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柯有利在屋子里寻找的那个架势来看,其实他心里应该是也没有什么底气的,对于柯小文的房间里都有哪些东西,柯有利似乎并不清楚,不过这一点方圆和戴煦倒是并没有觉得存在什么问题,毕竟就算是十分关心孩子状况的父母,面对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恐怕也不大容易搞清楚孩子房间里的每一个小秘密。
柯有利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有些迟疑的回过头来问戴煦:“戴警官,我能碰屋里东西么?用不用也戴个手套之类什么的东西?”
戴煦摇摇头:“不用,除非吴大姐回忆起来昨天晚上柯小文不是自己回来的,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别人,否则的话,应该是没有那种必要的。”
“哦哦,那这个我能肯定,柯小文回来的时候,我在洗衣服,还伸头出来看了一眼,看是他自己进来的,闷着头就进屋去了,好像还挺着急的样子,我没问他怎么突然回来了,也没问他回来干啥,但是能肯定他是自己回来的,大晚上的,这家里头要是进来个生人,那我可得好好注意着,毕竟当时柯有利还没回来,我儿子学海也没回来,家里就我自己,我也得小心着点儿呢。”吴书琴回答。
柯有利这才稍微放下一点心,开始动手在屋里翻翻找找起来,一会儿在书柜上翻一翻,一会儿弯下腰,跪在地上看看床底下,折腾了半天,也没确认少没少什么东西,到后来连他自己也找得有些意兴阑珊起来。
就在柯有利准备放弃确认儿子的房间里有没有少什么东西的时候,他好像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刚刚起身就又折返回去。撅着屁股在床底下翻啊翻,最后翻出来一个看起来挺旧的鞋盒,里面好像装着不少杂物,柯有利打开鞋盒翻了翻,脸色登时就变得不那么好看起来,他从里头拿出一个空红包,起身问吴书琴:“谁把小文的红包钱拿走了?是不是吴学海干的好事?!”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吴书琴一听这个指责。也有点急了。但是急归急,她在提高声调去反驳柯有利之前,还偷偷的瞄了一眼方圆和戴煦。“这怎么家里就学海是坏人是吧?柯小文的东西没了,你就说是学海拿的,那学海的东西要是丢了少了,那是谁拿的?我什么时候往柯小文身上泼过这个脏水来着?”
“什么泼脏水!要以前没有过这种事儿。你说我是泼脏水也就罢了,以前家里头的钱。小文的东西,哪个不是吴学海偷偷给拿走的?他要是好好做人,规规矩矩的,我会有事儿没事儿的去瞎怀疑他么?”柯有利脸红脖子粗的还嘴。
吴书琴估计也没想到柯有利会这么直白的把吴学海过去不太光彩的老底一下子都给抖了出来。登时就红了脸:“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人家警察抓了坏蛋,还得给个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呢!怎么到你这儿就一页怎么都翻不过去了呢?那都是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事后我有没有揍学海?我有没有让他认错?你当时怎么说的?你当时不是说的挺好的么,知错能改逍遥小邪仙。善莫大焉,能改正了就是好孩子,以前的事情翻过去不提,以后好好的!你自己说出去的话都不算话的?”
“是房间里少了什么东西么?”听他们吵吵了几句,方圆觉得有必要及时打断这两个人的对话了,再不打断,不知道他们俩又要吵到什么时候。
“是我儿子过年过节亲戚朋友给的压岁钱,”柯有利说,“肯定是最近没有的,前阵子我还问小文,生活费够不够,要是不够就跟我说,我再给他,毕竟穷家富路,住家里的没必要口袋里放太多钱,因为吃家里的,喝家里的,什么都不用自己负担,放多了钱就想着怎么跟一群狐朋狗友出去鬼混了。在外面可就不一样了,住在学校里,吃东西,买生活日用,偶尔学校又额外收个什么杂费,都得从自己的生活费里出,所以我怕他在外面不舍得吃不舍得喝,营养不够,当时小文跟我说,没事儿他生活费够,要是实在不够,还有之前攒的压岁钱呢,总共有三四千块钱。我当时说那个钱让他攒着,等高考结束了,给自己买个什么好手机,留着上大学的时候用,生活费我额外给他。所以我肯定,小文的钱那时候还在呢,因为我就是前阵子问的他,他在那之前还刚刚回来过一次。”
“三四千块钱……倒也不是个太小的数目,尤其是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戴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吴书琴的脸色也稍微变了一点,在一旁赶忙说:“戴警官,这事儿可不一定就跟我们家学海有关系,你别听柯有利瞎说,他是太伤心了,脑子都乱掉了。”
柯有利想要争辩什么,可是看了看吴书琴,就又把眼睛移开,什么都没说。
“除了这个钱之外,还有什么别的东西不见了么?”方圆问柯有利。
柯有利摇摇头:“应该是没有了吧,小文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东西,这孩子老实,不贪玩儿,成天满脑子就是学习,我以前怕他学习太累,还给他买了一个现在小孩儿都流行的一个什么体感游戏机,想让他不学习的时候,放假的时候,能放松放松,结果呢,他说不行,玩物丧志,一下没碰,倒是让吴学海给抱走了。”
吴书琴在柯有利身旁,偷偷的冲他翻了个白眼,不过这一次她倒是没有开口反驳,估计这事儿是确确实实发生过,没有办法抵赖的。
“好,那我们知道了,”戴煦听柯有利说完,又打量了一下柯小文简陋的卧室,“这样吧,我把联系方式留给你们,如果有什么新发现,随时联系我们。案件如果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我们也会第一时间联系你们的。”
说着,他拿出了自己的名片,递给柯有利和吴书琴一人一张,柯有利连忙点头,立刻摸出手机,把戴煦的电话号码给存在了自己的手机上头。吴书琴也很客气的接过去。不过就只是拿在手里面,没有揣进口袋,也没有别的动作。
离开柯有利家。到了楼下,方圆叹了口气,说:“我觉得吴书琴一扭头就会把你的名片给扔了,而且今天或者说最近。她和柯有利之间的架,有的吵了。”
戴煦无所谓的耸耸肩:“名片我留给他们是例行公事。留与不留,这是他们的自由,因为我知道吴书琴和柯有利这对再婚夫妻,其实是有点貌合神离的。所以我才不得不两个人各留了一张,免得回头吴书琴又给咱们扣帽子,说咱们歧视她作为后妈的立场。那可就不好了。吴书琴和柯有利的架,听柯有利的意思。其实一直也没断过吵,只不过这一次柯小文出事,估计也算是个导火索吧,以前两个人忍着压着不去碰不去提的事儿,这回估计都要翻旧账了。”
“对了,你和柯有利谈的怎么样?”方圆想起来之前戴煦还没有来得及把他和柯有利之间的谈话结果告诉自己,看样子,应该是也听到不少的牢骚。
戴煦叹了口气:“各有各的说法吧,吴书琴觉得自己是满腹委屈,在柯有利看来可不是那么回事儿,他跟我说话的过程中,我觉得其实柯有利是有点后悔的。”
“后悔不该和柯小文的生母离婚,还是不该和吴书琴结婚?”方圆立刻就心领神会,从吴书琴几次三番忍不住暗示柯小文生母在她的家庭关系当中起到的干扰作用就知道,这里面肯定还有点别的什么她没说出来的事儿,否则既然彼此都是再婚,肯定就会比较有这方面的觉悟,不至于介意到这样的地步颤栗乐园。
“两者都有吧。”戴煦有些无奈的说,“当然了,咱们都是局外人,不知道里面具体的来龙去脉,只能是柯有利怎么说,我就怎么听,我听到了什么,就给你转述什么。听柯有利说,当初他和柯小文的生母离婚是因为两个人的个性都太强烈了,从结婚以后就一直争争吵吵,有了孩子之后,家里的琐碎事情比原来更多了,两个人也吵得更厉害,后来都觉得有些累了,就干脆一商量,把婚离了。离婚之后柯有利遇到吴书琴,觉得吴书琴性格温柔,善解人意,两个人就再婚了。”
“吴书琴?性格温柔善解人意?”方圆有些诧异的看着戴煦。
戴煦笑着点点头:“是啊,这就是柯有利对吴书琴的第一印象。他说,当时觉得这个女人特别的贤惠温柔,有个儿子,跟柯小文年纪相仿,所以对他离婚后带着孩子的处境也特别理解,两个人很有共同语言,他也觉得吴书琴会对柯小文好,所以两个人谈了一段时间就结婚了,结婚以后,日子过久了,彼此的客气和伪装都没有了,这才发现吴书琴不是他以为的那样,两个人就又开始争争吵吵。”
柯有利也还算不错,至少找吴书琴的初衷,还有考虑过她会不会对柯小文好这件事。方圆心有戚戚焉的偷偷想着,然后又问:“吴书琴对柯小文不好吧?”
“谈不上不好,”戴煦摆摆手,“属于放任,要是听柯有利形容,有点儿冷暴力的那种意思,柯有利说他原本不知道,因为柯小文也不跟他讲这些,平时柯有利做生意,柯小文早早就住校了,所以父子两个的交流沟通也确实不太到位,要不是有一次柯有利头疼不舒服,白天就回家在房间里躺着休息,谁也不知道,结果听到放假在家的柯小文,跟吴书琴说了好几遍学校需要家长帮忙弄什么东西,吴书琴都假装听不见,到最后被逼急了才不冷不热的跟柯小文说,让他要么找柯有利帮忙,要么找自己亲妈去,她特别忙,没有空管别人家孩子的闲事。这下可把柯有利气坏了,第一次跟吴书琴因为孩子的事儿大吵了一架,据说之后吴书琴有所收敛,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对自己儿子和对柯小文,差距还是很大的。”
方圆点点头,她想了想吴书琴对自己控诉的那些事,然后问:“那柯有利有提到他前妻么?听说他前妻最近两年跟柯小文联系的比较频繁?是想回头?”
“谁知道呢,柯有利也没有明说,他只说离婚之后柯小文生母一度工作压力很大,所以没有顾得上孩子,后来两个人离婚时间久了,年纪也大一些,不那么火爆冲动了,再因为孩子的事情坐下来一沟通,发现比过去交流起来容易得多,两个人都觉得当初太冲动了,但是柯有利这边一来再婚多年,二来柯小文好像对他的生母也并不是十分谅解,所以有没有想要回头的那个打算这件事,谁也没有主动开口去探讨过。”戴煦回答说。
这倒是让方圆感到有点惊讶:“我原本听吴书琴说,还以为柯小文和他生母之间的关系比较亲近,生母想以孩子这个牵绊来试图跟柯有利重修旧好,所以吴书琴才会对柯小文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叫恨意可能有点严重,但至少是抵触和赌气的,没想到居然柯小文居然不谅解自己的生母,那他岂不是在生母和继母之间,哪一边都不讨好么?”
戴煦点点头:“人心都是肉长的,吴书琴对柯小文什么样,柯小文心里肯定是有数的,那个吴学海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吴书琴对柯小文不好,吴学海本来就是个流氓地痞的做派,能和柯小文相处多好,就可想而知了,指望柯小文对吴书琴亲近,恐怕不现实。至于柯小文的生母么,听柯有利的意思,柯小文不理解为什么当初离婚的时候,他的生母第一时间就表态不要他,让他跟着柯有利,并且中间这么多年都不闻不问,所以心里面留了芥蒂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串短信铃声给打断了,戴煦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这一条短信。
“为表谢意,本人白子悦,于今晚八点xx海鲜酒楼xx包房宴请救命恩人,不见不散,今天等不到,明日继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