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二叔忽然打电话给我,问我要儿子。
第六感直截了当告诉我他说的不会是清云哥,他不会两个多月了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孩子在,那就只能是哥哥出事了,可我明明已经派玄则告诉过他、不要再出来了,他也同意了,那在陈家的庇护下他怎么会落到别人手里?还有,会是谁呢?
我还没来得及问,二叔已不给我反应的时间了,当即挂了电话,一头雾水时被又一声“啪嗒”吵醒,清云哥浑身颤抖着、整个人都发白了,邵叔走过来,刚要念叨他是怎么回事一直闯祸,他就紧紧抓住我衣袖。
“不、不是我,他不是在找我,是疏忱,疏忱出事了……”
我转过头:“你怎么知道?”
清云哥说话都快没力气:“我联系不上他了……”
“谁让你私自联系他的!”我唰一下起身不可置信的盯着他:“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在这里,你所有信息都会被截停!你以为是我在困住你?!”
清云哥彻底说不出了,追悔莫及也没用,我强压着心中情绪想办法,我哥肯定是不在我这儿的,二叔管我要人、我上哪儿给他找个儿子去?给他说了他也未必相信,毕竟清云哥已经在我这儿了。
没有头绪,我也只好吩咐邵叔赶紧把玄则带来,随后死死钳住清云哥手腕:“这次你可不能再瞒我了吧?我所有人手都在这里,你也对我寸步不离,你知道我没有能力去找哥哥,他是被别人带走的,会有什么后果你比我清楚,我们得找到他!所以告诉我,他之前在哪儿?你们之前和二叔、在哪儿?”
清云哥一怔,恍惚间对我的眼神还有质疑。
我气恼的不成,可换位思考又真的像套话,只好退而求其次:“那你是什么时候找不到他的?”
清云哥这才肯想一想:“我、我第一次找他是在两个月前,他消失是在三天前……”
我:“你们到马来换了身份对吗?联络方式是陈伊宁准备的?”
清云哥点头:“对。”
我:“那哥哥来这里之后的名字是什么?你叫什么?”
清云哥深吸一口气:“宋禾翳,他叫宋禾翳,我叫宋禾析。”
“你这倒愿意告诉我了,看来二叔的户口跟你们是隔开的吧?”我略显怨恨的瞥他一眼,从抽屉里拿纸笔递给他:“把字写下来,我立刻叫人去找。”
清云哥咬着唇瓣血红,攥紧的手松开去写字,唰唰两笔的功夫,玄则也飞速跑上来了,累得满头大汗,端起桌上的茶盏一饮而尽才开口:“姐,怎么了?”
我将清云哥写下的名字递给他:“我哥失踪了,你先前是在哪儿找到的他、现在再去搜寻,带上所有人,按着这两个名字找,要快!”
“啊?!”玄则瞪大了眼,好在立刻便回过神来边跑边回应:“好!”
可玄则并没能发挥自己那点先机,甚至连门都没来得及出,前路就被人堵上,纪槟踩着汉白玉石阶上了二楼,推开那扇脆弱的木门,随手就将千辛万苦要保住的人扔进来,哥哥摔在地下分外狼狈,他倒很轻松惬意,栗子跟在他后边掩护,紧接着续上是岚岚他们,一个个探着脑袋不可思议的看着。
“疏忱!疏忱……”清云哥回过神,奔过去扶起地下被伤的不轻的人,坐起来的一刹,我看清哥哥连脸上都有大小不一的淤青。
三天,清云哥联系不上哥哥有三天了,说明哥哥在被当做人质之前受了有三天非人的折磨。
可二叔做的事情跟他没有关系,他也一直被蒙在鼓里的……
纪槟不在乎,拍了拍手上莫须有的灰气定神闲的冷笑:“两个小羊羔都在这儿了,老的还会远吗?”
栗谦音还保留着些心虚,咽了咽才道:“姐,我和师父是去练枪了,但回来的时候发现清云哥和外边有联系,这才凑巧抓到疏忱哥。”
“讲那么多干什么?”纪槟嫌弃的瞥一眼,栗子退了两步跟岚岚他们平齐才满意,然后更傲慢的面向我:“时时,人已经在这儿了,你拿个主意吧。”
我还能拿什么主意?若是不好听的他估计当即就得把人带走,事态发展就更不由我控制了,想到这儿肚子就有点疼,扶着邵叔的手方才站定,拼命深呼吸让自己保持镇定,将目光投向岚岚他们,岚岚意会,下一秒冲出来,和游游一人抓住纪槟一只胳膊,玄则抱住纪槟的腰,剩下珽璘则和沈岐林一起束缚栗子,但栗子并没什么反击的意思,只是夹在中间委屈的很。
纪槟如想象中一般惊愕,疯狂挣扎着想踢开岚岚他们,可惜岚岚赢在一个年轻,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趁这档口冲向我哥,把一个迷迷糊糊的人拉起来,好好的放在沙发上、护在身后,他怎么拦着都没用。
“时时,不会事到临头你真心软了吧?确定要袒护他们!”
“我还想问谁允许你自作主张!纪叔,你搞搞清楚,傅家现在是我做主,我还没下令的事情、用你多此一举了?尤其是滥用私刑!你是不是日子过得太闲了!”我吼完咳了两声,站都站不稳了。
邵叔急的满头生汗,扶住我又瞧着纪槟仍旧通红的双眼打颤,怕他继续说下去,连忙挡在我身前:“槟哥,你说你再恨、好歹等着时时把孩子生下再说,她身体本来就不好,你搞这出万一出点什么意外咱们回去怎么交代……”
纪槟猛然看向他,不好朝我发的脾气一致发给他:“交代什么!我又没做错,是这傻姑娘鬼迷心窍!我替她做决定,她感谢我还来不及!要是识相,就乖乖回屋里养着她的孩子去,不想见到血腥那就不见,我一应处理了就是!这是报她的仇,难道还怨上我了?这又是要做什么!”
“你少来扯那些稀里糊涂的事情,我的仇?单是我的仇你从来没这么上心过,我的仇更不该报在一个无辜之人身上!二叔为难我的时候是我哥一直在袒护我,这些你难道不知道?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其实满脑子装的都是郑琳佯吧!”我坐在沙发边上抚摸过哥哥每一处伤口,越发觉得上不来气,躲也躲不过,便抱着肚子拼一把,也让儿子在出生之前就长长见识:“你是过得是太闲了……不如这样,我让它多充实一点,你做个选择。”
纪槟停住了,双眼死死瞪着我,似乎想到了什么。
我也不负他所望,咳了两声支应珽璘:“我看这日子、陆茵茵的刑期是不是快到了?把她放出来吧。”
“你疯了?!”纪槟目眦欲裂,那一刻差点把身上挂着的仨人都甩下来,好在游游走神快回神更快,一把下去差点怼住纪槟脖子,惹得人一阵气喘又嵌住大臂,纪槟更加怒不可遏,对我也失了最后一份容忍:“小崽子,你可想清楚,我就算有私心,那个仇恨首先也是你的,死的人是你妈!”
“我从来没有认过她!”一时急火攻心,我扯着嗓子就说出这话,纪槟眼神瞬间无光,而我后悔也来不及了,干脆一股脑儿的把这么多年苦闷一吐为快:“你在这里自作什么聪明?怜悯着谁?明明她跟老傅一样,都是抛弃我利用我、为了所谓的目的置我于死地的人!难道为了她临了给我的一点点温情,就要我付起做女儿的责任吗?凭什么?她带给我的灾难远比好处更多!我恨她!我永远像恨老傅一样恨她!老傅看起来更狠毒是因为他还有孩子,郑琳佯收手是因为她不能生了,我是仅存的那个,不是因为她爱我!我又怎么会把她的恨当做恨!你要报仇你自己去,别来扯上我的名义,别来拆散我的家庭!”
我说罢这话,心里说不上是不是好受一点,可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思考了,因为我马上就要应付纪槟不可思议后转化成的勃然大怒,这怒火外头还是包裹着冰的,世人最怕也就是他这副静下来冷若冰霜的样子,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甚至不需要岚岚他们拽着了,但这也是他给我的最后一次机会,整个人如墨般阴沉着看我。
“你说得对小崽子,那是我的仇恨,我自己来报,你给我的选择,我选。”他顿了顿,盯着我深深吸了口气:“比起陆茵茵,傅鸣堂更是罪该万死,毕竟没有他,陆茵茵那个蠢货哪能把琳琳害到最后那个地步——至于你,我不杀你,但你最好把你两个哥哥藏的好好的,不然出来一个,我杀一个。”
他说这话是格外平淡的,似乎只是日常生活的一件小事,却让闻者胆寒心惊,他说完要走,我还没吱声,岚岚他们都忍不住松手了,但在跨出门槛前他又转回来拍了栗子一下。
栗子为难的很,可怜巴巴的望他:“师父……”
“还不走?”纪槟尽量卸下脾气问,见栗子不为所动,无奈的叹了口气示意一眼我们:“我不逼你跟着我,但你觉得经过今天这事儿她短期还能信你吗?你得回临江去。”
我轻嗤一声,他还真是说对了,于是在栗子扭头问我意思时果断点点头,栗子冤枉的出门去,还走的老快跃在纪槟前边,没一会儿便不见影子,而后纪槟也消失在大门外的竹林里。
我猛地松一口气,恐惧和痛苦如过满的开水般溢出来,若不是为了安安撑着,想必我此刻一定瘫倒在地,现在却只能扶着邵叔坐下又趴在哥哥身上晃他,哭都哭不出声来。
我哥是醒着的,但不晓得看见了什么,一直呆滞,睁着眼睛直直的看着一个地方,不说话也不理我,我双手捧着他脸才好些,至少解开捆缚的绳索他还会惯性的抱着我,几根手指翘着、没一会儿轻轻拍打我后背。
“哥……”我抽泣着,悲痛欲绝后抹了把泪,一手继续牵着我哥,一手捂着肚子咬牙想了下,随即吩咐众人:“快,赶出去、把人都赶出去!前院的裴圳,三房的人一个不留!路家的佣人也不能!完事把大门关上,谁都不许进出!围墙处加强戒备,那些狗洞老鼠洞都不能钻进苍蝇来!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