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太岳静静地坐在大厅之中,一天不见,他的面容却是憔悴了许多,而且头上也平添了不少白发。在得知陆清流和三百儒生全部以身殉国之后,这个老人纵然是已经经历了大半生的风雨,走过了太多太多的艰难坎坷,但是这个时候依然是泪流满面。虽说是酸儒误国,但是石鼓书院的儒生们,却用他们的行动证明了他们的伟岸。用他们的生命唱响了一首千古不衰的挽歌。
清风四大名儒之中,司马当归长于谋国,他林太岳擅于理政,而东海贯夫石和江州陆清流则是着书立说文德教化。他和司马当归虽然是师出同门,但是比起交情来,却是和陆清流最好。当年他在江南路为官的时候,只要一有闲暇他就喜欢到江州城郊的石鼓山上去和陆清流品茶对饮,交流双方在学术上的心得和为政上的经验。只是物是人非,没想到当年一别,竟成永诀。
楚相成暗自叹了口气,他当然明白林太岳的心中所想,当下劝慰着说道:“先生不必伤感,陆老先生已经七十有余,而且以身殉国,终不负他生平志向。虽然石鼓书院举院俱焚,但是却张扬了我神州的铮铮铁骨,先生也不必太过伤心。”
林太岳摇了摇头:“林某非是在为清流的离去而伤心。国家养士三百年,仗节死义,当在今日。清流若是想走,当初他就可以随着安乐王的大军离开,只是他一早就抱定了以死殉国的想法。就像贯夫石贯老先生一样,都是以一己之身,唤醒天下苍生。如此的行径,林某只会由衷的敬佩。林某哀叹的是,江南路一千五百万百姓全部沦入异族之手,以东倭的本性和极乐圣教这群禽兽,江南,怕是已经沦为人间地狱了。”
楚相成没有说话,江南的现况他是了然于心。可是又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劝说这个老人,最终只好以沉默代替。
而这个时候,玄机等军方人员也正在仔细的斟酌着。现在在说话的,乃是骆祥。
“江南之战之所以会失败,老夫认为,这主要是因为有内奸泄露了消息,不然以贺怀仁和欧阳老公爷的精明,断不会让朴志成这么轻易地就发现了西江防线的漏洞。而加藤鹰很显然也是早就得知了贺怀仁的全盘计划,所以才能够布局的这样有条不紊。不过贺帅确实是不负名将之称,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加藤鹰也是损失惨重。只是现在已经失去了大江的控制权,而大河的入海口又被东倭水师堵得密不透风,贺帅的水师,恐怕有些艰难了。”
玄机沉吟了一下说道:“某人认为,在这种情况之下,贺帅要么是起兵扫荡东倭在东海之上占据的我清风崇明舟山以及琼崖等岛屿,要么就是前往西江防线协助靖南公防守金花三越联军。而前往西江的可能性更要大些。江南路已经沦入了东倭和极乐圣教之手,极乐圣教之所以进攻淮水,就是因为眼馋淮水的粮食。而月婉主母既然已经将粮食运往了我们河套,那么极乐自然是无所斩获。他们现在既然已经占领了江南路,那么很难说不会打大湖路的主意。而靖南公手中就只有二十万不到的士兵。而西江防线若是有了一个完整的蛟龙军团,那么将不再畏惧南岸的金花三越联军。”
“军师说得不错。只是没想到白耳军团这么不禁打,而淮水的张济世也实在是太脓包了。要是宋君临能够顶住朴志成的攻击,那么江南路的战局又何至于如此?”血杀点了点头说道。
独孤宇明的脸上一红,连忙说道:“白耳军团的战斗力其实还是很强的,至少在山地作战之中,堪称帝国翘首。只是他们毕竟是刚刚到达西江北岸,还没有熟悉当地的环境,因此战斗力自然要打一个折扣。而宋君临这人虽然擅长于阴谋诡计,但是在军事上却是一个生手。况且此人素来把白耳军团当作了看家之宝,自然不愿意白耳军团在这样的战争中遭受损失。这一战,如果换成我们河套的将领,或者是某人亲自指挥的话,那朴志成就算是十万大军都渡过了西江,某人也有能力将他们全部剿灭。”
血杀会意,连忙笑着说道:“哈哈,本帅还忘记了独孤你当年可是白耳军团的中坚啊。你手下若真的是率领着白耳军团的本部的话,休说是金花王朝的朴志成,就算是塞外第一名将卡辛巴斯,恐怕也挡不住你的凌厉攻击。可惜的就是白耳军团所托非人啊。”
奉敬笑着说道:“所托非人的又岂止是白耳军团,淮水张家不也是这样?张苍雄还想着让张济世接任威远王的王位,可就是这样的废物,呵呵,他那块地盘还不如直接送给我们主公好了。怎么说主公也是他的女婿吧?”
边重行眉头微微一皱:“寿州之战中,张济世虽然表现的脓包,但是也并不全是他的过错。这里面首先是情报系统的延迟,如果张家能够早一点得知明辉准备西进的消息,那么以淮水张家的潜力,未必没有能力一战。其次乃是明辉此人的才华,镇守寿州的士兵也算得上是淮水训练有素的精锐,而且五万大军据城而守,虽然寿州城墙易攻难守,但是考虑到张书静的誓死抵抗和淮水士兵的战斗力,明辉此人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将才。看来极乐圣教之所以能够在扬州路闹得风生水起,也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玄机也点了点头:“这里面也有朝廷的因素,如果朝廷不是想着借刀杀人,那么张家不至于败得这样一塌糊涂。好在月婉主母殚精竭虑之下终于挡住了燕悲歌的进攻,不然就算威远王能够回到淮水,恐怕淮水也就只剩下一个西南角的宾州了吧。”
昊天的眉毛一皱,他很显然是明白了玄机的意思,手指敲了敲桌面,这才说道:“我观当今皇上,并非是这种心机狭隘之人。皇上英明果敢,断不会作出这样的事情。”
骆祥毫不客气地说道:“可是辅政王和安永昌了?威远王最开始可能也是像主公你这样想的,可是到了后来,朝廷还不是见死不救?我们可比不上威远王,怎么说张家在淮水也是百年积淀,就算是战事失利,当地的民心还在向着他们的。而我们到了东南之后乃是一抹黑,朝廷方面如果真的想要借刀杀人,完全是不费吹灰之力。陛下也许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但是主公你看这次,在辅政王和安永昌的压力之下,他不是同样妥协了吗?”
楚相成也是赞同地说道:“主公,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要我们南下平叛不是不可以,要我们和异族战到只剩下最后一兵一卒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我们乃是天朝子民,我们的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液。但是,我们绝对不能毫无原则的去当替死鬼。我们下面的将士也是人,他们也有妻儿老小,虽说战争难免会有伤亡,但是我们绝对不能够让他们白白牺牲。”
玄机趁热打铁地说道:“所以,我们必须把军队的控制权完全掌控在自己的手中,粮草这些战略物资也必须提前发放。而冠英统领的噬魂必须将重心放在东南地区,到时候我们人生地不熟的,唯一能够信任的,就只能是自己。威远王已经吃过一次亏了,我们在不能当第二个傻子。因此,冠英你的噬魂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能有丝毫的疏漏。”
昊天稍微犹豫了一下,不过最终还是赞同了玄机等人的说法,他这次南下,率领的可是至少二十万士兵。自己就算不对自己负责,也要对追随自己的这些将士们负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