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不老山,钟馗院。
清晨,旭日露霞,红日霞光将整个钟馗院层层叠叠的瓦砾映射成斑斓之色。
观天阁顶楼。
楚狼沪站在栅栏处,看着这静谧的江湖武学殿堂。
氏族背景的天下行走都离开了钟馗院,想必自己是无人可用了。
如今这钟馗院,除了没有氏族背景的江湖客。
还有一些卫道士。
天下行走不足一掌之数。
不由觉得可笑,整个钟馗院,看似是汇聚人族高手之地,其实不过是氏族整合在一起,短暂放下恩怨,留的一处沟通之地。
当初老皇帝执着设立钟馗院,不只是为人族团结,抵挡妖灾,其实也是为了氏族门豪互相牵制,不要觊觎李氏已经取得的天下。
明帝怎么会不知道,人比妖可怕的多,人心之妖,为达目的施展的手段,心机,又比外表丑恶的妖魔好上多少呢。
“院长。”
一位天下行走头戴斗笠,在身后抱拳,声音刻意低沉,但不难听出是女声。
“你为何不走?若我没猜错,你是氏族之人背景,以你在钟馗院对外界的书信频率来看,恐怕在氏族地位不低。”楚狼沪沉吟道。
这位天下行走摊开手,露出了虎口。
楚狼沪转身回眸,淡淡一眼,便知晓了这是当初自己继任院长,试探自己身手的最后一位女子。
被自己断刃击退至观天阁下,没有拔出刀锋,合刀间震飞了自己的断刃。
岳父杨玉真说过,这是他项氏的人。
这天下行走取下斗笠,露出较好的中年面容,声音转变为清脆道;“我是你阿姐,项瑶。”
“虽然不是亲姐,但…我父早就过世了,项氏母亲都会难产,所以我是一个人,也不喜欢氏族,本来想离开的,但没什么地方好去的。”
“这些年在钟馗院给项氏做情报,我想我不欠家族什么了…”
“所以,你欠我一声道歉。”
楚狼沪想起那日冒犯,诚恳道;“对不起,阿姐,那日不得不全力以赴,况且是阿姐让我,不然我哪能上这观天阁。”
“你准备如何,你父亲项义死后,项氏打算放弃你,不得罪杨氏。”
“各大氏族几乎都在等着看戏,你与杨氏的事,定会有个果,杨氏家主死了,必定会派人杀你,而你的妻子是杨女臣。”
楚狼沪摇摇头,看向脚下无数阁楼。
项瑶也走到楚狼沪身边;“楚狼沪,你没有在氏族长大,很幸运。”
楚狼沪斜眼;“怎么说?”
“我们从小就拜佛信神,项氏,传承那么久的大族,也早就沦陷了,迷失在神魔力量中,无法自拔。”
“各大氏族暗中较劲,自然会这么选择,这只是规律罢了。”楚狼沪似乎并不在意;“我姓楚,不姓项。”
项瑶抬头看向天空,重新戴上斗笠;“好好叫声阿姐。”
“我!就是你的人!”
楚狼沪闭口不言;“这声阿姐不能叫,叫了,你会失去项氏庇护,甚至在项氏失去一切。”
“本来无一物,连个亲人都没有,项义叔伯对我很好。”
“你若不叫,我一样会替你做事,该面对的危险一样不少…”
说着项瑶转身,准备走下阁楼。
“阿姐,一切小心。”
“嗯。”踏踏踏。
脚步声渐远,项瑶准备回氏族复命了。
各大氏族撤人,只留下一些野江湖,钟馗院待着,意义已经不大。
待太阳完全升起。
一道身影踏空而来。
楚狼沪面色一凝,来人他认得,一身前朝仕郎官官衣,腰间挂玉,手持刀鞘。
此人在豫州与前朝快老死的大司空交手,是他举起豫州霸王鼎,扛住了两人交战的形意余波。
不然这两人在城中交战,春雷形意会伤到无数百姓。
“前朝仕大夫,看来来者不善,他又代表谁呢?”楚狼沪喃喃出声,手一招,一把篆刻着赦令天下呢长刀飞入手中。
仕大夫眼眸犹如死水般平静,沧桑的面容嘴角上扬,缓缓拔刀。
雷鸣声骤响天际。
且在楚狼沪人见势之中,犹如遮天蔽日的雷云一般。
酝酿着滔天雷霆。
好似整个天空都化作雷池。
“你的妻子,杨女臣让我给你带句话。”
楚狼沪目光一震,灿烂如星空般的眼眸黯淡下去。
“真心爱护你是真的,真的要杀你也是真的。”
“你们的骨肉她会生下来,取楚姓。”
“氏族问题不会蔓延到下一代。”
“话已带到,安心去死。”
仕大夫一刀挥出。
刀气炸响。
整个地面都窜起万千雷蛇涌动,无数阁楼炸碎,甚至观天阁都在这一刀之下化为齑粉。
楚狼沪持刀的身影坠下地面。
在残破的木堆中。
眼神空洞,气息虚弱。
这一刀,他的大成霸王敛势几乎被瞬间压灭。
是彻底压灭。
失去了韵味。
势破。
就算活着,也很难面对武道之心。
这仕大夫真正以春雷之势出手,毫不留情,几乎是一刀绝杀对方。
“嗡。”
脚步声传来,仕大夫走到了楚狼沪身边,看着还未死的楚狼沪,单手将刀锋抵在楚狼沪咽喉之上。
扫了眼四周。
看到了远处阁楼之上一道身穿百雀服的女子,透出笑容,对楚狼沪道;“你有没有什么话要留下。”
“虽然我并不会替你带到,但我想听。”
楚狼沪嘴唇溢出鲜血,淡淡道;“动手吧,我没有对你说的,你不配听。”
仕大夫面无表情。
刀锋直直钉下。
这一刀在楚狼沪眼里似乎无尽漫长。
“嘭。”
仕大夫倒飞。
胸口震荡着剧烈的重压,甚至能听到骨头碎裂之声。
撞穿一栋阁楼。
留下巨大窟窿。
安靖举声音在楚狼沪耳边响起;“楚狼沪,让花成花,让树成树,没了一切,你还有你死去的师妹,安幼薇在看着你。”
“能被家族之运裹挟,你的妻子,与你已经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她没错,你也没错。”
说着安靖举的脚步声渐远。
大步走向撞穿的阁楼;“仕大夫,你,没用了,我一直未曾动你,不杀你,只是为了确定业地魔王赢殇能不能为我所用。”
“现在,赢殇服软了,你的身体,你的一切,本该就是祂的,七情六欲也是祂的,你从未真正完整过,我需要一个异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