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诊断
我细细讲述了在外查探时遇到的事情。
或许是在我们都没有关注的间隙,团队本身变得格外庞大的缘故,比起之前只是零零散散地听闻到一些边角消息,实际同外界接触之后才发觉,此时的末日教徒,不再只是那小猫两三只,而是成群结队、光明正大地行走在大街之上,格外积极狂热地向路过的每个人纷发他们的入会传单的庞大群体。
毫不意外的,当时对此一脸茫然的我,自然也是接受到了这样的入会推介。
而更进一步的是,那个微笑着递来传单的人,还因为隐约感受到在我身周环绕的魔力的存在,传教的神情也因此更加兴奋狂热了几分,疯狂地宣称这是即将给这个世界带来“平等的火焰与毁灭”的存在给予的赐福,拽着我硬要往他们教会分部跑去。
说真的,当时的我又困惑又好笑,多少也抱着些看看对方打什么主意的想法,因而没有选择第一时间挣脱开对方的拖拽。
困惑是因为我完全没能听懂他在说什么,感觉那些话语就像是完全颠倒了主次的胡言乱语,根本没能顺利进入我的耳朵。
好笑则是因为,他甚至妄图将一名法师拽去信教,要不是暂时能力还不足够,我甚至都想做一次直接将他信仰的存在拽下地来,打翻在所有信众的面前,然后转身确认他们表情的挑衅行为。
只不过,我最后还是没能随那个传教的家伙抵达他们的临时分部。
也不知道是谁做的,总之,在我故意表现出一副感兴趣的模样,同那家伙唠嗑摸消息的时候,他所指向的分部所在地忽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轰鸣。
等到我追着对方快步赶到的时候,便见那栋建筑已然坍塌做碎裂一地的瓦砾,赤色的火焰摇曳燃烧,废墟下还在不断涌出如泉的血色。
然后那个引路的家伙就忽然嗷地一声疯魔了。
他哭着笑着,又大喊了些什么,仰天给了自己脖子一刀,喷着血倒下。
要不是我躲得快,还在瞬间开了临时壁垒遮挡,怕不是要被他淋个满头满身。
简而言之,这是一伙堪比剑鬼那家伙的疯……等等,这个团体和剑鬼比起来,究竟哪个更疯点还真不好说啊……
“那些家伙果然脑子都已经坏掉了啊。”
苼听到这里,叹息着摇头,同时用眼神示意我接着说下去。
引导着苼的魔力在周围张开一层温柔的防护,我又继续絮叨起在外界的见闻。
无需多言,我自然没有想要多管闲事的想法。
尽管对于那些逝去的生命感到惋惜,可我也没有想要给自己惹上什么不必要麻烦,于是在简单确认过被压在剧烈燃烧着的废墟下方的人们,早在这栋建筑被点燃前就已为人所杀之后,便是神色如常地径直向外走去。
在离开那条道路,又接连转过两三层弯道,在一处小店内简单收集过食物,又踏入有着残留的众多人迹的大桥上,步行出十多米远之后,我才终于感受到背后的寒凉稍稍退却,自心中悄声吐出一口气来。
那是方才在我走近废墟探查时,就紧盯上我的视线。
也就是说,那个将一处末日教徒们的临时分布中全员剿灭的存在,方才就在我的附近隐藏,还观察了我一路,直到确认没有嫌疑后,才选择将我放过。
虽说也想过是否可以找那个人打个招呼,询问一下是否有我必须的信息,不过对方似乎存在有刻意隐藏自身气息与存在的意向,谨慎起见,我最终还是打消了这种心思,没有选择打草惊蛇。
问题不大,反正若是真的有缘,之后也会有机会再见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我又是遇到了下一伙看起来十分正常的末日教徒。
说他们正常,那不过是我手上可供作为参照组的对象十分有限的缘故,因而将之前那位死得干脆的家伙做了模板。若是对比正常人来看的话,他们毫无疑问也是疯子。
我是在徒步走过大桥至中段的时候,被他们叫下的,
在那片横七竖八的大桥上,人与兽的残肢散布得四处都是,钢铁的巨兽歪斜地堆积在一处,拦住了大部分的通路,仅留下正中间的两条。而那两个看起来好似一对情侣的人,就蜷缩在其中一架铁框内,面上带着愉快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附近存在有什么问题一样。
在我远远走过的时候,坐在离我最近位置上的男人忽然从中钻出,小跑着向我冲来。
几乎只是片刻,我的手腕便被紧拽住了,高高提起,而男子则在确信自己已经完成对我的压制之后,扭头向女子展示:“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不怎么样。”
踩着高根走来的人上下打量着我,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件待售的商品,亦或是某种食物。
她皱着眉,语气毫不留情:“太瘦了,距离主祭给我们的要求还差很多。”
“那就不要他?”
“为什么不要?”她一反常态地做出表示,“我们在这里等了快两天了,这才等来那么一个,其他地方指不定早就完成必须的数量了。
“要不是这该死的地方没有电也不能广播,能够抓到的肥羊肯定更多,这工作还能再变得更轻松些。”
话语到这里出现了停顿。
我能感受到他们在互相使眼色,随后是从后颈处传来的顿击感。
好吧,这家伙一定是外行中的外行。
他确实有切到我的后颈,但落点却偏移了少许,力道也因为害怕直接将人杀死或弄瘫而收敛不少,还必须让我想办法配合,才能顺利完成这一幕的演出。
我闭着眼,注意到他们将我搬到一个坚硬的物体上,又在一连串的摇晃和颠簸后,将我从那处窄小湿闷的空间内放出,胡乱塞进一间房内。
“等等!”
苼忽然出声打断了我的话语。
我偏过头去,便注意到他用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眼神前后打量我,仿佛在又一次确认我的安全与完整:“大哥你是说……你故意被那些奇怪的家伙们绑架了?”
我挑眉:“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紧拽着我衣袖的手指又加了几分力气,显示出苼的焦急:“我不是之前有和你说过嘛,那些家伙很奇怪,隐约给我一种不妙的预感,出门前也几次嘱咐过你要再三小心……然后乌列大哥你就是这么小心的?”
“姑且可以放心。我不觉得那里有什么能够威胁到我的情况。”
我拍了拍他的手,示意放开:“再说,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嘛。
“比起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不如先关心一下眼前的这个,怎么样?依照我的解析和分析来看,这种魔力纠缠与流动的特殊形式,比起法师释放的术式,更像是一种活性化的诅咒或仪式,只不过我没有在安全区内找到任何可能与其相关的事物存在……”
“大哥——”
埋怨的语气让我不得不停止了转移话题,叹气:“我听着呢。”
“你应该还没有忘记之前遇袭那件事吧?”
我当然还记得,连带着那份残余的情感一起。
虽然更多是由于我的大意与疏忽所致,但当时解决了狮虎兽,又因为擅自认定这边没有多少能够比我更强的存在而下意识放松的是我,没有留下防备偷袭余力,也没有顺利反应过来的,同样也是我。
当时自暗中偷袭,将我们三人放倒的家伙显然也没有强出我们多少,可就是在那瞬间做到了那般事情,甚至还故意现身在我们身前摇晃,自然令我感受到难以抑制的怒火。
我沉下嗓音:“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我……我不是想要责备。”
苼哑然地张了张口,摇头:“我只是想说,乌列大哥,你应该更加谨慎一些,而不是随意做些可能会导致自己身处险境的事情。”
身处险境吗?我不这么认为。
假装被那两人掳去的我,哪怕是临时起意,也是早已提前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一直散布在外的感知代替了肉眼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也留意记下了岗哨的分布。
没有更多的问题。
苼有些无言地盯着我看了一会,这次没有做出打断与反驳。
“你在那里有确认到什么吗?”他问。
“一间巨大的、单薄的、黑暗的房间,里面装了少说数百个被打昏后丢在那里的人。”
我的回答令苼深深皱起眉头。
“并且,在那间房间的外围,有血刻画的双重圆环,看起来就像是为了准备进献给某个存在而预备的大型祭奠。”我顿了顿,又做了补充,“要是我没认错,应该是以人为祭品的活祭。”
那邪性、残酷且恶心的氛围,让我差点以为又一次回到了那处不小心撞破的邪教徒的血祭现场。
“活祭!”
苼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直,轻声惊呼后,又小心地转头观察四周,压低嗓音:“那些家伙们真的都疯了吗!”
我无所谓地耸肩:“现在这种处境下,你是觉得有谁还没保证完整的精神健康吗?”
“……说的也是。”
就连眼前的小少年,比起最初相遇的时候都改变了不少,更不要说那些没能顺利得到庇护,流落在外不得不独自面对世界巨变、怪物侵袭的人们。
他随后又以充满期待与崇拜的眼神看着我:“既然乌列大哥能回到这里,而且看上去也是一副安然无恙的状态……也就是说,大哥你把那些人都顺利救出来了吧?”
“是啊。很简单,只需要把那些该死的家伙全部杀掉就好。剩下的自然都是好人。”
苼目瞪口呆地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才僵硬地转头望向先前我归来的方向——我直到现在才注意到,他是在借助那些摆放在门口的植物进行观察——有些困惑地喃喃自语:“不过,他们都没有跟着来吗?
“虽然可能有些远,但这里毕竟是一个体量十分大且足够安全的安全区,只要能够顺利解决当下碰到情况,再分配一下每个人需要负责的工作,就没有其他问题了……”
“我没有照顾那些家伙们的闲心。”
我直接切断了苼的思绪,令他第二次张大了嘴巴:“你不如猜猜我在那里面见到了哪些人。”
“呃……我不知道。”
“虽然我没有记住他们的脸,但我隐约还记得那些家伙们的声音,并且为了拉关系,他们也选择了自报家门。”我说,“就是之前在地下时,那些据说被末日教徒顺手带走的那群人。”
“……那、那不是更应该……”
“你真的这么觉得吗?他们既然会选择背叛你第一次,自然也会有第二次。”
我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楼上,摇头,再次专注起手上的解析工作。
萍身上的诅咒形态十分完整,只是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稍有残缺。但仅从痕迹来判断,其遭受诅咒的时间与迹象,确实都与苼之前给我描述的相符。
至于其扩散的条件,选定的,也不过是在半径三米内,身上不存在有大量魔力的人群。
换句话说,也正是那些人身上没有足够的魔力,因而才没能在感染上这一份诅咒时无意识地凝聚出足够的抵抗力,继而中了招。
不过,居然会有那么多人没能获取到足够的魔力吗?这一发现令我感到讶异。
毕竟在我的眼中,即使那些普通人都没有展开法阵的资质,但若是稍稍努力,身上存在的魔力还是能够稍微凝聚出几个戏法的。也不像最初的剑鬼一样,与法师这一职业完全无缘。
只是不是最合适而已。
不过,在解决了眼前的这一问题后,新的问题又一次冒出了。
为什么有人要去诅咒这一个小女孩呢?甚至据苼和度衡所言,萍生性内向,不怎么在外活动,多数时间也不过是紧跟在父母身边一言不发,又或是随意玩弄自己的布偶,或是翻阅书籍。
真是叫人费解。
“这样啊……”
苼看起来终于想通了我刚才同他说的话,长叹一口气,摇头想要说些什么。
而恰在此时,我偏头看向外侧,注意到有某个急促的脚步正在快速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