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瑜再一次醒来的时候,眼前已然是一片完全陌生的景象,周身是空旷的殿堂,自己此刻正趴在一张檀木桌上,脑袋有些酸胀,愣是记不清到底为何会来到这个地方。
唐瑜努力撑起身子,低头瞧见身上已被人换了一身衣裳,粉色长裙包裹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猛然记起来,月色朦胧下,白司离修长的背影轮廓。
“公子。”她喃喃地自言自语道,又仔细环顾了四周,确认是自己从未来过的陌生地方。
这个殿堂很大,却很空旷,偌大的空间碧绿色的纱帘遮住周围每一处通风的出口,有风跃进,扬起轻飘飘的纱帘,殿堂显得更加空旷了。
一张檀木桌,两把漆木凳子,桌上摆放着茶具,如此简洁的陈设,便再没有其他了。自己如何会到了这里,莫非也是一场没有醒来的梦,又是谁将自己带到这里来的,是白司离吗,可是他又为何不见了身影,不来见她。
无论如何,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唐瑜心下暗忖,便往纱窗飞舞的地方跑去。迎面吹来的风,扑散在她脸上,就像一双凉凉的手,唐瑜越过前面的轻纱,脚步便忽然顿住了。
她愣在那里,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两步,有些不可置信地拔腿便往回跑,往周围四面八方纱窗掀动的出口而去。她就像热锅上的蚂蚁,绕着偌大的殿堂团团转,每到纱帘掀起的堂口,她就直愣愣地望着眼下的一切,云海翻腾,寸步难移。
她如今竟是在一处空中楼宇之中,这座楼宇被云雾环绕,就像在云上搭建的宫宇,四周皆是清风流云,她一介凡人,如何下的去。
“想不到我这云水宫,对你这**凡胎倒是挺有效。”
身后忽然传来女子清脆甜糯的声音,宛若风中摇铃,却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讥笑之意。唐瑜一惊,脊背猛地发直,冷汗便下来了,这殿堂原本就只有她一人,那女子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
“怎么,不敢下去吗?”那女子轻轻笑起来,“也是,这要是跳下去了,怕是真的连渣都找不到了。”
那声音原本很好听,又带着几分熟悉,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却在此时犹如从地狱升起,轻轻从背后扼住了唐瑜的喉咙。
唐瑜缓缓回过身去,眼前的女子笑的俏丽,却让她不由地软了腿脚。
“晚清姑娘。”
“嘻嘻,你倒是还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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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正是身着一身水蓝色长裙的晚清。此时她正站在离唐瑜不远处,笑的极美,小小的脸上嵌着一双明亮的黑眸,弯成天边的月牙儿。
唐瑜定了定神,想着莫非是晚清将自己带到这里来的,忽然记起前些日子楚长歌有意让她误会与自己的关系,会不会是想借机报复,她稍蹙了蹙眉,“晚清姑娘,我想我们之间有些误会,其实长歌和我之间并没有什么。”
晚清“哼”了一声,“你说我信还是不信,若不是相识已久,为何唤的如此亲昵?”她收起了笑容,伸手拂了拂自己的衣裙,缓缓向唐瑜走过来,“长歌不会骗我的,我一直很相信他,可据我所知,你这凡人也真是不简单啊。”
晚清一步一步走过去,离唐瑜越来越近,她的睫毛很长,一下一下扇动着,就像楚长歌手中的玉扇,她的肌肤吹弹可破,一头如瀑黑发倾泻下来,挑起几缕在头顶绾成一个小小的花髻。
唐瑜的心底幽幽升起一阵寒意,她想退后,可是身后便是云海翻腾的万丈深渊,若一失足,便就真的粉身碎骨了。
她叹了一口气,“晚清姑娘,你信我也好,不信也罢,我与你那楚公子当真只是朋友关系。”
晚清一顿,脚步停在那里,她看着唐瑜站在她面前,身影单薄,身后是一大片雪白的云海为背景,高处不胜寒,风很大,大肆掀起她的发,她身上的粉色衣裙,如墨长发在空中飞扬,粉颊朱唇,如此模样,宛若天女之姿,倒让人好生怜惜与妒忌。
晚清忽然想起那晚楚长歌伸手揽她肩的模样,一皱眉,衣袖而起,下一秒那双纤细的玉手便已箍在了唐瑜雪白的脖颈上。
唐瑜瞬间感到从未有过的凉意从脚下升起蔓延全身,似乎整个身体的毛发都张开了,她觉得自己眼前的那双玉手随时都有可能五指收紧。
只见晚清嫣然一笑,“莫要说我不知道,像你这般怎可能是普通的凡世之人,千年前你与仙陨的焱尧太子,白华山的司星上神。”晚清的眸光忽然一闪,玉指收紧几分,唐瑜立马倒吸一口冷气,“果真是不简单啊,传闻司星上神为你蹉跎了三世,我若是你,死也无憾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唐瑜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焱尧太子是谁,司星上神这个名号似乎又曾在哪里听到过,她从未见过他们,为何,晚清会说一些她完全没有印象的话。
晚清一愣,随即又展露笑颜,“如今你自是不会知道的,只是我不管其他事,你若是靠近长歌一分,我便不会放过你。”
她的眼神划过一道凄厉,朱唇微抿,玉指骤收,身后忽然灌入一道长风,掀起了两人的衣袂与黑发。
纱帘大肆摇曳,流云翻滚的厉害了。晚清目光一顿,手指停在那里,她回头看去,不经意间皱了皱眉,继而迅速地收回了手。
唐瑜感到一阵畅快,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下一秒晚清蓝袖一挥,待唐瑜反应过来,她已经不能动了。
晚清抬起手,默念咒语,一道金光从唐瑜头顶射下,继而笼罩住她全身,隐去了她的身影。
晚清转过身,纱帘依旧在翻飞,眸光落定,云海翻腾处,隐约一道玉白色的身影宛若天地孤鸿,蜻蜓点水,穿越层层云雾,向这边而来。
“今日不知吹的什么风,竟把云琅山的凤息仙人请来了。”晚清稍稍低头,笑靥如花,“神水宫的管事也真是的,仙人要到云水宫来,也不来告知一声。”
凤息浅浅一笑,“仙子说笑了,怕是仙子早知道在下要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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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正是凤息,他一身玉白长衫,手执紫陌萧,眉目俊美,笑如温玉,此时他正是立在云水宫的大殿上,不远处站着娉婷而笑的晚清。
晚清敛了敛笑意,“不知仙人到我这云水宫来所为何事。”
“凤息素来不喜客套,今日在下前来是来找晚清仙子要人的。”
“嘻嘻。”晚清轻轻笑起来,仿佛听到很好笑的笑话,“凤息仙人怕是在跟晚清开玩笑吧,晚清并不寡闻,谁都知道云琅山凤息仙人清心寡淡,无欲无求,竟会来我这要人,这倒像是晚清几百年听到有趣的事儿了。再者我怕是没有听错,我这云水宫虽是大了些,算上这桌凳茶水,四周的纱帘便再无其他,如何藏得了人?”
凤息不紧不慢,他还是保持着方才的浅笑,眸中流光,左手手指有意无意地摩挲着掌中的紫陌萧。
“在下是否在说笑,想必仙子心里要比在下清楚。”
晚清抬起眼眸,不自然地勾勾嘴角,“我自知心中无愧,不晓得仙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凤息美目微凝,默默注视了她半晌,眼前的女子是九重天水神之女,又与这长洲青丘之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按理说是万万惹不得的。这天上地下的人都知晓水神之女晚清仙子的名讳,对其也是极为恭敬不敢有半分忌讳,她与青丘暮赤君楚长歌的牵扯更是众所周知。如此若是今日冒犯,或许往后会很麻烦,自己本就喜爱清静。
只是都已经到这里了,没有退路了,若是让他再选择一次,为了她,他想还是会这样做吧。
只是……
凤息低头苦笑,再次抬起眼眸又是一片清明,他收回掌中的紫陌萧,左手回转而放到身前,五指伸张,掌心赫然躺着一颗熠熠生辉的明珠,晚清蹙眉一看,瞳仁猛地睁大,她恍然间倒退了一步,竭力稳住自己的身子。
“我手中的水漾珠,想必仙子比任何人都要熟悉。只是它如今为何会出现在在下的手中,无需在下多费口舌解释了吧。”
水漾珠,古神后裔之神物,水神之女身份的象征。
晚清不禁背后汗湿一片,该死的,自己竟会这么不小心,身上遗落了最重要的东西,竟也浑然不知!
她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道,“晚清素来仔细,不想偶尔也会犯些迷糊,前两日还在找我身上的珠子跑哪里去了,原来是被仙人拾了去。”
凤息唇角微提,他宽袖一拂,晚清一侧身,剔透的水漾珠便回到了她的掌中。晚清道了声“多谢。”
凤息抬起眼眸,清明的眸子如今多了几分决绝,“晚清仙子,水漾珠已经交还到了你的手中,你是否也可以把我要的还给我了。”
晚清嫣然一笑,笑容里藏着不可捉摸的凛冽,“凤息,我神水宫与你云琅山本是井水不犯河水,你又何苦相逼,弄得你我都不好过。”
凤息眼神一凛,从外面灌入的清风掀起他的墨发与雪白的衣袂,“这颗水漾珠是我在梨花小筑拾得,你莫要告诉我你不知这凡间梨花小筑的主人是谁,我虽不确定那些凡人是否都为你所杀,可你应当知道这事若被天帝惩戒,即便你是水神之女也必然脱不了干系!”
“凤息!”
晚清大喊一声,瞪大的杏眼因为气极而微微颤动。
“你莫要再逼我,那些人并非我所杀,我身为古神后裔,天界神女,若是屠杀凡世之人便要遭受天雷惩戒之痛你并非不知。”
“你果真与这件事有关。”
“呵呵,是又如何,楚长歌本是我未婚夫婿,她既与他有染,我定不会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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