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瑜!”
身后传来男子急切的呼喊声,恍若带着毁天灭地的迫切。然后唐瑜甚至什么都没有准备好,什么都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背后被突如其来的一双手用力一带,他紧紧钳住自己的肩膀,那种剧痛都不知让人如何承受,整个人已经被一下子带离,以最快的速度被迅速震开去。
身子不由自主并且不受控制脱离地面的那一刻,忽然不知为何热泪夺眶而出。
月牙白色的身影和梦里的一模一样,此刻却是给她最痛的一掌。
身子重重地撞落到冰冷的地面,浑身因为剧烈撞击和摩擦痛的不能自已。
唐瑜甚至来不及将她那一头纯白散乱的银发藏起,来不及将扭曲丑陋的一张脸遮起来,来不及落荒而逃,事实上她已经没有力气做这些多余的事情。
冰冷的声音让人不敢相信是对她而言。
白司离漠然道,“哪里来的妖孽,竟是好大的胆子觊觎到我花凉山来,真以为我不在就可以任你为所欲为了吗?”
终于有一天,他这样没有一点温度的语气竟是对自己来言,为的是保护身边别的女人。
唐瑜狼狈地跌倒在他们面前,一头银发倾泻下来,遮住她狰狞的半张眉目,隐隐望见恍若谪仙的白司离遥遥而立,身姿挺拔,眉眼如画。
他紧紧抱着怀里的纤云,和当初的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纤云。
“妖孽,你叫我什么……妖孽?”
唐瑜喃喃的,千万遍确认跃进自己耳朵里的声音。是他亲口所说,破碎的话语颤抖地从唇畔溢出来。
“是谁派你来的,到底有什么目的。”白司离皱紧眉头,目光像鹰一样锐利,“说。”
他的怀里是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自己方才险些就慢了一步,害得阿瑜难逃魔爪了。而眼前这个样貌丑陋,一身赭色衣衫的怪物呢,她又是谁!
满头白发,满脸扭曲与褶皱令人简直不敢直视,她的手干枯又苍老,浑身是鲜血的冷酷的气息,她是如何寻到花凉山来的。
忽然体内一阵气息不稳,胸腔那颗织梦果也不知为何猛然一阵刺痛,不知所起,竟叫人煎熬地不能自已。
为什么,他竟会对一个白头苍老,满脸褶皱的妖孽心存一丝恻隐之心,仿佛每看她一眼,心就痛上一分。
纤云的手情不自禁地缓缓抚上白司离的后脖颈,他的身子恍然一凛,眼中又是一片漆黑深邃。
唐瑜缓缓抬起头来,仰望他们,看着他将她牢牢护着,心在滴血。
“我不是妖孽,你身边的人也不是唐瑜,她是纤云。你看清楚了,她是纤云!”唐瑜踉跄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可是身上撕扯疼痛的厉害,仿佛动一下就要费尽全身力气。而她皱紧眉头,显得脸上更加可怖,“你醒醒吧,醒过来好好看看,她不是唐瑜,不是阿霓,她是纤云,她施法让你迷了眼睛。公子,求求你醒过来,她不是,她不是……”
歇斯底里的喊声带着破碎,听的人不禁动容。
白司离攥紧了拳头,声音却仍是没有一点温度,仿佛对眼前人的话恍若未闻。
“住口,公子也是你能喊的?呵呵,你到底发什么疯,她怎么可能是纤云,她就是我的阿瑜。说什么被施法迷了眼,简直可笑,如此恶劣的手段用来挑拨离间,你以为我就会相信你?”
而身边的人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顺贴地又挨近了他一分。纤云笑起来,露出嘴角浅浅的梨涡,她根本就无需再说什么了。
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白司离,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你凭什么不相信我,她本来就不是唐瑜,本来就不是阿霓,你问问你自己的心,你不要再被她迷惑了!”
白司离冷冷俯视眼下的人,“而我又为何要相信你这个妖孽?你又是哪里来的,方才我明明看到你想要杀害她,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你以为我还会听信你的一面之词?”
“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又为什么,你以为自己这个样子又有多少可信度?我不知道你这样说到底有什么目的,你为什么会知道我身边的人是真是假,你又为什么知道我被迷了眼睛!”
“因为我就是唐瑜,我才是。我才是唐瑜,我才是阿霓!”
时间恍若乍然沉静,这一刻天地万物停止运转,仿佛都在方才那一霎那凝固了。
唐瑜从未想过自己竟在这个时候如此大胆,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总觉得她是相信白司离的,公子虽然被人迷了眼睛,可最终还是会相信她认出她来。
她信的那样天真,那样纯粹,仰起整张脸来,忍着剧痛,皱紧眉头,完全露出那张慎人的容颜。
一双颤抖的眼眸望着眼前的白司离,散乱的银发纯白的堪比屋外一望无垠的白雪。
白司离只觉得眉心一痛,深吸一口气浑身发凉,却觉得自己恍若听到世间最好笑的笑话。
“呵呵,如此梦话,今日说来岂不可笑?难道你自己一点都不觉得窘迫,看看你自己身上哪一处有阿瑜的影子,更别说阿霓了。满头白发,面目狰狞,我的阿瑜应当青丝如瀑,肤白胜雪,明眸皓齿。”说到这里,又下意识地望了身边的纤云一眼,应当如她模样。转眼俯视眼下的唐瑜,眸中又是深不见底,“而你呢!”
那三个字深沉而有力,让人的心一下子跌进了谷底。
唐瑜一时失神,恍若真的没有反应过来,她睁着大大的眼睛,感到自己的身子竟在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
“公子……我……”
白司离冷笑,“你没有资格喊我公子。”
忽然觉得眼前的人离自己那般遥远,就像他一句话就把自己霎那间打入了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唐瑜失魂落魄地看着她摇头,嘴里喃喃的,也不知道眼里的泪水何时滑落下来。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是唐瑜,我才是真正的唐瑜。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不认我。”
恍若已经失去了心痛的感觉,唐瑜只觉得满是羞愤,就像亲手奉献了自己的真心,血淋淋地捧着它放到那个人面前,可是爱的那个人呢,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只觉得血肉模糊让人恶心,将它弃之不顾。
他眉间的朱红印记恍若烙印一般,刺的人发慌。
“你叫我如何相信你?没有一个人会相信一个妖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