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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遇这两个字,方母这种精明人那是最敏感的。她第一个醒悟过来,丢下刚刚那懊恼也好后悔也好的情绪,急忙问道:“敢问张学士,怎么个待遇不同法?”
张寿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笑吟吟地说:“我想,们的孩子来公学读书,那应该不是为了将来科举考状元,而是为了学成出来,能找一份报酬优厚的好活计,挣钱养家娶媳妇,将来子孙满堂,幸福安康,不是么?”
见方母顿时满脸不自然,他想到人还有个号称要考县试的长子,知道这位当娘的目标不止于此,说不定还指望着长子将来给他这个母亲挣个诰命,不禁又笑着摇了摇头。
“我知道方家娘子还有个大儿子等着下场,这却另当别论。但是,难道不是为了供养这个儿子,才打算送他的弟弟去当那个什么学徒,也好应付他大哥参加县试的开销?”
闻听此言,方母终于彻底明白,自己那点小心思根本没必要在人面前卖弄,当下就爽快承认道:“那是我目光短浅,我家大郎已经说过我了。实在是他读书就已经快把家里最后一点余力都耗干了,小的如果再这么读书,我确实供不起,否则也不会被那骗子钻了空子!”
而另外两对夫妇却不如方母这么会说话,此时只会在那跟着点头,张寿就点点头说,“别说市井人家,就是小康之家,也往往不能供家中所有儿郎都读书,所以们对儿郎已经很有心了。但是,们如同无头的苍蝇一般乱撞,想给他们找一份好工作,这很不容易。”
何止很不容易,那简直是难如登天好不好!方母简直想大声嚷嚷一句,可她平日有多泼辣,这会儿就有多小心翼翼。而平日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陈父,却是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听张学士这口气,莫非是能解决这最大的难题吗?”
“我一个人自然无从设法,但我和陆祭酒还有刘老大人商量过后,却大致有了主意。”
一时间,他面前的五人都是满脸喜色。最会说话的方母那是张嘴就奉承:“我们觉得是天大的难事,到了张学士您和陆祭酒刘老大人这样的人眼中,那当然是易如反掌……”
“谈不上什么易如反掌,我刚刚说了,如果是我一个人,那也一样没办法。如今既然被人趁虚而入,那么亡羊补牢,犹未为晚。”张寿见这一次点头的只有一个陈父,其余四人都有些茫然,他就知道,自己习惯性地成语用多了……
当下他也就不再拽文,直截了当地说:“我刚刚所提的巡生这一制度,并不是我一时兴起,那也是和陆祭酒以及刘老大人商量之后想到的一个办法。”
“七日上一次课,尤其是对于目不识丁的初级班,本来就只能做到简单的扫盲,这样的话,让公学的学生担纲,并无不妥。当然,可以等那边一大三小的赌局有了结果再定。”
陈方高三家的父母本来就不想过分力争这个——毕竟,他们家的儿子至少脱离了目不识丁这个阶层,稍微争取一下那是想帮一帮四邻,但此时张寿都已经这么说了,谁也不会再多嘴,当下自然是唯唯诺诺地答应了。
“所以,这一届之后,公学不再设初级班,也不再招完全目不识丁的学生,这一部分会交给优中选优的巡生去做。授课时间也不再仅仅是七天一次,而是一个月至少要集中上半个月课。鉴于就读的孩子家境不同,困难者可以选择两种资助方式。”
“一则工读,顾名思义,半工半读。学校会提供做事的机会,可以保证所得会高于市井之中的普通学徒和帮工。平日所得工钱,全都归自己,无论是留来自己用,还是贴补家里,悉听自便。但这样的好处,是有前提的。”
“如若工读生学满一季,也就是三个月考核不合格,那么,就需要留下来做一季的白工,以此抵偿这不合格一季中的学费!而工读者,学制为两年,学习和做工的时间各半,七日读书,七日做工,然后休息两日轮替。如何利用有限的时间,就看学生自己的本事。”
“而两年修习期满,不论学生自己如何择业,公学一概不问。”
方母一听到竟然不再是七天上一次课,而是一个月里有半个月时间都在上课,她不禁大惊失色,可等听到工读这个方案,她的脸上才渐渐有了些血色。
小儿子打零工那是有一天没一天,而在家里帮忙干活,那却是谈不上额外收入的。如果真的能一个月挣半个月的工钱,那也很不少了,还能贴补大儿子一些。
而高家和陈家的两对父母却不像方母那般尽想着钱。
高家二老想的是恶棍一般那大儿子的教训,小儿子好好读两年书出来,知书明理,日后总能有些前途。陈家双亲想的是自家再苦两年,等小三子读书有成,说不定真的能够子承父业当上帐房。
可就在他们彼此对视一眼,正打算答应的时候,却不想张寿突然又抛出了另一个方案。
“二则是委培,顾名思义,委托培养。捐资给公学的人家很多,商家也很多,有些商家已经在公学中开设了特定的班级,比方说排字班,统计班,文书班。在这些班级中的学生,这些商家包所有食宿和学费,而要求则是,结业出来之后,为他们进行工作。”
“当然,因为这样的技术类班级,需要很高的基础,所以原则上不收目不识丁者。而只要初略识字者愿意将来进入那些技术班,而且愿意和这些商家签订八年以上的长契约,那么,就可以成为委培生,全免学费和食宿,甚至领取一定的钱粮贴补。”
说到这里,张寿见对面五人无不怦然心动,他就淡淡地说:“但是,如今的商家招人,多半都是师傅带学徒,学徒甚至就是从自家子侄里挑,尽量言传身教,削减成本的同时,甚至还会尽力留一手,以免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所以并不愿意砸钱来换一个并不确定的雇工。”
“而公学不同,委培的要求很高,只有工读连续两季,成绩优异,表现出类拔萃的人,才会的得到这样的机会。而在成为委培生之后,他们不会再从事一般重复性劳动,而会进入资助他们的商家,学习、观摩、上手……经受各种锻炼和磨砺。”
“如果别人的人生目标是工匠,那么他们的目标就得是大匠、名匠。如果别人的人生目标是帐房、掌柜,他们的目标就至少是大掌柜、总账房。如果别人的人生目标是船长,那么,他们的人生目标是掌管数条船的船队,发号施令……”
悄然靠近偷听的朱莹听到张寿描绘出这么一副美好的图景,心里突然就生出了一个念头——莫非张寿之前硬是向皇帝讨来那家善堂时,就已经打好了腹稿?
她可不信这么两个相辅相成的方案,张寿就是今天早上和陆绾刘志沅商量出来的!哪怕三个人都可以称得上是老谋深算,那也绝对不可能……虽然张寿不老,但能算是公认的。
而见多识广——又或者说听多识广的朱莹尚且觉得张寿所言前景确实光明且美好,没见过什么世面的陈方高三家父母,那又怎会不被张寿说得心动万分?
若是别人在他们面前说这样的话,他们还会免不了怀疑人是否骗子。
可是,他们的儿子已经向他们确证了张寿的身份,再加上那样出类拔萃的容貌,那样娓娓道来的谈吐,那样从容自若的风度,再加上还有那虽说男装却依旧难掩绝艳的朱莹,若不是扑上去抱大腿人家也不会要,他们把儿子送去张园做仆从小厮都愿意!
因此,张寿果不其然地收获了三家父母一大堆感激涕零的话——毫无疑问,三家人全都表示,愿意送自家儿郎继续去读书,如果可以,那就先选择工读的方案,然后再去考委培。
而这时候,张琛和四皇子以及小花生萧成这一大三小的打赌,也已经最终确定了赌局。
生性倨傲根本就受不得激的张琛,爽快地答应去当一个月的巡回老师——他自认为这么一大把年纪,再叫什么巡生实在是很没有面子,完全忘了他不久之前还是国子监半山堂的监生,而且也没比三人当中最大的小花生大几岁。
而四皇子和小花生以及萧成,则是抱团取暖,三个人决定一块上阵。虽然四皇子年纪最小,但之前既然小花生对人声称他是斋长,他自然就誓要把这个斋长担当到底。当张寿过来时,他恰是把胸脯拍得震天响。
“老师,我们和张琛已经说定了!就一个月,我们两个谁发掘的有资质孩子多,谁就赢!他要是输了,日后不但答应我一件事,还得无条件敬着我。我要是输了,日后就唯他马首是瞻,对谁都说他是我琛哥,保证无条件答应他一件事,我说到做到!”
这是打算社会哥大冒险吗?话说张琛平日对四皇子那是有多无视啊!
张寿忍不住在心里暗自吐槽,然而,面对陈方高三家的父母,他却不想继续说太多,呵呵一笑就淡淡点头道:“们若是真的要比,那就比一比。时间地点我来确定,好了,们先出去等我!”
见四皇子得意洋洋地满口答应,随即拉着另外两个孩子就走,而张琛则是轻哼一声,昂首挺胸地紧随其后,张寿就对朱莹使了个眼色,见大小姐立时心领神会地笑吟吟跟了上去,他这才如释重负,心想不用再担心两拨到外头继续针锋相对。
对三家父母简略交待了保密,吩咐他们回头叫自家儿郎按日子去公学上学之后,再确定相应手续,张寿这才转身打算出门。可他还没来得及走,就只听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张学士,麻烦您谢一声昨天那三位小哥!要不是他们帮忙求情,我家大郎说不定也早就被南城兵马司给抓走了。如今他逃过一劫,日后不管到底能不能洗心革面,我和他娘都诚心诚意地感激他们。只希望人去了沧州,能够别辜负他们这份心。”
张寿昨晚就从阿六那儿得知,高家父母生怕自家长子被南城兵马司抓走,所以那两个恶棍被抓走后,他们特意恳求了四皇子他们立刻把人送去沧州。结果,小花生半点不含糊,亲自带着他们把人送到了顺和镖局“菜园子分局”——虽然里头更多的是藏海下院的种菜和尚。
而等到高父说明,今天早上过去时,那边已经把人给送去沧州了,那效率简直是让他又惊又喜,他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如果这一对从前太纵容长子的父母知道,他们的长子送去顺和镖局那是去劳动改造的,那么还会这么感激涕零吗?兴许也会……否则就那恶棍的德行,估计迟早上法场又或者苦役做到死!
“谢就不用了,那是他们应该做的。一日为同学,终生是朋友。就犹如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一样。各位也放宽心,们的儿子都很懂事,来日方长。”
听到张寿这么说,三家父母那自然更是千恩万谢,若非张寿坚持,他们恨不得把人送到街口去。而和他们告别的张寿一和朱莹等人汇合,他就轻轻打了个呼哨,下一刻,其他几人就觉得眼前一个人影倏然落下。
“阿六指一条路,千万别让我们被人堵在这进退两难。”张寿顿了一顿就戏谑地打趣道,“刚刚那些回去的妇人说不定会多嘴多舌,万一回头一个皇子,一个秦国公长公子,一个赵国公大小姐,外加我这么个便宜学士困在这儿,那可就真的要轰动京城了。”
除了上次去邢台,张琛平生最讨厌藏头露尾,所以刚刚在人前方才不假思索地表露身份,可此时被张寿这么一说,他不禁吓了一跳。
好在阿六一如既往地神奇,默不作声一点头就在前头带路。人不时登上墙头消失一段时间,等再出现时,就能把他们带到某条相对僻静冷清的小巷中。等转了一个大圈子重新回到宽敞的前门大街上时,听到阿六说马车一会儿就过来,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而这时候,张寿方才似笑非笑地看着刚刚赌了一局的一大三小,轻描淡写地说:“们既然要赌,地点就不能放在京城,免得回头有了输赢却彼此不服。们回去准备准备,等朱大公子的婚事之后,就是我和莹莹的婚事,再之后,那就是们的赌局,年前正好出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