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背后偷袭弘云之人,一直是黛玉心头的一根刺,那个人是谁,是私人矛盾临时起意,还是受人指示,均不可而知。至于弘时,更是直接否定了这个指控,只承认自己想救出八叔和九叔,并没想过伤人。
虽然这话,黛玉一个字都不肯相信,但无奈没有证据。只得寄希望于这一队人马回来后,能查明真相。
景玉的亲事一过,这些被关押在牢房中的人便开始提审。弘云是局中人,更清楚当时的情况,便时时过去对质对及查看口供。
“背叛之人固然可恶,但其他人都是忠心于皇上的,平白让他们为了弘云一事受连累,还望大人在狱中对他们多加关照。”弘云一拱手,朝刑部的官员说道。
“这是自然,没有查明此人之前,除了身在监牢,下官并没有拿他们当囚犯对待,请大阿哥放心。”这件事,皇上交给刑部查办,负责的官员抱拳还礼。
黛玉在家热的不行,可惜现在有孕在身,室内不敢搁冰,两个丫头轮流给她打扇,还是热的汗直淌。
弘云一回来,黛玉便往后躲,他身上跟一团火似的,别说挨着靠着,就是离得近了,也跟烤火一样,热意滚滚。
“行行行,我不过来,怎么热成这样,一点冰也不能用吗?”弘云见她不停的擦汗,很是心疼。
“外间放着冰呢,但内室实在不敢,只能打扇。”白露替主子回了话。
“没事,也就下午这一二个时辰受不了,再晚些,等太阳下了山,也就凉爽了。”孕妇体温高,格外怕热,又不敢贪凉,除了熬着别无他法,黛玉自己也明白。
“明天太医过来诊脉,不妨问问,实在不行,在屋角放个冰盆,这么热着,多难受。”弘云素来怕热,黛玉却畏凉,头一回他俩倒了个个,却越发觉得她辛苦。
“我会问的,你这几天倒是轻松,怎么,陷害你的人是不找了,还是另有安排。”
“快有消息了,再等几天。”弘云笑了笑,这样的事,一指控就是死罪,哪怕他心里有了底,也不愿意在没有证据之前随意说出口。
“最近山姑娘可真受欢迎,额娘总叫她过去说话,月姨娘也时时拜访,乌兰更是成了跟屁虫,都不爱上我这儿来了。”黛玉想到乌兰又是一笑,两个人大热的天,非要一块骑马,晒成了个花脸,气的沈氏恨不得把乌兰关在院子里才好。
“家里难得来个这样爽利的客人,又能陪着她玩,她怎会不喜欢。”弘云扶了她,一块去兆佳氏那儿吃饭。
还没到乌兰就出来接他们,黛玉这才知道,今天晚上吃饭,不光有他们,还有乌兰和山溪。
弘云一摸鼻子,“那你们吃罢,我去找阿玛。”没有和女客一块上桌吃饭的道理,路上可以说是事急从权,回了府就是于礼不合了。
“行,你去吧。”兆佳氏留下黛玉一块吃饭,同样没有叫她伺候。四个人上桌,乌兰热情的给山溪挟菜,兆佳氏和黛玉含笑看着。
“听说乌兰最近和山姑娘一块跑马,把脸都跑黑了,我看着,怎么还好呢。”兆佳氏笑着打趣他们。
“就那么一回,哪里就黑了,额娘死活不肯我再去了,真真是扫兴。”乌兰提起来就叹气。
“这么热的天,姑娘家晒得黑了,多不好看。我看,你要是无聊,就邀些朋友,在家里陪着山姑娘一块玩好了。”兆佳氏继续笑着,满脸温柔。
“那有什么意思,城中姑娘家的游戏无非就是投壶,下棋,还有酸倒牙的诗社茶会,我可玩不来,山姐姐也是没有兴趣的。”乌兰连连摇头,如果喜欢这些,当初也不会总往外跑了。
“你这个当主人家的,总想些办法呀,不能跑马,难道就让客人干坐着等天凉。”兆佳氏捂了嘴笑,抽空看了一眼黛玉,见她毫无察觉,笑意越发浓了。
“咦,对呀,我们带山姐姐去庄子上避暑好不好。那边疏阔,还有河,可凉爽了。有大片的地方可以跑马,还有许多好玩的。你不是会打猎吗,那边有山,你还可以进山打猎。”乌兰忽然一下子兴奋起来,想到庄子上逍遥的日子,越说越是开怀。
“乌兰不说,我倒是忘了,还真是如此。”兆佳氏很少去庄子上避暑,没有想到也是正常的。
“额娘,让我们去吧,好不好,我保证乖乖的,听山姐姐和大嫂的话。”乌兰赶紧保证,生怕这事飞了。
“好好好,不让你们去呀,我看你这一个夏天怕都不得安生。”兆佳氏答应了,乌兰高兴的跳了起来,山溪听到可以跑马,也抿了嘴露出一丝憨憨的笑容。
“叫你大嫂给你们安排,黛玉,安排妥当些。”兆佳氏后头一句是看着黛玉说的,黛玉赶紧起身应道:“是,儿媳妇知道了。”
这顿饭吃的很快,黛玉回去的时候,小厮来报,说是大阿哥跟山老还有王爷一块喝酒,可能会迟些回来,叫黛玉不用等着。
黛玉倒没将他喝酒放在心上,而是开始盘算乌兰和山溪出行一事。乌兰和山家父女俩是必去的,这就是三个人,然后主家须得一个人陪同才好。
乌兰虽然是主家,一来年纪太小,二来又是个女孩子,她也没法照顾安排客人,自然不能算。王爷是不可能的,虽然他自己肯定很想去,但皇上不会放人。
另外几个阿哥就不用提了,更何况,就是大阿哥自己,也不会让别人替。算来算去,只能大阿哥自己去。
那样的话,刑部查的案子只怕就要放下了,黛玉想了想,显然还是陪伴山家人更重要。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忽然一下子明白了,招了招手,唤来白露,“你说,如果我要去庄子上避暑,你会怎么想。”
“万万不可呀主子,一路颠波,时间又长,这要有个好歹可怎么办。更何况,万一有什么事,从庄子去请太医,时间也太长了。”白露一听,想也不想,就反驳道。
“是啊,我是不可能去的,只有大阿哥能去。”黛玉点头,她敢提,兆佳氏肯定反对,就是弘云也不会赞成,当然,她自己也不敢冒这个险。
表面上看,似乎没有什么,大阿哥兄妹俩招呼山家父女俩,到避暑庄子上住上一段时间而已。
但是,黛玉可以肯定,兆佳氏可不是这么想的。
“最近,月姨娘有没有经常去给福晋请安。”黛玉问道。
杏果的脸伤已经好了大半,在屋里当着,接口道:“今天绣朵花,明天绣颗草,宝贝似的往福晋屋里送。哼,真当她绣的有多好呢。”
“那就是了,最稳固的从来都是三角形。我将月姨娘压的没有一丝活路,如果再来一个人和月姨娘联手呢,是不是就能抗衡我。”黛玉说完,冷笑一声,更何况,她现在怀孕,添人理所应当。
“山姑娘有这种心思?”杏果惊呆了,不敢相信。
“山姑娘自然是没有,但奈何,别人是不相信的,他们只相信穷人看到王府家的日子,就会被迷花了眼,怎么都会想办法赖下不走。”黛玉信得过自己的眼光,山溪并不是这种人。她单纯豁达,心思简单,绝不会有给人当妾的想法。
退一万步说,她若真有这种想法,当初父女俩也不会杀了人躲到山上为匪。他们的身体天然就流着宁可自由自在,也不肯服侍权贵的血液。杀人之事,就是弘云都不知道,还是薛大奶奶告诉她的。
兆佳氏挑谁不好,偏偏挑中了她。大概觉得一来这样的人好控制,二来黛玉也不好意思拒绝,毕竟她是弘云的救命恩人。可惜呀,黛玉反倒替兆佳氏叹了一口气。她若真的弄个丫鬟赐过来,还不好拦,挑中了山溪,很有可能是竹蓝打水一场空。
“难怪这几天月姨娘跑山姑娘那儿跑的勤快,会不会是……”白露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你是说,要山姑娘开口带了她去。”杏果一猜就猜出来了,山溪简单,极有可能抹不开脸面,应了她所求。
“奴婢这就去跟她说一声,叫她……”杏果挑了帘子就想出去。
“不用。”黛玉拦下她,“她是客人,又不懂王府里的弯弯绕绕,你去说,叫她怎么想,怎么看。万一说露了嘴,又怎么办。”
杏果这一说,成了什么,把王府妻妾相争,婆媳斗法的事直接摊在外人面前吗?杏果此时才明白,顿时白了脸,站到了一旁,不敢再说话。
“主子,要不然,我和杏果去一个,好歹还有乌兰在,奴婢们看出什么不对,可以请格格……”白露也出了主意。
“不行,乌兰还小,不能让她插手,更何况,大阿哥是绝不会让你们离开我的。”黛玉想了想,还真是棘手。她本就不能去,弘云怎么可能还带走她得用的丫鬟,极有可能带走的是宝珊和宝心。
她能说什么,说自己不放心,带人去监视这些人的动静吗?那她成了什么人,又把弘云当成了什么人。这话她绝不能说,甚至一丁点意思都不能透露。弘云会觉得自己守住不是什么难事,恐怕不会想到,月姨娘为了达到目的,恐怕会使出什么他想像不到的手段来。
怎么想,都不能破解,黛玉倒有些佩服兆佳氏了,这一手,真是漂亮极了。不管是月姨娘得逞,还是大阿哥瞧中了山溪,她都算是赢了一局。
“您干脆装病,这样一来,就是格格也不会再提出门之事。”白露觉得,这应该是最好的办法了。
“为了我自己,让乌兰和山溪扫兴,不妥不妥。”黛玉摇头,她看的出,山溪是真的爱马,好容易刚刚得了一匹,不能撒开了骑,实在是痛苦极了。
“等大阿哥回来,看看他怎么想再说吧。”黛玉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白天太热,没法午休,这会儿已经困了。
服侍黛玉睡下,白露和杏果对视一眼,退到了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