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从云脸色不好看,觉得自己被小看了,他是那样的人吗?
当初刘邦怎么得人心的,就是退出秦宫,还军霸上,约法三章嘛,他是熟读历史的人,什么都懂,这些道理也早就懂了。
之所以驻扎在这也是没得选,要控制成都城,这里是中央好做事,而且成都可不是长安,成都的平原就成都附近这一片,成都城规模不是最庞大的,皇宫占地面积巨大,只有这里能住下大量的人。
再说天下什么样的美人他没见过,连江南国色美人周宪都被他抢了,还怕这色诱?
便冷冷问:“李公大晚上来见某何事。”
李昊连道:“大帅,不是老夫,是有人想见你,乞请告退。”
史从云明白他意思,心里冷笑,点头让他退出去,老头连告退。
身后的女人便露出身形来,蛮族少女小黄花虽然纯真,但大概是女人的直觉,下意识双手捏着他的衣袖略带敌意看着对面女人。
“你站着干嘛,既然来了就过来,面纱拿开让我看看。”史从云招手,大大咧咧的说,他什么没人没见过,做个汉高祖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以后肯定也要在史书上大书特殊书的。
对面的女人解开斗篷散落在地,轻轻摘下自己的面纱。
她的动作缓和而优雅,却不做作,一举一动浑然天成。
不过关键还是人.......
昏黄烛光下,女人云鬓乌黑,明眸如水,在烛光中反着柔和的光,恍若泪眼朦胧,唇红肤白,五官美艳。
最令他看直眼的是美人的身躯,她披着轻薄纱衣,光滑肩膀和锁骨若隐若现,曼妙身姿朦胧可见,她的肌肤不是一般的白,而是仿佛晶莹剔透,反射点点光芒。
史从云后世就知道蜀地的妹子很白,皮肤好,特别是重庆一带的,简直令人羡慕,令人神往。
可面前的美人却不是光皮肤好就能说清的了.......
她羞窘的微微避开自己目光,看着远处一言不发,曼妙身姿若隐若现,紧张得一时好像要站不住脚,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美的…….
史从云死死盯着她,突然道:
“今天老子不作汉高祖了,谁爱做谁做去吧。
小黄花,你去侧殿睡觉吧.......”
........
花蕊夫人羞愧万分,心中的愧疚和无奈让她无地自容,进入大殿前她就做好最坏打算,曾无数次幻想过,传说中的史从云是个什么人的人?
后宫都觉得应该是青面獠牙的恶鬼,可她觉得天下应该没有人长那样的,或许是个满脸横肉的凶恶之徒。
但见到之后却和所想的大相径庭,史从云没有满脸恶相,也非青面獠牙,反而长得端正,高大威猛,浑身上下都像打仗的猛将。
个子比甚至她高出快一个头,以至压迫感十足,即便面相不恶,可光站在他面前,想起关于他的种种事迹,就有些胸闷喘不过气来......
最出乎意料的还是对方的年龄,传言史从云比太子还年轻一些,可她从来没信过。
毕竟那么年轻的话,怎么可能有如此盖世的作为,结果见面之后,完全没想到真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心中震惊许久。
而对方嚣张轻蔑的态度也让她羞愧又无奈,事到如今,国破家亡,又有什么办法,不过她下意识置气般的解下面纱和斗篷,她对自己很有自信。
只是后一刻,她立即后悔了,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就像一个荡妇一样勾引男人吗?哪怕被逼无奈,至少也该矜持一下,抵抗一下吧.......
待回神只听到史从云说了粗鲁话,“今天老子不作汉高祖了,谁爱做谁做去吧。”
她饱读诗书,很快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说高祖入咸阳“财物无所取,妇女无所幸”的故事,他居然明目张胆的说不做汉高祖了........
一时间心乱如麻,恨不敢开口顶回去,自己贪色无能,说得好像是我祸国殃民一样,害他做不成汉高祖。
不过她不敢说,她今天是来求人的,国破家亡,她没有资格为自己辩解,后宫万余人的性命和出路都在他手中,得罪他不知多少人要遭殃。
心想就当被恶狗咬了一口,咬咬牙就挺过去了。
对方毫不遮掩赤裸裸的欲望,一伸手将她揽过去,嘴里还在骂她:“妈的,老子的一世英名,千秋名声啊,今天居然败坏在女人身上。”
花蕊夫人忍着嫌恶和害怕,心扑通扑通乱跳,心想你有什么英明和名声,到处都是恶名,真是不要脸,不过她很快就反应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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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等天蒙蒙亮,光线从外面洒进来,花蕊夫人软软躺在床榻上,冰肌玉骨在微光中透出红润,乌黑发髻凌乱得披洒在光滑洁白的背上,脸上的酥红还未散尽。
一些凌乱青丝黏在嘴角,她羞愧难当,不敢正脸看身后得意洋洋的年轻人,她甚至不能完整想起来这一夜自己都做了什么,待回神已经丑态毕露,心灰欲绝,没脸见人。
这样的经历她从未有过,她教坊出身,后来成了歌妓,之后小小年纪就被陛下看重纳入宫中,但陛下年纪不小,而且养尊处优身躯肥胖,有喘气的毛病,所以她从来不知道男女之间还能到这种程度......
我该反抗一下,应该优雅些,不该那样没出息,不该乖乖的什么都听他的........各种各样的思绪萦绕心头,心乱如麻。
置她于如从窘迫境地的男人却很从容,似乎在欣赏她的丑态,嘲笑她的处境。
她越想越难过悲伤,眼泪滚落下来,连避开不让他看见,准备开口求他。
“说说你是谁,是李昊安排你来的还是自己有事,说来听听。”他懒洋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原来他早猜出来了,花蕊夫人更觉得史从云年纪轻轻却奸诈无比,便收拾情绪,悄悄擦去眼泪,拖着疲累和满是春痕的身躯,披上轻衣起身,跪在床榻前道:“贱妾是原蜀国贵妃。”
“蜀国贵妃,花蕊夫人费氏?”
她大惊,连点头,没想大梁和蜀地相距数千里,史从云居然知道她,也验证了史从云好色的传言,心里害怕起来,他早有准备。
“说说看。”
对方只冷冷说了三个字,态度也一下淡下来,顿时让她警觉,这人方才还对她那样,叫得亲热,结果一........回头,瞬间便毫无情面可言。
心里有些愤懑,也明白这人不好对付,好色却不会让美色左右。
“大帅,后宫中尚有宦官宫女嫔妃众多,她们不懂事,也从来没有与王师作对,入宫多是迫不得已,请大帅发发慈悲,放她们一条生路吧。
若要把她们赏赐给将士也成,至少求大帅不要放纵兵士糟践她们,留条活路.........”花蕊夫人低声下气道。
“就这?”
她连点头。
“起来吧,搞得多大的事似的,我答应了,来来来,天还没亮,陪我睡一会儿。”
花蕊脸色酥红连连摇头,她想说天还没亮,自己要赶快回去了,如果这件事暴露她再没法做人了.......
不过又怕史从云毁约,只能不安的陪他睡下。
.......
史从云舒舒坦坦的环抱美人,闻着美人幽香,他算是真见识了什么叫“冰肌玉骨清无汗了”。
十有八九是孟昶自己没本事,还写出这种句子来,严重偏离客观事实,要批评。
他确实没想到会送上门来,不过他是不打算放手了,到了他手里,还有还回去的道理?
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大家见怪不怪,周宪都抢了,也不怕,身正不怕影子斜。
不过女人家吗,脸皮薄,也最容易被道德攻击。
在中国古代,男人出轨可以当风流逸事来吹牛,女人出轨那就要遗臭万年,在有些地方甚至直接要命。
所以他决定自己来摆平,道德负担他来,身为二十一世纪新人类,史从云很少用道德来衡量问题,因为对道德的本质看得比清,在他看来这是利害成本问题,让女人来担成本太大,危害太大。
再次醒来,已经正午,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精疲力尽的花蕊夫人还在熟睡,在侧间里睡了一晚,不过显然没睡好的小黄花起来服侍他洗漱。
神清气爽披甲准备出去时,小黄花好奇的问他和那个漂亮姐姐做什么,史从云捏捏小姑娘的鼻尖:“你还小,等你再长一岁我就教你,今天我出去办事,你帮我照顾好这个姐姐,饿了叫门口的卫兵给你们送饭。”
小黄花点头认真记下了。
到了门口,史从云跟卫兵交代了一下,同时告诉他们不要让屋里的女人出去。
.......
正午,史从云开始派潘美登记造册,接手皇宫府库,同时找来皇宫里的主管宦官,让他们找来宫女嫔妃的名册,照着去点点看还有多少人,回来向他汇报。
一百多宦官吓得纷纷照做。
结果当天下午些时候,史从云去视察就发现问题,有些宫女以为他登记造册是要害人,害怕不敢登记,贿赂宦官以求不登记在名册上。
史从云大怒,立即下令彻查,最终将靠贿赂逃过登记的二十六名宫女揪出来了,每人打二十鞭,同时直接将收了贿赂的宦官当场处死。
他身边亲兵杀人如麻,麻利将宦官按在地上,一刀血浸当场人头落地。
顿时吧所有人吓住,后宫里再不敢乱来,都纷纷按照他的吩咐去做,随后他把这件事交给魏仁浦去处理。
原来准备让人去后面的侧殿里通知孟昶,他贵妃被没收了,结果一忙给忘记了。
中国历史上除了清末有一段时期,一直是一夫一妻多妾,从来没什么平妻的说法,一个妻别的都是妾,因为古人不傻,多一个妻,继承问题,遗产问题就成了说不清的问题,会导致兄弟反目,家庭分裂,国家分裂。
皇帝的爱妾则更有身份地位,就是各种妃,名义上算皇帝家人,身份比妾更高。
其中贵妃的封号是仅次于皇后的最贵地位,可以算作孟昶的家人,按理说她可以随孟昶一起去大梁,继续作为一家人。
一开始史从云以为花蕊夫人就是给封号,结果孟玄喆跟他讲了之后他才知道孟昶有多丧心病狂。
他在蜀地到处搜纳美女,后宫妃嫔数千,宫女两万余,孟昶又把这些妃子分成十二个等级,由他自己评选。
十二等中最高的一等叫花蕊夫人,花蕊夫人有一群而不是一个,贵妃费氏是花蕊夫人中最受宠幸的。
好家伙,史从云算明白为什么蜀军十四万人齐解甲了,虽然秦始皇也有数万宫女,但人家有天下啊,地盘广大,这一个小小蜀地,他居然搞成这样,百姓还活什么。
历史上孟昶到达大梁没多久就病死了,之后花蕊夫人就成了赵匡胤宠爱的女人,所以民间就传言说赵匡胤看上花蕊夫人,所以谋杀孟昶。
关于这种观点,史从云十分同意有些历史学家的说法。
孟昶要么是病死,蜀地养尊处优四十多年,跋涉几千里去大梁,舟车劳顿也正常。
要么被赵匡胤害死,但不可能是因为花蕊夫人,而是宋军保持五代军队习气,打进蜀地后烧杀抢掠,导致蜀地军民起义造反,义军打了复兴蜀国的旗号,所以赵匡胤把他杀了。
如果赵匡胤真只为一个女人,完全用不着杀他坏名声,一开口他老婆、女儿、小妾都得恭恭敬敬送过来,这种事历史上可太多了。
人们常说军事是政治的延续,但这句话有前提,前提就是你得军事上站得住脚,然后才有资格讲政治手段。
像蜀国这类军事上就站不住的亡国之君,别说送老婆,要活命亲儿子也得舍得杀,否则就剩下自己找颗老歪脖子树去。
所以史从云很霸道,再说也没要他皇后嘛,只是要个贵妃。
当天下午,史从云又去街上巡视,去各军强调军纪,安民的告示已经粘贴出去,但街道依旧冷冷清清,没百姓敢出来。
.......
随后等到李昊府上,抄家队正把大量的金银珍宝和珍贵古玩往外搬,邵季在指挥人马,史从云过去问他情况。
邵季又激动又咬牙切齿道:“大帅,这老贼家里都不知道有多少财货,搜刮多少民脂民膏,光是金银已经拉了数万两,车走了三十多辆还没完。”
史从云也大骂,随后道:“他家里的妻妾呢,有多少。”
“他妻子和子女都隔开安置在侧院,老头家里有一百六十三小妾,年纪不到三十的侍女有三百五十多人。”
史从云直接道:“问问她们,愿意留下来继续服侍李昊的让她们留下,以后去大梁,不愿意的给她们每人发十个缗钱,让她们回家吧。”
邵季点头,随即问:“大帅,有年轻弟兄还没娶媳妇,能不能带走一个?”
史从云刚想答应,不过很快摇头:“不行,虽然听起来合适,但不能开口子。
想在成都有数万大军,万一别处效仿,往后管不过来,直接变成抢了,告诉那些毛头小子等着,过几天给他们发大钱,回去想娶谁娶谁去。”
邵季和将士们得了保证,高高兴兴接着去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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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史从云回到宫里,魏仁浦来向他汇报,说整个蜀国后宫还有宦官二百八十人,宫女和嫔妃一万三千六百零一人,原本更多,有两万多,只是很多因为兵乱已经逃了。
史从云点头,有些烦恼,便对魏仁浦道:“魏公,你说后宫这么多女人怎么安排,如果每人都给钱让她们回去那可是一大笔钱。
如果赏赐给将士这里距离大梁两三千里,山路崎岖,她们能不能回去都是问题。”
人可不是东西,可以随便搬来搬去,强行让这些宫里生长的女子带着行李跟大军走两三千里路回大梁,路上要死多少人还说不清,吃喝拉撒更不方便。
魏仁浦想了一下,“大帅,可以许给剑南军中还没婚娶的将士。
剑南军本就是蜀军投降改编过来的,多数家都在蜀地,加之他们没有立功,和大军同等赏赐不合适,正好把宫里的女子许给剑南军中小伙也好,奖励他们归顺我朝。
至于大梁和荆州来的大军则以钱财赏赐。”
史从云听了魏仁浦建议,觉得有理,干脆就道:“这件事魏公去办,明天首先挑第一批,年纪二十八以上的每人给十缗钱,让她们离开。
其次问她们愿意不愿意去大梁皇宫做活,愿意的留下,剩下的许给剑南军的将士吧。”
魏仁浦的令,随后准备去执行。
.........
结果当晚回侧殿的时候,史从云才知道花蕊夫人居然跑回后宫去了,卫兵一脸愧疚,说是中午带小黄花去伙头军那里拿伙食的时候费氏悄悄走了。
史从云把几个人大骂一顿,不过没任何惩罚,小黄花也骂了一顿,不过没那么厉害。
只要打仗他一般不会单独开小灶,和亲兵营的伙头军那一起吃。
随后就懒得理会了,他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心里也没那么在乎,随便,她要跑就跑,自己还省得少养张嘴。
.......
第二天,魏仁浦把处理后的结果告诉他,愿意去大梁的只有五十六人,毕竟路太远,史从云也不在乎,让她们过来这边和自己住着,暂时和亲兵营火头军搭伙。
经过一轮挑选,除去遣散归家的,还剩下六千多人,还是很多。
史从云干脆再下令,二十五岁以上遣散回家,这样到下午就只剩四千多。
另外一边,在官员的抱怨中,抄家军也完成了对成都城中大多数官员府邸的查抄,真刀真枪面前,这些人都很感动的哭了。
除按额度留下的,别的都放在城外大营仓库中去。
结果第二天,潘美给他带来一个既然令人高兴又令人烦恼的消息,蜀国国库清点完毕,里面的钱财和珍宝太多了!
就算他们这次五万大军全部当劳力,也不可能运完。
潘美说按他估计,这些东西即便走水路,入长江走、淮河、汴河去大梁,绕开北面崎岖山道,估计也需要运好几年!
史从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幸福的烦恼,他打仗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多的钱财!
于是直接命潘美判成都府事,让他管理经营蜀地,同时也负责在接下来几年,把蜀国留下的国库财富全运到大梁去。
潘美领命,本来想判成都府事这样封疆大吏级别的差遣只有天子才能任命,但史从云一开口,大家都觉得理所当然。
随后史从云让窦仪去统计各军功绩,准备赏赐诸军,铜钱太重,史从云准备在成都赏了,让将士们自己的自己扛着回去,节省运输成本。
这次赏罚依旧和上次打契丹一样,以营为单位(二百到五百人不等),有一个保底赏赐,剩下的打仗次数越多,立功越多的营地赏赐越多。
突出表现的格外加赏,比如党进在攻剑门关时第一个冲上城头站稳脚跟,先登之功直接赏一千缗。
.......
下午,费氏把自己打理一番,满怀愧疚的回道孟昶一家所在侧殿。
史从云准许孟昶带全家去大梁,老母亲,女儿,儿子,还有他的皇后,还可以带妃子五人,他自己挑选,其中就有费氏。
除此外有侍女十人,宦官五人,家财给他拉三马车,多的不许。
孟昶的母亲一开始不是皇后,只是贵妃,是孟昶登记后加封皇后的,这时反而平静。
花蕊心虚,想起昨夜史从云对他做的那些恶事,便没脸去面对丈夫,好在孟昶自从被软禁侧殿之后每日喝得大醉,根本不理事.......
李太后原为后唐庄宗李存勖的妾室,后被赐予先帝孟知祥,参跟随先帝南征北战,见识多广。
她便去给母亲请安。
母亲年纪大了,但一双眼睛却有光一般,仿佛一下要把她的心虚完全看穿,她说完话后,准备赶紧离开,没想母亲一下叫住她。
“今天去哪了,平日你最关心我儿,今天整日没见。”
面对这质问,她一下慌了神,不过连镇定下来,回答道:“回禀母亲,去整理一些衣物。”
李太后点头,看她一眼:“去休息吧,现在形势不好,外殿能别去就别去了。
不过.......事到不得已也没办法,谁让我这儿子不争气,护不住你们,如今刀都架到脖子上了还能怎么办。”
她听完觉得太后话里有话,但又不明白,便点点头。
回到自己的狭小厢房,她很快瘫软在床榻上,身心俱疲,很快沉沉睡去,只是梦中突然又回到令她神魂颠倒的夜。
........
接下来几天,因为周军军纪良好,丝毫没有烧杀抢掠的迹象,也没人在街上纵马,军队路过的时候只要让开路就成。
同时在成都南门,周军打开府库,开始发放奖赏,士兵们排着队来领赏,很多士兵的铜钱多得要用麻袋或箩筐才能放得下。
虽然蜀国的货币和周国新币都是铜钱,样式不同,但并不影响,因为这个年代的货币不是信用货币,而是价值货币。
简单的说一个铜钱铸造它的铜本身就值钱,不会因为形状变化,样式不同而贬值,大不了融了重铸,和后世靠国家信用保证价值的纸币是不同的。
很多士兵激动万分,却发现自己装不下自己的赏赐,开始向百姓买麻袋,锅,竹箩筐之类的东西来装自己的钱,一时还给成都的不少编制匠带来好生意。
有些编制匠趁机专门为周军士兵定做一种竹条细密,可以背在背上,上小下大的箩筐,生意做的红火。
百姓们也发现这些兵居然真的会用钱买他们的东西而不是直接抢夺或者杀人夺货,真是活久见。
于是周军在城中更受拥戴,成都的生活也逐渐恢复。
.......
之后几天,潘美开始逐步接管成都府,各州刺史也来成都,史从云要他们要么去大梁做官,要么就地卸任,回家养老。
早在几天前,史从云已经发书信回去让符太后把翰林院和吏部,户部司的官员调过来一下,补充官吏空缺。
接下来的事情有条不紊,遂州的李处耘部也到成都外汇合,之后周军各军得了赏钱,各个喜笑颜开,但改编过来的剑南军没打仗,所以没什么赏赐,只能羡慕的看着周军。
直到几天后,史从云让剑南军以都为单位,统计还没有娶妻成家,没有未婚妻的,报上来之后把他们带到皇宫外,史从云亲自给这些年轻士兵交代。
“孟昶老贼荒淫无道,自己年老体衰没本事,还在蜀地抢了两万多年轻女子,她们都是你们的同乡或是姐妹,今天我王师所到就是为了解放蜀地百姓,解脱你们的痛苦。
这些无辜女子自然也要放归,你们可有福了,她们都是美人,今天都赏给你们,作为你们归顺我大周的奖赏,领回去好好对待。”
史从云还开了了浑话玩笑:“你们也放心,孟昶老贼没那本事,顶不起来,可不像你们,连他那些妃子有些都是雏儿,跟别说这些宫女,都是清白姑娘。”
下面的年轻士兵大笑起来。
史从云又出了个招,除了让士兵每人领走一个,还让他们上来就报家在哪,如果有同乡也愿意跟着走的就不由魏仁浦分配了。
将士们都叫好,忐忑不安的宫女们许多也松了口气。
说实话,看着成千上万的美人,史从云自己也看得眼直了,甚至巴不得全弄回府里去,就算没那本事也养眼啊。
不过他很快打消这种想法,他心底是理智的,明白这种想法还是想想最好,作为美梦是最美好的,真要去做只会鸡毛一地,梦碎当场。
......
蜀国灭国后的安置事情稳妥推进,到四月二十六,史从云让刘清川带人马送第一批蜀国官员及其家眷二百六十多人上路启程去大梁。
宫中的宫女也几乎全部遣散,随后开始查抄皇宫内室的财物。
后宫的奢侈更是到了令他目瞪口呆的地步,他也见识了皇宫传说中的水晶宫,真是用琉璃和白玉石砖瓦建的,在一处池塘边上,晶莹剔透,奢侈无比。
这时的琉璃就是不够纯的玻璃,若是在后世这样一座水晶宫或许不值多少钱,但在如今这琉璃可比金子还贵,史从云下令小心一块块拆下来,这可都是军饷。
至于孟昶的后宫奢侈到什么程度,他都说不过来,最简单的例子,孟昶的尿壶是金子做的,有匠人雕刻的花纹,在开口处还镶嵌七颗不同颜色的宝石。
成都皇宫里的太监叫这玩意“七宝溺器”,史从云差点想把孟昶脑袋摘了,别的不说,光他这尿壶就要盘剥多少百姓,给他打仗足够一军粮饷。
史从云越想越气,下令去吧孟昶叫来,大骂了一顿出气,之后把费氏也叫过来骂了一顿,丝毫不讲睡了人家的情面,毕竟这水晶宫是为她修建的无可争议,花蕊夫人被骂得梨花杏雨。
当天她很晚才回到软禁孟昶一家的侧殿.......
.........
史从云有自己的忙碌,城外的诸军将领会师后也有自己的忙碌。
除了会师之后的欣喜和吹牛,自然还有争功和吹牛,他们中不少都是跟着史从云南征北战的老将了,也有新面孔。
不过大家聚拢一处,讨论的事情也开始逐渐有些微妙起来。
特别是李处耘、王全斌等要么聪明,要么历经数朝的人。
.......
当天下午,邵季和符昭愿,孟玄喆领兵回到城外大营,安顿人马后,正准备去宫里汇报。
他们这一千多人的“抄家队”任务也完成了,抄末家财十分巨大,笼统估计已经超过五百万缗,还没算那些他们不知道怎么估价的古玩珍宝,这可不得了,也足见蜀地官员的腐败。
东西都拉到国库里统一封存,之后送往大梁,拉东西的马车络绎不绝,都不知道拉了多少车,一开始邵季还数着,好回答大帅问话,后来直接放弃,数不完。
正当他们聊着天,走向中军大帐,准备去汇报一下今天做的事,大帅让窦仪暂时为掌书记,在他的中军大帐办公,所以各军每天干了什么都必须在他那汇报,不然不计功劳。
三人一进大帐,顿时愣住,因为大帐里黑压压都是人。
邵季环视一下,王全斌、慕容延钊、司超、李处耘、董遵诲、罗彦环、党进、高怀德、申知义、王环、潘美、榆程、窦仪等等众多军中文臣武将都在大帐里。
邵季、符昭愿和孟玄喆都愣住了。
邵季便好奇问,“诸位在这干嘛。”
大家欲言又止,慕容延钊刚想开口被李处耘打断:“邵将军,战打完了,蜀国皇帝也抓了,我等在商议和论功行赏的事情呢。”
邵季道:“大帅自会定夺,你们商议也没用。”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如今的邵季可不是当年的一个小小无名亲兵了,他跟随史从云几乎形影不离,在高平之战中救过史从云的命,两人是生死之交,只要是史从云打的战,邵季都有参与,都有大功。
到如今史从云水涨船高,邵季在军中也是水涨船高,威望隆重。
“不过咱们说说开心也可以啊。”李处耘笑着说:“咱们这些人中,要说大帅心腹,非邵将军莫属。”
这点邵季倒是颇为得意,嘴角忍不住上扬。
“只是邵兄有没有想过,你现在已经是两司高官了,回去还有什么封赏,毕竟大帅也只是殿前都点检,咱们总不能比大帅高吧。”
邵季不是傻子,微微皱眉,他也听出一些意思来,“你们什么意思,有话直说。
难怪你们都在这.......”
符昭愿还有些懵,那边孟玄喆瞪大眼睛,连缩在角落里不敢说话了。
李处耘再次开口,这次话更直接:“大帅打败过北汉,夺了淮南,平南平、武平,如败契丹,如今收了蜀地,让咱们国家南北无患,开疆拓土,让大周疆域多了一倍。
这是多大的功劳,功高盖世也不为过吧。”
众人纷纷点头。
“某是说,这样的功劳,怎么能.......怎能屈居点检,做个秦王.........
邵兄,你是大帅最信任的人,要不你跟大帅说说,咱们这些人都在愿跟着大帅........”李处耘道,大帐里几十个将领也纷纷点头。
李处耘的话很直白了,邵季自然也明白,但他从来都只是听从大帅的命令,做大帅让他做的事情,何况这件事太大,大得他有些一时难以消化。
就在这时,旁边的孟玄喆弱弱道:“诸位将军,能不能听我一句话。”
大家恶狠狠看过去,把他吓得顿时不敢说话了,毕竟他不是“自己人”,在外人看来,这种事轮不到他插嘴。
只有潘美道:“让他说。”
孟玄喆连道:“大帅劳苦功高,功劳盖世天下人都知道,理应不只做个秦王,诸位的前程也要考虑。
大家都是劳苦功高的人,不只诸位将军和各位大夫,还有南征北战的将士,这些功劳苦劳只有大帅明白,只有大帅知道,一个什么都不懂,天天在皇宫里长大的孩子哪会知道前线的危险,打仗的艰苦。
再说我家是当过皇帝的,我有一些小小心得,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若将来等小皇帝长大,他会视诸位开疆拓土,守夷四方的文武为功臣吗?
我敢断言,非但不会还很可能视为心腹大患,只有大帅才知道记得大家,才知道诸位的劳苦功高啊........”
孟玄喆的话更加直接,大帐里空气都安静了几分。
因为他的身份摆在那,这些道理聪明的将领未必不懂,只是身为周国大将他们不好说,孟玄喆一下全帮助他们说出来了。
周围大将看向他的目光都柔和许多,窦仪道:“你是亡国太子,没想到说话却很有道理。”
言罢,大家的目光都再次汇聚到邵季身上。
连符昭愿也终于明白过来,一脸期待看着他。
邵季见此,也动了心,便道:“你们都支持我去说,愿意的举手给某看看。”结果齐刷刷的,大帐里的十几个文官和几十个中高层将领的手都举起来了,连孟玄喆也悄悄混进去,只是他说了那番话,大家都觉得没什么不妥。
邵季见此,便道:“好,既然你们都这么说,某就去找大帅说说看,不过到时万一要是大帅骂人,你们可不许退。”
李处耘环视众人,起身拱手像是对邵季说,又像是对所有人说,声音洪亮:
“这关乎国家的未来,大帅的荣辱,大家的前程,平日里大帅说什么就是什么,大帅怎么说我等就这么做,可这件事我们必须坚持到底,可不能后退半步,诸位敢不敢今天就赌咒发誓,谁敢在这件事上退后半步,不得好死,天诛地灭!”
慕容延钊立即站起来:“这还用你说!我慕容延钊发誓,上苍为证,某若背叛今日之事,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其他人也纷纷起身,大帐中无论文武都开始赌咒发誓。
见他们这样,邵季心里大喜,同时也方心很多,也跟着赌咒发誓,随后道:“好,这件事我去跟大帅说,探探口风,等时机到了你们随我去见大帅,把事情说清楚。”
“那是自然!”
“........”
中军大帐外,张牙舞爪的帅旗高立正中,众多各色藩旗环绕,迎风缓缓摇摆,四月,蜀地的风不大,但席卷天下的狂风骤雨似乎隐隐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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