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再辩
按照历史进程来讲,中国古代在唐中期之前,其实是不分文武的,武将可以治理一方,文臣也能挂帅出征。
真正文武分家,强调以文治国贬低武将是从宋代开始的,这跟社会结构有关,并不关乎儒家治国思想。
因为在唐朝中期以前,掌握社会资源的是世家大族,无论文武艺都只有他们才有传承,庶民出身的极少数。
即便是汉末曹操大量启用寒门子弟,可寒门也是大族呀,所谓寒门是指那些没落的世家,财产没多少但家族传承依然还在的。
至于后人以为寒门是庶民,那是你高攀了,普罗大众连寒门的仆役都不如,没了家族传承的寒门不叫寒门,只能叫草民或贱民。
后人还认为黄巢杀光了世家大族,是庶民崛起掌握话语权的功臣,其实那是个笑话。
真正让庶民踏上上层之路的北宋,活字印刷术的发明让书籍普及,市井之家都买的起书,才是庶民希望的开始。
当然在这之前科举制的逐渐完善是先决条件,但书籍的普及才是催化剂,看看宋代以前取得政权的人就知道,没有一个是草民出身。
刘邦地位最低,但也是个小公务员,魏蜀吴三家,曹操是世家大族,孙坚是一方太守,最底层的刘备也是汉室宗亲。
不管他这宗亲是真是假,但能够跟着卢植读书,说明他是有文化的,而那时代的文化掌握在大家族手中,这是共识。
司马家是河内大家族,即便是五胡乱华的那些游牧民族,同样是他们的首领建立国家,轮不到普通牧民来出头。
隋唐开国皇帝都是出自六镇军官世家,也就是所谓的关陇贵族,同样不是草民。
五代乱纷纷,可那些建立者都是掌握一方的藩镇,大宋的建立者同样是世代将门的家族洛州赵氏。
唯独大明朝是草民出身的朱元璋建立的,这说明了无论旧有的世家大族如何被毁灭,总有新的大家族崛起,沉淀几代甚至几百年后登上皇位。
朱元璋是个异类,除了他没有任何一个皇帝出自草民阶层,这是不可复制的,其他的草民别想自己有那么一天,那是异想天开。
即便是到了二十一世纪同样如此,因为资源掌握在权贵手中,给草民是只有一条看不到尽头的希望之路,但那只是希望。
陈垚这辈子是贵族,屁股决定了他的位置必须站在贵族这边,因为他只是善良一点,离高尚远着呢。
因此他嘲笑汪金、陈琳是草根出身没毛病,眼前这位兵部尚书王琼并不是草民出身,而是出自官宦之家。
现在他无法用这些来攻击对方,只能哈哈笑道:“王本兵所言极是,历史上的确有一些文臣军事才华很出色,其中更有商人如吕不韦权倾天下。”
他这开口赞同王琼,同时扯出一个商人来让人莫名其妙。
可马上他话锋一转道:“我好像听说晋商出钱为我大明培养了许多读书人,这些人真是积善有余呀!”
说着忽然惊讶道:“对了,听说山西的不少官员,家中也是买卖作的很大呀,不知道王本兵能否介绍几个,本侯很想赚钱,太穷了没办法呀。”
王琼脸都绿了,因为他是太原人,虽说大明朝的党争现在还没分化成后来的楚党、晋党、浙党等以地域为单位的,但晋商已经有插手朝政的苗头了。
明朝地域性党争正是起始于晋党跟楚党,那是在万历年间张居正跟张四维的争权。
后来白热化是东林党崛起,代表南直隶的东林党击败所有对手,但也让大明朝轰然倒下。
在这之前也有党争,但一般是志趣相投的人结伙,或者是师生关系,亦或是姻亲关系。
倒是武勋很早就有地域性的结党,淮西贵族对全国其他的所有官员,但随着李善长被诛杀,淮西贵族基本上消停了。
李善长虽是文臣,但却是淮西这伙人的老大哥,在濠州就跟着朱元璋了,开国六大国公中他是第一位。
徐达虽然是武勋第一功臣,但李善长却是朱元璋钦点的萧何,韩信都得排在萧何之后,徐达照样排在他后面。
而且李善长的爵位同样是是世袭罔替的,若不是牵扯到胡惟庸的谋反之罪里,他是死不了的。
毕竟那时候他已经退休了,对朱元璋没有威胁,只能说这家伙作恶太多,遭报应了。
胡惟庸谋反是有证据的,李善长自己虽然没参与,但他的家人的确参与了,只是此案牵连三万多人,的确有人是被冤枉的,但不包括他两。
且说陈垚这番话中话,揭开了山西官商勾结,已经形成一个地域性集团的真面目。
朱厚照闻言大怒,冰冷的目光注视着王琼,梁储一看不好,只好上前奏道:“平江侯所言虽有些事实,但出入还是很大的,山西官员的确有家中从商的,但是大明律并未禁止官员家眷从商,晋商资助读书人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山西为前线,读书种子珍贵,不若南直隶安稳,读书人遍地都是。”
朱厚照轻哼一声道:“就算如此,朕也得怀疑是否有官商勾结鱼肉百姓,此事必须彻查。”
说着威严的看一圈大臣们,冰冷的说道:“朕不禁止官员家眷从商,但一旦发现官商勾结,就别怪朕诛杀尔全族。”
众臣皱眉想要抗辩,这处罚太严厉了,陈垚早防着他们了,朱厚照话音刚落,他就马上高呼一声“皇上圣明!”
众人侧目纷纷怒视他,他却严肃的开口道:“士农工商,商人无义才排在最后,官员乃士之阶层最需要道德约束,一旦被商人沾染,近墨者黑也会变的无道德底线,对大明、对天下百姓危害太大了。”
朱厚照听的频频点头,但他却话锋一转道:“但我并不是打压商人,既然老祖宗把士农工商排列出来,那就说明商人同样是对家国有利的,只是商人逐利,容易在利益中迷失自己,因此才要监督好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