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溪从屋里走出来时,面若死灰,身形一踉跄,丫鬟赶紧上前扶住她。
“小姐……”
“回去再说。”吴溪制止了丫鬟的问话。
“要让少爷过来一趟吗?”丫鬟扶吴溪回了屋,害怕的直哆嗦。
“不要,什么都别说,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吴溪挥手让丫鬟出去,自己一个人躺在屋子里,眼睛盯着屋顶,心情复杂。
她没有想到,姑姑会将一切都推的一干二净,可是,她越推脱,她愿不肯相信。她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她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去揭发姑姑,她更做不出出卖亲人之事。
剩下的,只是左右为难自己。
“咚咚”两声敲门声响起,外头一个陌生的声音道:“表小姐,主子让奴婢给您煎了安神汤,您喝一碗吧。”
说着推门而入。
“我的丫鬟呢。”吴溪眉头微蹙。
“没看到,奴婢就直接敲门了,表小姐息怒。”丫鬟将安神汤从食盒里取出来,递给吴溪。
“放桌上吧,我一会儿再喝。”吴溪这个时候,也没心思多问,直接说道。
“这……主子说,让您趁热喝。”丫鬟端着安神汤,不敢放下。
“你是什么意思,如果我不喝,你是不是打算强灌。”吴溪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怒意。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丫鬟这才把药碗放下,退了出去。
吴溪狠狠把门关上,还用力踢了两脚发泄自己不满的情绪。
她忽然反身看着桌上的药,上前闻了闻,眉头越蹙越紧。姑姑想要害她,她是不信的,可是莫名其妙的送一碗安神汤,真的只是为了让她安神,她又不相信。
“小姐。”外头传来自己丫鬟的声音,吴溪把门打开,让她进来。
“你刚才怎么不在,让人随便进我的屋子。”
“小姐,是不是有人送了安神汤进来。”
吴溪刚一点头,丫鬟就看到了桌上的药碗,吴溪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一口喝下。
“你干什么?”吴溪一脸惊色。
“小姐,奴婢不知道该怎么说,刚才偷偷去姑奶奶院子里,跟人探听消息。”所以她才不在。
“你听到了什么。”
“似乎,姑奶奶晚上要用马车。”姑奶奶又不可能这个时间出门,怎么会用得上马车。
“我知道了,如果我病了,自然是要被送回去的。”特别是,阿元也病了,是不是她传染的,又会不会污染给别人,怎好留她在王府养病。姑奶奶那么周到讲究的人,自然是要将她送回去。
只要吩咐几句,家里必会将她看的牢牢的,她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再也没有机会出门。
所以,这碗安神汤,就是要让她产生一些类似发病的样子,然后将她赶紧送回去。
“姑奶奶这是要逼死小姐。’丫鬟哭了起来,阿元刚病,她就病了被送回府。外人会怎么看,是不是她蓄意谋害阿哥,用心不正,这才被吴氏看出来,赶她回府。其实也是保她一命,省得王府查出来找她算帐。
吴溪算是全明白了,苦笑之余,感慨于姑姑的心思之深沉。不仅达到了目的,还将替罪羊找好了。
“院子肯定出不去了。”吴溪想,就算她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有办法的。”丫鬟的眼睛落到药碗上,眼睛亮了起来。
当穿着丫鬟衣裳的吴溪,出现在黛玉面前时,黛玉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
“大少奶奶,是我对不起你。”吴溪哭着跪倒在她面前,断断续续说了自己缝制布偶,小雅不见一直到今天阿元生病,然后吴氏送药,她换了丫鬟的跑出来。
“你说你去质问了庶福晋,那她是怎么说的。”黛玉的眼神闪烁,问她道。
“她说这一切都是我自己乱想的,什么事都没有,让我不要瞎操心。还说小雅家人的事是个巧合,小雅因为思念家人,自愿跟随他们到庄子上生活。”
“所以说,你没有证据,她也没有承认任何事。”人证,物证,一个都没有,一切到今天都是他们推测的。
“是。”吴溪双手捂住脸,“阿元,阿元怎么样了。”
“他没病。”黛玉想了想,告诉了她真相。
“阿元没事,太好了。”吴溪抹掉眼泪,站了起来,忽然身形一顿。一脸不可思议的回头看着黛玉,“大少奶奶,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黛玉看着白露,“你送表小姐回去。”
吴溪不敢相信,黛玉知道她现在很乱,却没时间解释那么多。只冲她点点头,“不会有事的,你按你姑姑的吩咐,回去就好。这次的事,和你无关,以后自会澄清。”
白露领走了吴溪,屏风后头转出两个人,一个是兆佳氏屋里的燕嬷嬷,一个是弘云。
燕嬷嬷几乎立不住了,还是屋里的丫鬟写意上前扶了一把,她才告了罪,斜斜坐在了小杌子上。
弘云踱着步子,“要找到这个小雅。”
“放心吧,有额娘呢,她一定能找到小雅。”兆佳氏管家多年,如果说她下了狠心要翻出一个人,又是有名有姓的,不可能做不到。
“是,大少奶奶说的对,只有找到小雅,才能定她的罪。老奴在这里,谢咱们福晋谢谢大少奶奶。”说着燕嬷嬷站起来,规规矩矩的深福一礼。
黛玉亲手扶住她,“只要是毒蛇,装的再好,也总有吐毒液的一天。我跟额娘都是受害人,我相信只要是她做下的,总会留下痕迹。关键是,我们要冷静。”
“是,老奴这就回去,一定会劝着福晋先忍住气。”燕嬷嬷千恩万谢的走了。
屋里只剩下弘云和黛玉。
弘云抱住黛玉,“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我真的没有想到。我没有保护好你,也没有保护好阿元。他那么小,什么都不知道,如果疏忽了,我真的不敢想像……”
“你为什么要自责,这并不关你的事。坏人做坏事,根本就是无法事前预测的。你要怪,就怪你额娘当年没有把坏人揪出来,怪你阿玛没有火眼金晴把坏人找出来。这事不怪任何人,只怪做下坏事的人。你要明白这一点,好吗?”
黛玉想到昨天半夜玉兰忽然有急事求见,她还以为是阿元出了什么事,结果,玉兰捧着一块碎片跪到她面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玉兰偷了一个布偶剪开,翻出里头有几块碎布头。她索性剪了所有的布偶,里头多多少少都有这样的碎片。
弘云当时还觉得是玉兰想太多了,几块碎布而已,塞到布偶里做填充,不是不可能的。
还是黛玉叫来了沉香,她一片片摸着布料,然后说这些绝不是王府的料子。就是王府的下人,也不会用这样的料子,并且,这些一看就是从穿的很旧的衣裳上剪下来的。就算是给布偶做填充用些碎布头,也绝不可能拿穿过的衣裳来用。
其他人都茫然,不知这代表什么,黛玉却明白了,顿时脸色煞白。
传染病人穿过的衣裳,也是可以传染病源的。当天夜里,黛玉就让接触过布偶的人从头到脚洗了一遍,把身上衣裳全部烧掉。再将大家分开隔离起来,沉香和玉兰留在自己的屋子里头,不许出门。
又拿醋熏了屋子,再熬了草药给每个人服下。因为有自己的灶火,这些事,一点也没有惊动外头的人。只到早上,黛玉才开始放出消息,说阿元病了,请了太医。
当然,弘云自跟太医说了实话,请他替几个人都把了脉。太医也实话实说,现在看脉像都没问题。但如果真是传染病,看个三天,都没有发热或是生疹子等各种症状,才算真的没事。
不过太医也开了方子给他们预防,只要不是非常恶性的传染病,一般都能防治。黛玉一听就放了心,因为吴氏绝不可能会用大规模传染的病来布这个局。
从目前来看,她的目的是在阿元,极有可能是小儿才有可能传染的,只针对免疫力低下的孩子的传染病。有了太医开的药,大半可能无碍。
阿元请了太医的事,自然是惊动了满府的人,兆佳氏第一个派了人过云。燕嬷嬷一到,就被黛玉请进了屋里。听完事情经过的燕嬷嬷当时就慌了神,黛玉却让弘云跟燕嬷嬷一块去回兆佳氏,她这个当娘的,当然是陪在生了“重病”的儿子身边。
兆佳氏自然是当场爆炸,新仇旧恨,当时就恨不得提刀去杀了吴氏。还是弘云劝住她,如果现在去,和二十几年前还是一样的结果。而他们,则要时时刻刻提防着她的暗算。而她,如果会有进一步的行动,只会更完美无缺,让人无法发现。
最后受害的是谁,还不是阿元。
弘云的层层解释,好不容易才让兆佳氏冷静下来,配合他们演这一出戏。并且,燕嬷嬷不断往返与黛玉和兆佳氏之间,表面是为了阿元的病,实则是在传递消息。
阿元的病,连王爷都惊动了,非要亲自去看,还是兆佳氏拦了他。说孩子现在情绪不好,除了黛玉谁都不要,他这一去,反而麻烦。又反复保证,太医已经看过了,一定会无事,才劝住王爷。
小雅的事经由燕嬷嬷传递回去,兆佳氏立刻让馨兰暗中去查,不管前院内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定要查到这个小雅。
“福晋,找到小雅了。”半夜,馨兰举起一盏灯,进了兆佳氏的屋里。
兆佳氏根本没睡着,一听到声音就坐了起来,“带上来。”
“已经死了,尸体是在一只废弃的井里发现的。”王府这么大,总有一二处僻静或是荒废的地方。这口水井就是,若不是馨兰仔细,恐怕也会漏过,几十年都不一定能有人发现她的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