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无疑是个血人,只见他手持一把刀,浑身浴血,眼底布满血丝,目光冰冷凌厉。他的黑发散乱,披在肩上,周身涌动着不安分的白光,凌气聚散,他的发丝一丝一丝地飘散开来。他的脸在黑暗中轮廓分明,俊眉薄唇,恍若天人。他缓缓地走过来,用意念苦苦支撑自己的身体,每一步坚定不移,似乎又摇摇欲坠。
这十八殿一路砍杀已让他疲惫不堪,浑身狼藉。他像是在残骸中浴血而生,眼眸轻抬,又是睥睨天下之势。
“为何是你。”
那人忽然开口,却极其平静,恍若是一句简单的问话,却让离得不远的舞月腿脚一软差点跪了下去。
白司离步步逼近,声音还是不愠不火,“我问你,为何会是你?”
舞月看着他的眼睛,此刻的他就像一个形同陌路的陌生人,眼底冷漠带着一丝悲悯。
柒夜听在耳里摸了摸下巴,不由自主地轻笑出声,
“你问为何是她?这些许年来,是你从未认清她吧。”
白司离目光一凛,手起刀落,舞月的脸上便划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只见白光一闪,舞月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啊——”
她的瞳孔剧烈颤抖着,用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脸,眉头深深地皱在一起,痛苦地瘫坐在地上。
她的眼神涣散,目光赤红,眼泪便如断线珍珠扑簌簌地滴落下来,夹杂着斑斑血迹,竟一下子显得分外可怖。
“我的脸,我的脸,我的脸……”
她哀嚎着,不断重复着这三个字,心底碎了一片,凌厉的刀气让她的脸恍若在汹涌燃烧。
毁了,毁了。这次是彻底毁了。
她的内心在叫嚣,方才的那一霎那恍若只是一眨眼的事,她本是天界最貌美的舞月仙子一下子竟容貌尽毁。
仙子月前舞,星子落凡尘,可如今这副模样,比在身上千刀万剐还要难受。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最爱的人居然亲手毁了她自己。
舞月捂着脸拼命的流泪,她的身子她的手指都在颤抖,他为何要这样做,为何要毁了她,她只是爱他,只是爱着他,这有错吗?他分明什么都不懂,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连让她说一句话的权利都剥夺,她便毁了自己的容貌,便毁了她的一切。
她忽然大声笑起来,笑的泪眼婆娑,舞月失神地喊着,“玄赐,你疯了,你疯了!你从来都没有了解过我,没有认清过我!”
白司离冷冷地看着她,寒气逼人,满腔愤恨使他看着眼前的人显得实在滑稽可笑。
“了解你?认清你?不错,我从来都没有过,我只是相信你,而你却背叛我。心存歹念,怕是你如今的容貌还要比你此刻的心好一千倍一万倍。”
舞月大笑着,她的发丝披散开来,手渐渐下滑,露出那张可怖的脸。她的目光慎人,渐渐地站起身,
“那你可知我喜欢你?”她的声音空灵的,回荡在空旷的十八殿,“不错,是我将阿霓引到枫山,我幻成你的模样对她下了噬魂散。我本想杀了她,可你居然为了她不要你自己的命!”
她嘶吼起来,“玄赐,上一世她耽误了你,让你在珞珈山苦苦跪了佛祖几百年,如今这一世她还不放过你!”
“我们的事,与你无关。”
白司离冰冷的语气让舞月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几步。
她回过神,复又笑道,“你还不知道吧,鬼族的韶青是我姐姐。她升天时托我暗中照顾鬼君与他妹妹。只是不想他的妹妹竟是她。那又如何,不过还得感谢她。”
舞月回过头看着不远处的柒夜,那个男子黑衣黑发,面无表情地望着她,“若不是因为她的心,鬼君哪有那么容易重临君位!”
柒夜未语,缓缓地走上前来,他的嘴边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他走至舞月身边,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此时的舞月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面目可怖地让他着实一阵反胃。
柒夜还是没有说话,眼皮轻抬,宽袖一拂,大片黑色遮住了舞月的眼睛。
舞月一阵闷哼,身体猛地向一边撞击开去。
她被大力掀倒在地上,身子抽搐,痛苦地挣扎着。她呻吟几声,喉咙里发出不甘心的嘶吼,最终还是晕了过去。
“阿霓在哪里。”
白司离恍若未闻,看着柒夜,手指紧紧地握着刀柄,血色的刀身环上一股浅浅的碧光。
柒夜低低地看了一眼,不禁赞道,“果然还是当年那把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的碧落刀。”他一笑,眼神忽然变得凌厉,“我倒是还要多谢你那日没有将我一刀毙命,让我还能苟延残喘活到今日,舞月说的没错,也多亏了阿霓的心,我才能重临鬼君之位。”
他第一次没有用鬼君自称,面对白司离,柒夜不由自主的用了我。
白司离一声低笑,眼底眸光聚散,他的薄唇轻启,
“当年,若我知道阿霓这一世会承了鬼族血统,你为了自己夺了她的心重临鬼君之位。”他对上柒夜的眼睛,不卑不亢,“或许在仙鬼那一役中,我落刀的那个时候,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玄赐!”
柒夜怒了,他握紧双拳,盯着白司离的眼睛恍若要喷出火来。
“玄赐早就死了。”白司离淡淡道,“与当年那一战一样随风而逝,如今我只是为了来寻阿霓的白司离。”
柒夜冷笑着哼了一声,眉眼轻抬,“说的好听。为了寻她,你只不过是为了寻得她的原谅罢了,求她原谅上一世你没有带她走,求她原谅你的懦弱。”他目光凌厉,带着些许轻蔑,“而这一世,你又负了她,她苦苦地在梨花下等你,她守着你的承诺,相信你,爱你。可是你呢,你没有出现,梨花落了你还是没有出现,你说你爱她,你配爱她吗,你配得到她的爱吗!”
白司离没有说话,事实上他是说不出一句话。他握着刀的手轻轻颤抖,俊眉深深的锁起,胸口那一处像被用力撕扯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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