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探险(下)
我忽然感到庆幸,因为我早早地做好了预测和准备,让没有足够战斗力的希卡莉退到了安全的地方。
骑士石像的攻击异常迅猛,威力也远超想象的强大。
就好像现在与我们敌对的是一个有着灵巧身手的巨人,而非笨重且巨大的石质雕像一样,即使是原本打算趁着石像攻击的间隙冲上前去的深雪,也被横斩而来的攻击吓了一跳,架剑抵挡住攻击的同时赶忙借势后退卸力,这才堪堪没有受伤。
不过,这对于一心刀剑与争斗的[霜剑]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哪怕是被短暂地退却,深雪也没有流露出丝毫犹豫与惧怕的神色,反倒是露出畅快的神情,用力在地上一跺,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向着眼前的目标直冲而去。
就像是有生命般,自行增长的霜白色彩覆盖了临近所有的洞壁,没有一处不结出厚厚的霜色。即使是洞内常驻的保温结界,在那短暂的瞬间里也像是失去了应有的功效,又像是被自外界袭来的寒气狂暴侵入至洞窟内,只能任由晶莹的冰棱自由漫长。
已经无法仅凭肉眼去观测深雪与骑士石像之间的战斗。
只是短暂的眨眼间,霜白的剑痕便与灰色的大剑互拼了不下几十招,漫天盖地都可以看到两者剧烈活动留下的残影与残留的剑痕。
被划破的空气发出不安的啸叫,炽烈又冰棱的烈风吹袭过我的身旁,将卷起的破碎石屑瞬息带向远方。
我迟迟地才意识到自面颊侧传来的钝痛,那是被尖锐石子所划破的伤口。艳丽的血色未经允许就自行向外泌出,在余光中残留下暗红色的影迹。但好在没有遮蔽视线,姑且不会影响施法。
当然,我自然不可能在同伴奋战的时候呆站在原地。
虽然帮不上多少忙,但必要的骚扰还是有意义的。
雷与火交织,飞矢与剑痕相错,再加上借用元素石操纵的地属性,虽然不堪大用,但多少也逼迫得骑士石像不得不削减部分攻击的意图进行防御。
有着感知的助力,完全不必担心我施放的攻击会打到深雪的身上,可以专心于探查骑士石像可能存在的弱点,同时尽可能地减少深雪承受的压力。而负责正面牵制的深雪也很好地掌握住战斗节奏,不但保证能够吸引走骑士石像主要的注意力,还兼顾对其进行创口制造,进一步削减石像的持续战斗力。
不过,就像是是看穿了我们的思量一般,骑士石像对于头部以及胸口的保护堪称密不透风。好几次堪堪触及的攻击都被石像回以更加猛烈的攻击,逼迫深雪不得不放弃进攻进行回防。
至于投出的术式就更不用说了。
那把有着宽厚板面的大剑就像是一面真正的盾牌一般,几次刁钻的角度都被其堪堪阻挡,只遗留下一两个坑洼的凹陷。少有的穿透伤还是威力缩减版的希望之矢创造的,但很快也被自其核心流出的魔力所弥补。
就连拼剑间切划洞壁而残留下的一地碎渣也被加以利用,几次三番地踏地,扬起沙尘与石子,阻碍视野,干扰施法。
亲眼见证过沙尘穿透防壁的景象也使得我完全不敢托大——若非当时下意识地进行闪躲,怕是早就遭了难——因而只能勉强进行躲避,亦或是偏折受到的攻击,否则怕是下一秒就要脑洞大开了。
两道柔和的光从头顶降下,自四肢百骸间荡漾出暖洋洋的触感。
是希卡莉自后方支援的治疗。
仿佛清越空灵歌声的吟唱,极大地抚平了随着战斗时间的推移在心中不断累积的焦躁,细小的伤口止血结痂,体内不断抽出的魔力也隐约有了几分加快回复的迹象。
又是一击对轰,从半空落下的深雪翻转过身子,长刀直插一侧洞壁,又是向后退却了三四米才勉强卸去劲力。
晃动不知何时披散开的长发,她深吸一口气,重新站起身子,皱眉,向同样站在原地,举起大剑不断积攒魔力的骑士石像投去眺望:“这家伙太硬了,几次以为能够破防的攻击都没能留下更多印迹,甚至还差点被打到两下。”
“我赞同你的意见。”
我点头,投出千百树杈的霹雳,又瞟了她一眼:“还行吗?体力够吗?要不换我来牵制?”
“不用。当然还能继续!”
伴随着这样的宣言,深雪再次向着骑士石像发起冲锋。
不过比起之前,她似乎变换了招式,一反之前快速的位移与变招,改换成威力更大的攻伐对砍,站在原地与骑士石像几次对剑。
轰鸣再次在两者之间爆发,但深雪却将双脚定在地表之上,死死地站在原地,试图以己身为引,将所承受的所有冲击向外导出。
脚下的石壁只一下便承受不住那般沛然的劲力,在清脆的声响中反复开裂,掀起一层又一层如浪涛般的波澜,蛛网般的裂纹以她为中心向外不断扩散,又在整个被从中掏空的山体间引发强烈地共振。
若非有反复冰洁的冰霜覆盖在她的脚下,怕是再这么对上几剑之后,深雪整个人就将像现在这样,被直上直下地拍进石坑之中了。
头顶也传来一阵盛大的回响,若是我所料不差,是山顶积攒的雪花正如瀑滚落,将要把沿路所经过的一切尽数卷席。
也不知道那些载送我们过来的天马是否有被雪崩掩埋。
我摇了摇头,拽住没站稳滚落过身边的希卡莉,勉强稳定住身子。
现在不是应该考虑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找到能够尽可能地造成更多伤害的办法,减小深雪承受的压力。
哪怕是没有传来痛哼,常开的感知也清晰地确认到了两者争斗中的每一个细节。
附加的防壁在第一次接触中便破碎了;紧随其后的,在接下第四十三剑的时候,深雪的虎口便因不堪受力而崩出血色;而在第八十一剑的时候,缠绕在长刀之上的霜寒之色就开始出现不正常的抖动;现在,在第一百零八剑落下的时候,她的双脚脚踝之下已经尽数深陷于沙土之中,浑身骨骼也传出不正常的哀鸣。
反观依旧站在原位几乎不见移动脚步的骑士石像,其攻势依旧像一开始那般气势如虹,甚至隐隐有了更加迅猛的势头。
这么下去不行。
我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却因为苦于没有破解之计而深陷烦恼。
寻常的术式伤害威力完全不够,之前快速交手期间能够起到骚扰的效果,还是因为我几次想要将其的落点指向石像的眼眸位置,再加上雷属的强光、溅射和麻痹功效叠加,这才勉强恍惚了其感官。
可现在,随着战斗类型转换为硬实力对拼,这般操作便派不上用场了。因为目标无论如何都是停留在原地的,只需要确认好位置举剑往下砍就是了,属于小孩子都能轻松做到的活计,完全没有难度。
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再如对待之前的那头嵌合体那样,直接放出完全威力的希望之矢,但这里又存在有两个问题:
一是我完全不清楚这个洞窟内,也就是骑士石像背后守护的门扉后存在有什么内容物。门扉上存在有如骑士石像表面一样性质的魔力遮蔽,无法穿透外壳窥清内里。万一是什么经不得半分怠慢的危险事物,亦或是储存了易燃易爆的炼金中间产物,那到时候大家都得一起玩完。
二则是,我心存忧虑,万一把魔力耗尽还无法制服眼前的这座魔像,届时在我完全失去战斗支援力的几分钟内,正面抵挡对方攻击的深雪又该如何存活。
这不是我悲观的预测,而是几乎肉眼可见的未来。
哪怕是在两者再次相接不过三分钟的当下,深雪的状态也逐渐变得岌岌可危。再这么持续下去,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
说心里话,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希望看到相熟的人以另一幅姿态出现在面前。
那样会对心理健康产生难以估量的坏影响。
我试着呼唤黯。但或许是深处阿比斯山脉内部的原因,魔力乱流同样也严重干扰了影子空间与我脚下影子之间的连接。
我只能看到睁开眼睛的黯以茫然的眼神抬头望向我,身影却犹如施放不好的投影术式一样,不断闪烁出灰白的雪花纹。
我又瞥向仍是挂在希卡莉腰间的爱丽丝。一直伪装成兔子玩偶的屑兔子翘了翘三瓣嘴,摇了摇头,反复无能为力地摊开双爪。
完全不能指望这只屑兔子会出力。
我叹了口气,再次收拢注意力。
那么,还有什么是我能够做到的呢?
伸进随身夹缝内的手指摸出其中的物品。除却每次出门时的基本标配,为了这才出行特意准备的备用衣物和食物,就只剩下一路上从陷阱中薅下的各类材料。
等等,如果是这些材料的话……
我注释着其中的一项,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
耳边忽然回荡起激烈地犬吠,其中又夹杂了两声轻轻的喵叫。
落在身后的屑兔子仿佛感叹般发出声响,但被远方激烈的剑击交错声所淹没,完全没有进入耳中。
示意希卡莉给予深雪治疗,我快速地将完成雕刻的红宝石绑在由精钢石制成的箭矢中端,又令其箭头略沾腐蚀性的溶液,趁着其还没完全钝化快速抛出,并以希望之矢先后启动,依次向着同一点射出。
就像是飞逝的流星一般,划出璀璨华光的箭矢分别瞄准了骑士石像的头颅与胸口,一往无前地笔直射出。
注意到这方攻击的骑士石像再次矮身横举大剑试图阻挡,却没留意自身后忽然扑出的黑影猛然从肘部后侧施加向外推卸的冲击力,身形摇摆。
当然,这还不是全部。
不知何时蹲在其脚下的[猫]舔舐着前爪,身后却不见摇摆的长尾,那显然是因为其长尾此时已经完全融入了地面,就仿佛自脚下铺展开一层薄薄的泥沼,令石像本就沉重的身形略有下陷的同时,仿佛难以找准重心般前后剧烈摇摆。
这真是恰到好处的支援。哪怕是没有提前知会,也达成了完美的配合。
就在骑士石像因自身下盘不稳的空隙里,向其飞逝的精钢石箭精准地命中了目标,却再一次和之前一样,仅是破开了一道很小的缺口。
然而,我的目标已经达成了。
在腐蚀性溶液中略有融化的箭头与石像的表面进行了亲密的接触,迅速自接点爆发出璀璨的魔力火花。
这般火花的产生就仿佛一个导火索,不但进一步破坏了石像表面的魔力结构,引燃了一系列微小的爆鸣与短暂的乱流,更是激发了紧束于箭矢中端,附魔有[火球术]的红宝石。
几番累加之下,在短暂破解开包裹于骑士石像外表上的魔力流动后,剧烈的爆发与冲击以极近的距离盛放了。
巨大的破口暴露出石像内里的空腔与紫红色的核心。
受到爆发的影响,石像的后续动作也产生了极大地停顿,不但无法维持原本一直对深雪的压制,更是向侧荡开大剑,半仰起身子,将极力掩护的上半身尽数暴露在外。
“深雪!”
我向她发出呼唤,同时又补上一次雷霆,试图以此延缓石像的恢复速度。
不过,也不必我多做提醒。
早在我话音刚起,希卡莉的治愈之光渐渐消退的瞬间,恢复了身上大半微小伤势的深雪便是一脚踏地,踩着石像身上跳跃的雷霆间隙飞速向上攀登,又再次腾跃至半空之中。
就像是翩落的鹤,又或是优雅灵动的鹿,她在半空中折转过身子,将全身的劲力拧转至一处,尽数灌注而下。
刺落的长剑,精准地在破开的创口即将愈合的间隙中命中了紫红色的核。
【啊……】
伴随着清脆的一声裂响,冰花爆绽而出。骑士石像抬起的左手僵在半空中,原是眼眶部位的猩红之色也显现出几分闪灭不定的迹象,在几次不甘的震颤后,最终停止了一切动作,陷入永恒的沉寂。
用力地从破碎的冰花中抽出长剑,深雪从魔像高大的身躯上跳下,汗出如浆的身躯略有摇晃和喘息,但很快就稳定住了身形。
再一次地,从她离开的位置上传出了龟裂的声响。
先是一片石屑的脱落,然后是一大块石块,紧接着,越来越多的裂纹与碎块出现在石像表面,在完全密布后,伴随着最终一声脆响,尽数散落成一地的石灰与碎块。
无需多言,我们终结了守卫在这条通道上的守卫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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