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死死的钉在了地上再也无法挪动一分,手上一松,手巾应声而落。
唐瑜死寂一般顿在了原地,身后是仍在煎熬中的男子,她的目光此时却是失神地望着前方,方才的喃喃碎语一字不差地跃进她的脑子里,那一霎那,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直冲命门,心仿佛狠狠碎裂了一般,恍惚间,蓦地眼中便是一滴泪。
门忽然在这个时候“吱”地一声,有人从外面推门进来,紧接着泻入一屋的冷月光华。
女子一声粉色衣裙,长得像陶瓷娃娃一般美丽动人,她的身边还跟着一只蓝红彩羽的仙鹤。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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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彩一见到唐瑜“哔”地一声,很欣喜地从外窜了进来,它真是一点都没变,和初见时一样,蓝红色的彩羽光彩夺目,雪白的喙象征着独一无二的高贵,尾巴带起灼灼火焰,即便只有一只脚,仍是天资不凡。
它扑闪着围绕着此时呆呆的唐瑜来回转动,看起来样子实为想念。
直到纤云袅袅身子缓缓踏进门槛的时候,唐瑜仿佛才如梦惊醒,对身边殷勤的小彩恍若熟视无睹,眼中只有那娉婷而来的粉衣女子,她嘴里喃喃道,“纤云姑娘,你来了。”
一身粉色衣裙的纤云下颚微提,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面若桃花,高高在上。
“怎么,你不就是想要让我来了吗?”
唐瑜心中一震,却是微微低了眼没有说话。的确,早在白华山之时就让蓬莱岛主通知她了。
纤云走近来,烛光将她的面容映照地无比绝色,浅浅阴影投影在她浓密蜷曲的睫毛下一闪一闪的,撩人心弦。
“这里便是花凉山了。”纤云淡淡一笑,也不知心中什么滋味,目光流连,“白司离与你相伴十余年的地方,他果然是花了心思。”
这话说的带着微微酸味,纤云仿佛是笑着说,仔细看她的脸上却并没有一丝笑意。
直到她提起白司离的名字,唐瑜才蓦地想起来,如今白司离还处在水生火热之中,而她早已江郎才尽,束手无策。
猛地回过头去,那仍旧躺在床上的男子紧紧闭着素日里好看的眼睛,发鬓周围皆是冷汗,他的嘴唇苍白,仿佛在竭力压制着自己什么,摇摇头,喃喃呓语却在此时已经模糊。
“你如今已经来了,能不能快些想办法救他,他的高烧一直退不下去,再这样下去……”唐瑜的话语在口中戛然而止,再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如何?她已经无法再去想了。
都是她的错,她不想让他的公子这样辛苦,这样受折磨。
她宁愿代他去受这样的罪。
而他这一病,又仿佛就是上天注定,唐瑜不可逃脱的劫数。
所有因果,皆在命中。
纤云仿佛是意料之中,脸上并没有明显的焦急之色,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她深深望了一眼躺在床上被梦魇受尽折磨的白司离,亦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他这般模样,即便是之前语诱自己与他逢场作戏,受噬心咒摧残的时候,虽然生不如死却比如今想醒都醒不过来的狼狈样要强得多,忽然觉得此时的他也甚是可怜。
“我既然来了,自然会救他。”纤云目光微闪,喃喃道。
“那就好,有你这一句话我就放心了。”唐瑜终于稍稍转忧为安,“只要能让他好好醒过来,我怎样都可以。”
小彩扑扇着翅膀,单脚立在白司离的身边,它轻声咽呜着,低下头去,用身上最软的那一处羽毛去抚他汗湿的脖子,仿佛只是想要缓解他整个人的痛楚。
纤云勾起唇角,眼睛一直在白司离身上没有挪开一分,却似乎是对唐瑜而言,“是么,要你怎样都可以?”
唐瑜微微一愣,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事已至此,我既然要你来,你也是知道原因的。”她咬紧下唇,心中的痛楚只有自己知道。
小彩飞身而起,即刻带起一片绚丽光彩,它腾空停驻在白司离上方,尾巴一处烈焰四射,下一秒从雪白的喙中源源不断地倾泻出绯色的光芒来,那光芒的尽头扑散到白司离整个身子,小小竹屋在一时间蓬荜生辉。
小彩“哔哔”地叫着,指尖被光芒笼罩中的白司离,脸上的汗珠晶莹剔透,他放在两侧的手紧紧攥起,嘴里喃喃的,却没有人听得清他此时说的到底是什么。
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是他如今很痛苦,他被梦靥深深缠住,他想醒,可是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
“公子……”唐瑜焦急地上前一步,手却猛地被一旁紧紧拉住。
纤云的脸色凝重着,“不要过去,你若是现在过去,不仅对白司离没有好处,连小彩都会受伤。”
话落,唐瑜生生地顿在原地,手指一点一点捏紧,指甲陷进肉里面也感觉不到一丝疼。
忽然只听到“哔”的一声短促的呼叫,接着绯色光芒顷刻散尽,小彩像是在瞬间耗费了所有精力,毫无征兆地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唐瑜惊呼,纤云瞬间脚步微动,身影霎那间出现在床边,伸手一把接住了从上面掉下来的小彩。
她的眉头深深收拢,“没事,你已经尽力。”她安抚地对怀中的小彩淡淡道。
小彩再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光芒散尽之后,白司离竟忽然间仿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两侧的手指也渐渐松开,眼睛仍旧紧紧闭着,现下这个模样就仿佛像极了永远的沉睡,安静地消失了最后一缕呼吸。
唐瑜的目光微微颤抖,一只手捂上嘴巴,试探性地喊他,“公子……”
她不敢过去,她害怕过去之后得到她最不想要的答案。
纤云将怀里的小彩放在床尾一处,方才消耗了它太多灵气,如今便需要时间让它好好休息。
她一个回身出现在唐瑜面前,顷刻间挡住了唐瑜望着白司离的所有视线,对上她仓皇不安的眼神。
“听着,他如今还活着,白华天尊的织梦果并非一般神果,天神以外所有生灵能够起死回生更不是浪得虚名。”饶是纤云此时的神情分外严肃认真,就像彼时同她在妖界禁地一样,字字珠玑,斩钉截铁,让人不由生信,“小彩已在方才唤回了他一些神识,高烧已经退去你大可不必担心,只不过目前心智仍被梦靥压制,禁锢在里头醒不过来。”她语气一转,眼中忽然散发出摄人的光芒,“可是你也不愿意他永生永世被禁锢,在你有生之年一辈子闭着眼睛是么?虽然你的有生之年也是时日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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