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有点腿软。
白司离回过身,一把抓住唐瑜紧紧攥着自己袖子的手,“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之间若是分开了,那么一定是我先找到你?”
唐瑜一愣。
白司离盯住她,“昨晚怎么了,你走丢了是不是一定是我先找到你,要你来找我是不是心里不开心?”他一字一顿,“是不是我太宠着你了?还把你当成在我身边永远长不大的小孩子,可是你知不知道我也有累的时候。”
他的表情藏在冰冷的面具里面,带着冷酷的假相。
唐瑜突然很想笑,是。他看出来了,看出自己的心,难道不是吗?是她太过优越感太过自信,以为白司离和自己一样,难道他不想自己像从前一样依赖他,离不开他?原来一切在冥冥之中就已经变了一个模样是吗?
他终究也会累,原来还是她错了……
白司离深深闭了闭眼睛,手指一点一点地攥紧,他松了松袖子,想挣脱唐瑜此时快速冷去的手。
“不是这样的。”不想唐瑜忽然一把握住,将他要抽去的袖子更紧地捏在手里。
白司离一顿。
她的目光有些颤抖,“你说的都不是真的。公子你知道吗,从小我就知道一件事,每次你说出来的话和心里想的不一样,你就会闭眼睛。”唐瑜的心狂跳,“以前你说只去白华山几天,你就是这样,结果十几天才回来。你说梨花酒不易醉的时候我也看着,你说你会帮我绾头发,说我做的菜不好吃,就算是赌气说若是喜欢同凤息一起,你也不介意我离开你……”
白司离已经呆住了。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从唐瑜的目光中看见自己的影子。不想这样小小的一个细节,她竟是留意的,心里一阵翻江倒海,也不知道是喜是痛。
唐瑜迫切得抓紧他的袖子,就像爪子自己多年来的信仰。
目光错落,白司离苦笑,“阿瑜,你,想多了。”
?
今日阴雨,看来只好乖乖安静地在客栈里待着。
桌上的饭菜因为各种心事变得索然无味,唐瑜呆呆地望着一盘蘑菇出神。
一大早的,等她和白司离回神的时候,客栈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掌柜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最后猛地跳起来,“两位吵完了?小二上菜上菜!”
饶是一旁的小二一甩毛巾,连滚带爬地应声跑走了,掌管说过,那戴面具的白衣公子很有钱!
白司离在心里轻轻叹息,眼前满桌的菜肴一动未动,像极了摆设。诚然看着眼前女子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自己实在也不好受,外面秋雨绵绵,实则现下回去怕她会受了寒,而事到如今怕是今非昔比,他也并非所有事都能替她一手遮天了。
“阿瑜……”
“嗯?”听到叫唤的唐瑜立时抬起头来,白司离的目光似有担忧地望着她。
而方才那一声喊的确是白司离的声音,这个世上也只有白司离会这样叫她。
他深思半晌,最终缓缓说道,“昨日里我看着前街有一家店里的绵云糕好像很好吃,等雨停了,能不能买一些过来?”
诚然这会儿白司离忽然主动开口,唐瑜真的有点‘受宠若惊’了。
唐瑜渐渐弯起嘴角来,这是自昨晚她第一次两颊露出浅浅的梨涡,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她“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差点热泪盈眶,欣喜道,“不用等雨停,我即刻就去。”
白司离动了动嘴唇。
她不等白司离说什么,身影转瞬消失在蒙蒙秋雨中。
白司离一个人徒留在原地,面色不改的接受周围穿梭的纷纷路人异样的眼光,他一个人独享这一大桌子‘豪宴’,这真不是一般的有钱啊,诚然看他腰上的那一枚青玉扇坠,也不过是区区赝品,是不是带着面具就明目张胆地来吃霸王餐了。
他又是轻轻一声叹息,袖中的手指微微一动,继而站起来,头也不回地缓缓上了楼。
唐瑜本在雨中飞跑,细密的雨水打在身上分外清冷,丝丝凉意仿佛要渗到骨子里面去,前街也是不远,如今地上湿滑就要特别小心翼翼,跑的时候就慢了一些。
头顶的雨水在一瞬间不再落下。
唐瑜诧异地抬起头,这才发现,明明空中是落雨的,却意外的那些原本要落在自己身上的雨,在要碰到自己时立即偏离了垂直的方向。
就像隐约头上撑着一把透明的油纸伞,那些细细的雨水都被隔绝在了外面。
周身的河水泛起圈圈水花,密密地荡漾开来,唐瑜的心情忽然变得明朗温暖起来。
路过的行人纷纷露出诧异的表情,唐瑜嬉笑一声,更快地往前街跑去。
那前街卖绵云糕的阿婆看到飞奔而来的唐瑜亦是惊讶地说不出话。
随后她才吱吱唔唔道,“我见你啊,昨日和一个戴面具的公子在一起是不是?”
唐瑜点点头。
阿婆笑起来,“你们看起来真的是很甜蜜,比我这绵云糕可甜多了。”
?
乐观的人总是觉得幸运之神会眷顾自己的,终究有一天拨开云雾见月明。
可是唐瑜不知道,这一回老天爷同她开的玩笑,岂止是这些……
唐瑜回到客栈的时候心“扑通扑通”直跳,掌柜的跟她说白司离回房去了。
唐瑜的怀里捧着香气扑鼻的绵云糕又迫不及待地往楼上跑去。
白司离的房门微微掩着,里头听不见什么响动。
她撞着胆子小心翼翼地空出一只手去开门,门缓缓打开,一点一点露出房间里面的陈设来。
“公子。”
唐瑜低低地喊了一声,却没有听到回应。
身子从外面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方方的书桌,上面摊着一副画卷,白司离安静地伏在案几上,仿佛睡着了。
回身将房门关起来,也不知这样贸贸然进白司离的房间,他醒过来会不会不悦。
“公子……”
唐瑜又试探地叫了一声。
良久,白司离依然没有什么回应。
唐瑜的心不由“咯噔”了一下,身子已走近了他的身畔。
男子半个身子压在桌面的画卷上,让人看不真切画上描的是什么,唐瑜却在这一刻莫名地紧张起来。
她骤起眉头又喊了两声,“公子?公子……”
房间空空的出奇的安静,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强有力得撞击着胸膛。仿佛细听还能感受到自己的回声。
仍然不见回应的唐瑜像登时被人泼了一盆冷水,怀里的绵云糕蓦然下落。
铺天盖地的恐惧霎那间席卷了她一身。
唐瑜颤微地伸出手来,手指哆嗦着想要去探白司离的鼻息,此时他安安静静的,脸上的半张面具已经取了下来,睫毛长长的像蝴蝶的翅膀深深覆住了他琥珀色的瞳仁。
他一动不动,已是倾世之颜。
手伸到一半忽然顿住,唐瑜目光颤抖的,从未有过如此害怕,害怕他至此再也睁不开眼睛。
不知哪来多大的胆子,唐瑜心一横,闭上眼睛,手指伸了过去,指尖冰凉触到他同样冰冷的嘴唇。
电光火石间,手指蓦然被猛地擒住。
唐瑜下一秒睁开眼,心彻底紊乱了。白司离的掌心滚烫,肃杀的目光如炬,炯炯地望着她。
“你干什么?”
他说的很用力,嘴唇惨白,脸上亦是没有血色,握着自己的手不动声色地轻轻颤抖。唐瑜失神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一颗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下来。
白司离一惊。
“公子你……”唐瑜大惊失色,诚然看到白司离的嘴角忽然淌下一行血来,在他煞白的脸上触目惊心。
他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凌厉与恐惧。
“你走!”白司离忽然站起来,将唐瑜整个人一推,唐瑜一个重心不稳踉跄地退了几步。
“公子,你怎么了?”破碎的声音生生从喉咙里挤出来。
“谁让你使着性子进来的?”他嘴角的血迹像罂粟一样盛开,就像十岁那年的月圆之夜,他刚吞噬完魇兽的血从外面回来,妖娆的像地狱妖魂一样。
他盯着她的目光里尽是冰冷的陌生。
身子又被白司离往外一推,唐瑜不小心撞落了桌上的画卷。画卷像云卷一样在地上舒展开来,唐瑜这才真真切切看到画卷上的画。
纷飞的梨树,树下看书的女子,以及画上熟悉的题字,‘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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