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轻的情绪已经好了很多,但是依旧抱着凰千晗不撒手。
“后来他们开始最大程度地挖掘我的潜能,同时又日复一日地在我身上下毒。”
她被扔进过遍布毒蛇的万蛇窟。
也浸泡过最灼烧人的毒液。
所有人都说,宗主和宗主夫人真的是对自己的孩子也能狠下心来。
年幼时候的风轻轻也曾经怀疑过,觉得自己的爹爹娘亲是不是特别讨厌自己。
可是每次。
宗主夫人又会眼泪汪汪地出现在受了伤的她的床前,小心地替她检查,温温柔柔地哄她睡觉。
宗主会将一批又一批的天材地宝送进她的房间。
他们告诉她。
“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风轻轻信了。
后来她的天赋越来越好,潜能越来越大,他们也越来越开心,越来越期待。
风轻轻靠着凰千晗的肩膀,声音轻飘飘的。
“我曾经以为他们是真的爱我。”
“可是师父。”
“到现在我才发现,过往十几年的风光与骄傲,不过是一个巨大谎言铺天盖地编织而成的梦境。”
“困住的从来只有我自己。”
她是人前风光跋扈的毒宗少宗主,是毒术和灵修齐头并进的天才少女,是宗门千娇百宠的存在。
也是被骗了十多年的可怜蛋。
“原本这些也没有什么,毕竟利欲熏心的事情每天都在大陆的每一个角落发生。”
“可是随着我十五岁生日的逼近,他们的态度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就在从精英赛回来之前,我就已经查到了凤毛麟角。”
“风慈和风笑爷爷这些年一直在调查毒宗当年发生的事情,就在不久前,他们身负重伤地跑到我的院落。”
“将一份份证据摆在我面前,打破约定告诉了我一切的始终。”
“他们还告诉我,当年杀死我父母的,就是我爹的弟弟,被我当成最敬重的父亲看待了十多年的现宗主风和。”
“用的,就是和我身上现在存在的一样的,杀人于无形的噬骨毒。”
该怎么形容当时的感觉呢。
风轻轻想,就像是心里的天突然塌了。
她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被这么纵容,为什么风和夫妻虽然会关心她,却从来不曾给过她一个最敷衍的拥抱。
风慈和风笑爷爷说完之后,就当着她的面,被两道灵力穿透了心脏。
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飞溅到风轻轻的白皙的脸庞上。
少女睁大的双瞳里,清楚地照映出两位陪着她长大的爷爷的死相。
愤怒又不甘。
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他们的嘱咐都只有一句。
“昭昭,好好活着。”
这是风轻轻第一次听到两位爷爷这样叫她。
也是最后一次。
她有些麻木地转头,就看见,那位被自己敬重了将近十五年的名义上的父亲,手上的灵力还没有消散。
当时也是一个和今天一样的只有少许夜色的晦暗的夜晚。
仅仅一晚,她失去了最爱她的两位爷爷,失去了家,崩塌了十数年来的信念。
他们用性命,将血淋淋的真相摆在了她的面前。
痛不欲生。
风轻轻直起身来,擦去眼角的泪水。
“偏偏只有我是笨蛋。”
“认贼作父,深信不疑。”
也就是那一晚,风和彻底撕下了伪善的面具,将最阴暗也最真实的一面展露在了风轻轻的面前。
后面的事情不用风轻轻说凰千晗也能猜到。
风轻轻自嘲地笑了起来,“师父,你知道吗,他甚至还想侵犯我。”
她当成父亲的人,竟然想,侵犯她。
“我告诉他他若是敢动我,我就立刻自毁经脉死在他面前。”
“他不敢动手,却将我关进了暗室地牢,提防我逃走。”
“是风行哥哥发现不对劲,趁着风和不在宗门的一小会时间内,拼死将我救了出来,带着我躲进了这断肠山秘境。”
风轻轻是正儿八经的毒宗嫡系,身上的血就是打开秘境最好的钥匙。
“可是他们封了我的经脉,断肠山秘境内的毒我还能勉强应付,对毒兽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风行哥哥身上受了重伤,带着我在里面穿梭,无异于带着一个累赘。”
“两个人就这样弄成了现在这狼狈模样。”
正虚弱地靠在一旁听着风轻轻说话的风行摇了摇头。
“你永远不会成为我的累赘。”
他是前任宗主捡回来的孤儿,被冠了风姓,当做风轻轻的死士一般养在毒宗。
宗门出事的时候,他也不过五六岁的年纪。
因为当时被宗主的亲信带着出山溜达而躲过一劫,却从此再也见不到将他捡回来的儒雅的男人。
后来他在已故宗主亲信的培养下越来越优秀,最后来到了毒宗,暗中守在了风轻轻身边。
一待就是七年。
凰千晗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个样子。
她轻轻拍了拍风轻轻的肩膀,眼神温柔,声音清朗,并没有包含任何同情的意思在里面。
“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昭昭。”
风轻轻和风行都怔住了。
凰千晗好笑地看着面前少女愣怔的模样,“我都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了,难不成是来看你被欺负的不成。”
“该报的仇,咱们一个也不能放过。”
风轻轻回过神来,看着面前少女惊艳绝伦的脸庞,擦干眼泪狠狠地点了点头。
她是风昭允,是毒宗正统的大小姐,是师傅的昭昭。
再也不会是那个被哄骗了十多年的笨蛋风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