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前王国诸事
前话稍略。
结束了在厨房的短暂逗留后,我顺利地带回刚出炉不久的茶与甜点,将其一一搁在摊开精致桌布的实验桌上,随即便同爱丽丝一起,分别在桌台的夹角两侧落坐。
馥郁甜美的芳香搔挠鼻腔,温热到恰到好处的茶汤在魔石壁灯的照耀下,闪烁着清澈的红褐色,点缀着坚果的曲奇,与仍在缓缓起泡的盘塔更是格外诱人。
还不等我开口说些什么,就见爱丽丝这家伙直接伸手,仅以两指就从盘中轻巧地夹起一个覆果的盘塔,也不顾烫手烫嘴,直接褪去锡壳便是送入口中,发出兴奋的呼声。
“果然!我就知道这个会很好吃!”
我以无奈的表情看向她,试着用指腹轻触锡壳,但几番尝试之后,仍是被烫得直接缩回手指,因而最终也只能转向一旁的曲奇,送到嘴边轻咬咀嚼,以此来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尴尬。
不过爱丽丝倒也没有注意我方才那番尴尬的尝试的意思,又是接连吃下几个,几乎清了半盘多后,这才第一次大口饮下半杯甜红茶,姑且算是停下进食。
“你这样喝,总让我有一种错觉,感觉对于这好不容易拿出来的珍贵茶叶似乎有点浪费了。”我说。
爱丽丝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茶这种东西,它最初存在的意义不就是为了让人喝的嘛~所以不要在意那么多啦。”
我耸肩。
随意点也行,反正大家素来随意惯了,突然正式起来还真叫我不怎么好开口。
这样想着,我将视线重新转回满意地依靠着椅背,一副“你随便问,答不出算我输”表情的爱丽丝身上,再次提出刚才的那个问题:“爱丽丝,我希望你可以介绍一下,有关于[曦光骑士团]相关的事情。”
“哦!居然是从这里开始吗!”
爱丽丝笑道:“看不出来,主人你原来也是很有眼光的嘛~”
“只是觉得,从你更加熟悉的地方切入会比较方便开口。”
“哼哼,随便啦随便啦。”爱丽丝抬手打了个帅气的响指,“不过如果你想要问有关[曦光]的事情的话,那确实是问对人了。
“我可以很自信地说,在这里的所有人中,没有一个比我了解更深的。”
我吃惊地放下茶杯:“整个箱庭?”
不说其他,至少就安妮的态度来看,想来她对于[曦光骑士团]也拥有不少的了解,之前同我介绍的时候也曾有滔滔不绝地讲述过几次较为出名的事迹,尽管那些都曾是我不曾听闻过的。
不过,假若爱丽丝和安妮所指代的[曦光骑士团]确实是一个,那么,自称是其第一骑士团副团长的爱丽丝,会自认为是更为熟悉它的存在也是没有问题的。
但假若是这样的话,就又有新的疑问出现了。
按捺住心底犹如水中气泡般不断上浮的疑问,我耐心地等待着爱丽丝的解说。
端出优雅的姿态,用新倒的茶水润湿喉咙,爱丽丝轻轻点头,语气悠然:“主人你应该已经听说过了吧?有关瑞斯忒丽斯,也就是你们称之为前王国的存在。
“确如传闻所言,我曾经所在的曦光第一骑士团,就是前王国中,直属皇家的第一骑士团。因为本身成员的整体战斗力高,再加上严格的选拔和晋升规则,以及多次优秀的战斗成果的累积,所以地位仅次于皇家护卫队。在所有善战者最为向往的去处排名中,也时常位数前列。
“假若将皇家护卫队比喻做守卫都城与皇室的盾牌,那我们曦光第一骑士团,就必然会是那把最为尖锐的长剑,并且每次挥动之时,都必定能够百发百命中对方最为紧要的要害。”
“居然有这么厉害的吗?”我忍不住发出感叹。
爱丽丝得意地晃悠起交叠的脚尖:“当然啊。虽然只是一个有着众多剑士的集合体,但好歹大家都是最强的那批嘛。想当初我为了冲上副团长那个位置,可是花费了不少的苦功!远比你们现在过得累多了。”
“当年是当年。”
我下意识地反驳,话出了口才察觉到失言。
好吧,一直被母亲用类似的话语念叨惯了,几乎都产生了应激反应。
爱丽丝乐地咧开嘴,但也没纠着这点不放:“如果要做个战力对比的话……举个最直观的例子,就拿你们之前对抗过的那头骨龙好了。
“我在骑士团内的时候,其实有和大家一起联合,对抗过一条还不是古龙的成年龙,也是那么大,实力比你们敌对的那条好像还要强一点吧?至少它会放龙息,也会使用龙威等龙族本能的武器,甚至还有释放龙语魔法的情况。但那样的大家伙最终还是倒在了我们的剑下。”
她忽然停顿了一瞬,继而神神秘秘地左右张望,凑过来悄声低语,就像是不想叫其他人听去一般:“你猜猜,那次我们出了几个人?”
用感知扫了圈房间确认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影存在,可即使如此,我仍是下意识学着爱丽丝的模样,沉吟片刻后,半是前倾身子,压低嗓音:“难道……你们也出了五个人?”
假若真按照出力来算,那时我们选择对战的,除却充当坐骑的那唯一一匹没有逃离的天马外,便仅有我、深雪以及作为辅助的希卡莉三人,当若是要再加上猎犬和[猫]这两小只,又或者是一直隐藏在暗中偷窥,仅在必要时稍稍出了少许的力,引导着希卡莉临时升环的导师的话,那还真不好说我们这一共出了几人。
然而,对于我的试探,爱丽丝却回以哄然大笑。
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一般,她抱着肚子,前仰后伏地摇摆着,令身下的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酸响。她的双脚还故意在乱蹬中踢掉了不知何时解开边扣的白色长靴,将赤足的双脚直接翘到我侧方的膝上,灵活地活动着十指,令我一时不知道是该摆出什么表情面对为好。
“去去,好好坐你位上,小心别摔了。”
我气急地抖去她的膝盖,又往远离这满心眼坏主意的家伙远些,这才见她终于抹着眼泪,咳呛着逐渐停止笑声。
“咳哈哈,我,我跟你说啊。”爱丽丝断断续续地笑道,“你这话要叫我那些同僚们听见了,指定,哈哈,指定要从棺材板里跳起来抽你。”
我不满地嘟囔,狠狠地咬下一块曲奇,假装自己现在咔嚓一声咬碎的,正是这坏家伙的脑袋:“有什么好笑的?我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准备问你啊。但你一副不想好好讲的样子,这天还能不能聊了。”
“哈哈,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除非真的很好笑,哈哈噗。”
爱丽丝笑着又给自己灌了口茶,但似乎不小心岔了气,猛地咳呛了几下,捶打了几遍前胸后才勉强恢复过来:“好吧好吧,刚才是我的错。哼哼,所以,答案其实比你想象的还要简单,因为我们当时只出动了一个了,甚至那家伙还不够剑圣的境界。”
我愕然地睁大眼,甚至忘了继续咀嚼口中的曲奇。
不是我说,朋友啊,你这牛吹得是否有些太过夸张了?
在对战比我们之前联合三人以上的所有力量,最终还是靠着属性压制才勉强破局的情况,你们居然说,只需要出一个还不是剑圣的剑士,就能够在单挑中战胜远比我们所敌对的那条骨龙更加强大,并且攻击能力也更加丰富的成年巨龙?
开玩笑也不是这么开的吧!
“哼哼,主人果然是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呢。”
对于我的反应,爱丽丝没有意外地做了解释:“啊,也是,毕竟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前代的辉煌也早已被尽数埋葬在了昔日的尘埃之中,甚至还有仍旧被掩埋在废墟之下,想要啊捡回来再拼凑检视一下都做不到,更不用是复刻与重整了。
“不过,那对我们来说,其实是有可能完成的事情。因为我们的骑士团并不是只有一个人,而是有着近百来人。哪怕没有正式出战,但只要能够聚集六人以上结成战阵,就可以将自身的能力的平均值覆盖在出战的那个人身上,强行完成对实力的提升。”
“战阵?”
我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一种集合性的团队作战模式,解释起来还挺复杂的。如果你想知道的话,等一会我写给你看就是。”
爱丽丝顿了顿,又是小抿一口茶水:“总之,正是依靠这项技术,我们才能够做到将每名成员都提升至接近大师的境界,从而一路在战场上披荆斩棘,顺利地打退了那些前来进犯的异族和别有用心之徒。这或许也是所有人都希望加入我们的另一个原因。”
我轻轻点头,表示了解。
按照爱丽丝的说法,只要能够聚集齐六名习得这一技术的人选,不说战力暴增,至少补弱还是足够的。
“但这样的话,难道不是很奇怪吗?”我问,“拥有这样实力的前王国,哪怕占领整片大陆都绰绰有余吧?又怎么会在一瞬间就被摧毁,进而消失得干净,甚至没能留下太多记录的?”
“这我就不知道咯~”
爱丽丝耸肩:“不过别的不说,有一点你说得很对哦。至少在我那个时候,瑞斯忒丽斯已经将整片大陆都占领下来了,就连现在很少见的人鱼和精灵们,都不得不在表面上遵从皇室的旨意。”
“那可是真了不起。”
现在的精灵多是些对寻常人类爱答不理的存在,除非完成某些试炼,亦或是达成特殊的条件,才能勉强获得他们的认同,否则通常情况下,他们甚至都不愿与就住在临近的人类进行沟通交流,必要时的说话也又快又急,就好像嘴是租来急着还一样。
“嘿嘿。不过那都已经是很久以前啦,现在想想时间过得可真快,一转眼,我曾经生活过的那个时代都已经化成烟灰了。”
“烟灰还行,我还想知道你是怎么才能活到现在的。”
我上下打量她,除了之前那副屑兔子执事的模样叫人印象深刻,没能再感受到太多明显的特殊之处:“看起来也不像是有踏上永恒之路的样子……”
“永恒之路哪有那么好踏上的啊,小鬼。”
爱丽丝忽然换上一副大叔的语气,伸手想要揽我肩膀,被我直接偏头避开。
她倒是也没有在意,只是一转手将杯中的茶水再次饮尽,瞬间放下后又轻轻落稳在茶碟之上,发出一道清脆的鸣动。
她笑眯眯地接上方才的话尾:“哎,反正,我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啦。当时灾难爆发的时候我还在外执行任务勒,忽然一眨眼家就没了,再一眨眼我就挂了,然后又一眨眼,就发现自己又忽然活过来了,人生还真是神奇嘞——”
我斜眼瞥她:“你每次这么笑的时候,准是在打什么坏心眼。”
“哪有,我都这么真诚地和你公开布诚,展露自己过去的经历了,好歹信我几分嘛。你看,你看,这真诚的大眼睛!”
爱丽丝真的瞪大了双眼凑上前来,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感觉除了真诚之外,别的什么都看到了。
我偏开脑袋,一手按住感知中她肩胛的位置,好让她重新坐下。
好在没有遇到阻力,不然我说不定还真犟不过这位尚不知实力深浅的女骑士。
为了转换忽然尴尬的气氛,我又是另起一个话题:“对了,你对于安妮,了解有多少?”
“安妮?”爱丽丝歪头眨巴眼睛,“忽然造访主人箱庭的不速之客。”
“总觉得之前被你叫主人主人的还挺奇怪的……咳。我指的不是这个。”我斟酌着语句,“我是说,你对‘安妮·法恩斯’这个名字,是否有些许的了解。”
这不过是忽如其来的灵光一闪。
尽管就所处的时间来看,爱丽丝应是较安妮更为古早的存在,理应对她没有多少了解,但不知为何,心中的某处却忽然闪现了这样一种想法:说不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