以后,都是一部分胆小的弟子的噩梦。
胡落在风和死后,知道自己也绝对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她最后看了一眼风昭允。
那一眼里面,包含了太多太复杂的情感。
她到底还是,以母亲的身份,看着面前的少女长大的。
她也曾对她有过那么一丝真心,却在看到她那张和自己嫂嫂越来越像的脸后尽数湮灭。
后悔和愧意交织,真情和仇恨缠绕,最终只留下一句飘散的风里的浅浅的话语。
低低的,像是临终的呓语。
“轻轻……”
“对不起………”
然后,一掌拍碎了自己的天灵盖。
风昭允的身形一顿,握着剑的手微微紧了紧。
最再也没有低头看一眼。
就在那一夜。
毒宗局势大变。
风和伏罪,原毒宗少主风轻轻以风昭允之名,在两位守护长老和数位毒宗旧部的支持下继任。
毒宗开始了大换血的一年。
所有风和的心腹所犯罪事全部显现,风昭允以雷霆手段肃清宗门重整门风。
毒宗的风气一日日地重新好了起来。
一切都起源于那一夜。
少女脊背挺直,容颜坚毅,历经大难后的眼神又冷又沉。
“此夜之后。”
“世上再无风轻轻。”
昭昭昭昭,初晨之光。
她是风昭允,是风礼夫妇以命相护的珍宝,是风慈风笑守护一生的少主,是师傅的昭昭。
是毒宗第五十代宗主。
风昭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