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金阿姨善解人意,不知道是从什么渠道知道两个人在闹别扭,特意在秦卿卿临走前,邀请她来吃饭,并且把儿子也叫了回来住一天。
秦卿卿期期艾艾地说了一遍珍宝集团将集团拥有的推广资源倾斜给一个小小的剧团的事。
她眼睛睨着不远处工作的男人,不确定地问:“虽然是集团自有的资源,但是这也是需要成本的吧……”
白悬衬衫外面一件浅灰色的开衫,鼻梁上架着一副平光眼睛,不紧不慢地玄关旁的高椅子上敲电脑,这副装束跟他平时矜持的风格完全不同,只是一样招人。
他也不说话,就在客厅的范围晃悠,她和金阿姨说话时也没有刻意压低音量,他都听得到,可是脸上一直都是云淡风轻,教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金阿姨一手捂着嘴,跟秦卿卿窃窃私语。
“我听说,他最近很穷,为了建工厂,他把他住的房子都挂售了。”
八卦的语气,好像说的根本不是她儿子似的。
住的房子?那不就是她隔壁?
秦卿卿咬唇,脑海里浮现出白悬提着行李箱,冒着寒风却无家可归的形象……那他跟她低个头,她也不是不能收留他。
秦卿卿不由意动了。
“那……那他住哪啊?”
“回家呗。”
眼见两个女人越说越不着边际,白悬终于合上电脑,拧起眉看过来。
“你不用想太多,即便推广需要成本,有没有这些钱,对我来说也不太重要,我名下的资产很多。”
懂了,也就是多卖一栋房子的事儿。
她的表情于是又变得复杂,半是感激,半是心疼,这中间还夹杂着几分不领情。
不愧是演员,明明什么也没说,他仿佛还能听见她叭叭地在劝他不要多管闲事。
没一句是他爱听的。
白悬看着闹心,干脆卷了电脑上楼去了。
二楼的门关得震天响。
对儿子这反常且不理智的情绪丝毫不觉得奇怪,金阿姨拉着她的手,“你这次出国,我也支持你,不为别的,就为了了一桩心事。”
中年女人神色柔和,握着秦卿卿的手干燥而温暖,“你不能让这件事成为你的心魔,迈过了,你就能一往无前……当然,迈不过去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你身后还站着很多人呢,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受委屈。”
秦卿卿很感动。
然后忍不住感叹,“白悬一点都不像您。”
那个男人看起来高不可攀,清冷自持,实则又臭又硬,还有过分的英雄情结。
他的性格不光不像金阿姨,也不像秦卿卿接触过的,任何白家的人,只能说基因变异如此奇妙。
她一言难尽的表情逗乐了金阿姨。
金阿姨瞥了一眼安静的楼上,问秦卿卿,“如果要用一种动物来形容白悬,你觉得他像什么?”
狐狸?智谋由余,可白悬也算不上狡猾。
仙鹤?高冷淡漠有余,可是他亦不是不争不抢,淡泊名利的人。
思来想去,秦卿卿想出了一个还算贴合的——“狼吧。”
“你说的没错,狼,还是头狼。”
金阿姨脸上的笑意渐渐浅淡,突然叹了口气,“他把自己当成了头狼,保护自己的种族是天性,可是咸鱼窝里,怎么会有一只头狼呢?”
“钱那么多有什么用?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地在一起在是最好的,可惜这个孩子天生要强,偶像包袱太重,你说我和他爸两个普通人,怎么就能生出来这么一个能操心的儿子?”
秦卿卿噎了一下,大抵他们对“普通人”这个名词有不同的理解。
“你也别怪他总是自作主张了,他一直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很重,习惯于保护所有他的至亲和爱的人。我以前劝过他,后来没用,就不说了。”
金阿姨的目光中闪动着热切的期盼,“我一直在期待,有一个人能让他知道,没有什么责任是需要他一生都背负的,真正爱他的人,都会希望他过得快乐。”
“卿卿,一直陪在他身边吧,只要你在,他那根弦总不会崩得那么紧。”
这句话对秦卿卿来说太重了,她有些紧张,“我?我不行,我的意思是……我没有这么重要。”
“你比你想象得要重要。”
金阿姨的脸上是全然的信赖和任何。
男朋友的妈妈太爱我了怎么办?秦卿卿从来没想过会面临这样幸福的苦恼。
天色渐晚,秦卿卿提出离开。
“我送你。”
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的,目光在她脸上一掠而过。
一路无话,气氛略有些尴尬。
到了家门口的时候,白悬说:“你的签证我托人办了加急,快去快回。”
“哎,白悬。”
她还想说话,可是男人已经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出发的那天,是游荡和刘思羽送的她。
据说白悬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虽然说游荡不愿意见到秦焕日,可是还是不放心她一个人,跟刘思羽一起来送她。
游荡黑着脸,将秦卿卿的行李放在车上,招呼她和秦焕日上车。
反而是秦焕日对游荡还有印象,试探着搭了两句话,知道了他现在是警察,又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国际出发口。
安检口,游荡放下行李之后,看着秦卿卿,神色中透着不放心,有很多话想说,可是看着一旁频频看手机时间的秦焕日,又觉得厌烦。
游荡把行李箱推给她,拧着眉,一脸严肃,“一路小心,有事打电话。”
“嗯。”秦卿卿拉着行李箱,回头,看见游荡没动地方,冲他挥手,“你快走吧,赶紧送思羽姐回去,而且你不是还要去局里?”
游荡脚下不动,“你先进入吧,白悬说让我看着你进去,然后让你起飞落地都记得给他发信息。”
“哦。”
秦卿卿跟着秦焕日走进安检口,远到看不清身影,游荡才收回目光。
游荡说:“我们也走吧。”
话音一落,他偏头就看见刘思羽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
他伸手探探女朋友的额头,“怎么了?不舒服?”
“我好像看到一个人——”刘思羽顿了一下,“也许是我看错了。”
出于职业的敏感,游荡并没有全信,又追问:“谁?”
“……他。”说完,刘思羽突然打了个哆嗦,“应该是我看错了,他一直在国外,不可能这么巧的。游荡,我好冷,我们快点回去吧。”
刘思羽急急转身上了车,游荡一手扶着车门,视线环顾了一圈,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人,这才上车,驱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