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李筠的尸体运到傅家内,韩家父子伤痕累累的回到韩家,但总算是将李筠这个棘手的问题解决了。
等韩傅析静下来,想想这件事的背后,甚是可笑。
先从李筠的设计再到陆璇的介入,因他不想娶一个麟国公主,韩绡也不想和麟国这边沾关系暴露他们韩家渐渐败落的事实。
折腾来回,仍是一样的结果。
韩家和麟国,始终是得绑到一起。
傅家和宁家的强大,从佛迦主子在金医公子被困时就表现出来了,就算是佛迦主子也不见得傅家家主给天大面子,仍旧在佛迦主子的请求下困了金医公子一天一夜。
单从这一点中就能看出三大家族的差异,放到如今的韩家上,根本就不可能做得到和佛迦主子对峙。
回到韩家的韩绡前后想着佛迦主子和金医公子的关系,能让佛迦主子拉下面子去请傅家家主出面的人,金医公子就是头一位。
紧接着又想到李淮和金医公子那种暧昧的关系,三人关系拼凑在一起就形成了‘复杂’两字。
想像一下前后,韩绡觉得金医公子地位比想像中超然。
“去将大少爷叫过来。”
越想越不对韩绡坐不住了,让人将韩傅析从韩少夫人那边叫过来。
韩傅析进到房间,就看到韩绡皱沉思模样,见他让人叫得急,以为出了什么事。
“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你觉得这金医公子是不是煊国人?传闻说他和煊国骆家的关系不一般,医术超绝……”
“爹,你想说什么。”
“或许我们错过了什么,”韩绡看向韩傅析说。
韩傅析凝目,“爹是要我去结交这个人?可惜我们有意结交,人家未必会接受。”
“只要韩家能和麟国李氏结盟,总是有机会的,这要看你自己了,”韩傅析是韩绡的继承人,其聪明程度自然不低。
韩傅析一听就明白了,父亲这次是想要派他去麟国,甚至有可能在麟国帝都城建府。
韩绡将手里的图纸移到韩傅析面前,说:“经过煊国一事后,我已经想清楚了,麟国这条桥不走也得走,韩家已经不是以往的三大家族了。”
傅家和宁家任小辈们搅乱,无非就是想要探韩家有底,再寻个机会让三大家族变成两大家族。
这种事情,傅家和宁家绝对做得出来。
“可是……”
“带着雪儿一起去帝都城吧。”韩绡不给他犹豫机会。
雪儿是韩傅析的妻子,智慧的小女子,可惜身子亏损得太过厉害,一直不出门见人。
“雪儿的身子不好……一路过去恐怕挨不过……”韩傅析担忧妻子经不住长途拔涉。
“我没事的,我可以去,”一道柔弱的声音自门处传来,韩傅析转身。
秋日里的天气虽然已经有些凉了,可来人仍旧披着半厚的外衣,由丫鬟搀扶着走进来。
脸色白如纸张,如蝶翼的眼睫轻轻扑动,在雪白肌肤上落下一层淡淡的灰影,衬得她清绝的脸更加的苍白。
“雪儿。”
韩傅析赶紧去搀扶,眼里掩不住的担忧:“怎么出门了?大夫不是吩咐过你不能吹风吗?”
“我没事。”
韩傅析将人扶坐在椅子上,给她拢着外衣。
“父亲。”
“这件事是她自己同意的。”韩绡对韩傅析说。
韩傅析心疼不已,上次去帝都城时宋雪儿就执意要去,是他极力阻止,这一次……
宋雪儿伸手苍白的手,握上韩傅析温暖的手柔声道:“母亲生前的遗愿我一直未能替她完成,我怕我时日无多……”
“不会的……不要多想,有我在。”韩傅析听她又说胡话,赶紧阻止。
“你已经替我找这么久了,这一次,我想自己找,骆老不是给我开了不少药吗?可以压制。”她现在没有弱到不能下地走动的地步。
韩傅析看向韩绡,韩绡则是一摆手道:“让人准备一下,上京吧。”
说罢,就将夫妻二人打发离开。
韩傅析知道这次不可能让宋雪儿留在这里了……
……
数日后,炎国。
陆璇并没有被安排在佛迦院内,怎么说她也是个外人,不可能入住和尚庙。
所以,她就进了他的太子府。
“我需要向他写个平安信,”陆璇对祁塍渊并不客气,直接说出自己要做的事。
在太子府,祁塍渊就是炎国真正的太子殿下,身边围绕着随从,婆子,丫鬟。
她居住的屋子正好靠近他的正屋,这是祁塍渊头一回将外人带进太子府居住,还是住在他的屋旁。
陆璇的话落,屋里的丫鬟,随从,婆子都屏住了呼吸。
别看祁塍渊在外面为人和气,熟知他的人,并不敢轻易的对他放肆。就算这个人真的和气,单凭他佛迦主子的身份,就足以令人怯气了。
“你对他……很好。”
“我要向他报平安,”陆璇看着他重复刚才的话。
“去给他备笔墨,”祁塍渊摆手,一幅拿她没办法的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没多久,他身边的随从就给陆璇备好了笔墨纸。
速写几个字,就交给了祁塍渊。
祁塍渊接过纸条,展开看了眼,笑道:“你信我?”
“不信。”
“不信我却把这东西给我?不是自相矛盾?”
“就算不交给你,我私发出去你也会让人拿回来再看一遍不是吗?”这样更省事。
祁塍渊眯着笑眼看着她半晌,随手将交给了身边的人,由身边随从带出去。
陆璇并不关心那信会不会送到李淮的手中,表面上是这样。
“我要沐浴更衣。”跑了这么多天,陆璇身上早就臭了。
祁塍渊冲身边的婆子点头,婆子很有眼力劲的带着丫鬟下去准备热汤。
“如果有什么需要不要客气。”
“放心我不会同你客气的,”陆璇瞥他一眼,“现在可以把我的穴解开了?”
“你还是不要用武功的好,只要不走出这座皇城,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祁塍渊很大方地说。
陆璇听了就是一笑:“你就不怕我把你的太子府搅得翻天地覆?”
祁塍渊用了特殊的手法将她的穴位封了,如果没有他亲自解穴,她的武功不可能恢复过来。
陆璇也不急了。
只要给她时间,解穴是迟早的事。
不得不说,佛迦院的封穴手法很诡异,她连找了好多次都没找到,想用外力来冲击,陆璇暂时找不到。
只能暂时居住在这里。
况且,她迟早是要来这里一趟,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做她之前就想要做的事。
视线,不自觉的往佛迦院方向凝去。
“我会派人随时保护你的安全。”祁塍渊温柔一笑道。
“主子,皇后娘娘得知您回府,让属下前来知会,让您晚些时候进宫一趟。”一名劲衣男子走进来对祁塍渊道。
祁塍渊一摆手,属下就离开。
“晚些时候我再回府,”祁塍渊对陆璇道,起身对旁边的大丫鬟道:“照顾好金医公子。”
叫凤羽的大丫鬟矮了矮身子,“是。”
祁塍渊深深看了陆璇一眼就带着人离开,屋里就只剩下陆璇一个人了。
之前带着丫鬟下去的婆子回来,对凤羽道:“凤羽姑娘,热汤已经准备好了。”
凤羽点点头,回头对陆璇道:“金医公子请随奴婢来。”
陆璇大大方方的跟着凤羽沿着外面的抄手游廊走,一路越过几处亭中楼阁才进了一间浴池室。
看到玉阶上冒烟的浴池,陆璇摸了摸鼻子,真是奢侈。
“这是主子吩咐的,请金医公子用浴。”
凤羽带着陆璇站到玉色浴池边,解释说。
陆璇道:“这是你家太子时常用浴的地方?”
“是。”凤羽老实回答。
陆璇啧了一声:“真是奢侈。”
“主子喜欢宽敞些的地方,金医公子是主子第一个如此待好的人。”凤羽低声说,言语里竟有些嫉妒味道。
陆璇侧目扫了她一眼,摆手:“下去吧,我身边不需要伺候的人。”
“新衣裳主子已经吩咐准备好,公子若有需要,随时可以唤奴婢,奴婢就在外边候着。”
陆璇摆摆手。
凤羽带着人离开浴池。
陆璇等门闭上就四处看看,发现此处建得还真的不错,处处透着皇室该有的奢侈和华丽。
“还是李淮节俭。”
拔了拔散了花瓣的池水,陆璇脱掉靴子坐在边上。
心里边担心李淮会不会因为追上来吃苦头,佛迦院那些人可不是泛泛之辈。
希望祁塍渊能把她写的东西传出去,让他好好的回麟国,自己这边不必担忧,她随时可以找机会离开。
当然,在离开前,她得做点什么。
脱掉身上的脏衣服,泡进撒了花瓣的池水里,舒舒服服的泡个澡。
绑在手上的银针落在她的掌心上,泛起怵人的寒光。
走到池边,打开放在边上的瓶子,银针探进去,丝丝烟气自瓶口处冒出,慢慢地,以眼肉可见的小虫子从里边爬出来,飞快的分散四处。
做完这些,陆璇把瓶子盖回去,迅速的洗了一个澡。
等她穿着一身淡色衣走出浴池门,四周静如无人之地,在她的脚边是刚才守门的人。
“公子。”
“漏网之鱼,”陆璇啧了一声,负手跟着从屋顶跃下来的人回屋。
至于躺在地上的那些人,他们自己想法子。
佛迦院的毒药可不比她差,就不信连这点东西都解不了。
百般无聊的躺在床上,脑子里想的是李淮是否安全,是否有受伤,是否好好吃饭……心里想着事,根本就没有办法好好入眠。
加上现在她被封了穴,武功根本就使不出来,只能靠她的意志力和脑子。
到底是她输了人家一筹,在佛迦院主身上用毒,几乎是无用武之地,这才是最让陆璇气恼的。
佛迦院的毒术也非同一般,宁家恐怕也没有办法与之匹敌。
叹息一声,陆璇再次为自己输人一截咬牙恨恨。
……
鸾凤宫。
皇后仔细看了几遍祁塍渊,确认了他并没有受伤才数落起来:“上次老七的事已经让你父皇不高兴了,这次又去掺和煊国的事,最后还把那个什么金医公子带回太子府。上次这个金医公子就是随着麟国使臣过来,看样子是和麟国皇室有着不简单的关系,你把人放到太子府实在太不妥了。母后的意思是,既然你把人带进了炎国,可以另外安排,你那几处别院不是都空着吗?可以安排到那边去。”
祁塍渊闻言不为所动,拿着桌上的清茶抿了两口。
皇后见他沉默不言,有些气恼地把手里的杯子重重放下,声音严厉,“母后给你相了好几个知书达理的官女子,对你以后很有助益,趁着这个机会,把佛迦的位置相让出去换上一个你可以控制的人,回到太子府成亲。”
祁塍渊轻叹,终于开口:“不管是舅舅还是他,都是一样的人,母后……我也是。”
皇后脸色一变。
祁塍渊继续道:“缘分这东西很奇妙,就连我都无法控制。”
皇后的脸色更加难看。
“认定的,我们这样的人都不会改,死也不会回头。”
“砰!”
祁塍渊话落,皇后拍桌子的声音跟着乍起。
“你想要气死母后是不是?他是个男人,和你一样,不能因为一个男人毁了你的所有。他或许是犯了错,但对方也是个正常的女子,你呢……你简直是要气死母后才甘心。”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儿子会变成这样,为了一个男人可以做到这份上,这也是皇后第一次看到冷冰冰的儿子有这样的神情。
然而,对方却是个男子。
这一点她绝对不允许。
他们这样的人,一旦动了情就会死不回头,就像他那样……
皇后想到儿子以后要面对的东西,身子就瑟瑟发抖。
“不过刚好罢了,刚好他是个男子而已……我无法控制。”
“不控制也得控制,”皇后厉喝。
祁塍渊放下手里的空杯,起身毅然离开,对身后皇后的痛心置之不理……这样的人,却一个叫金医公子的人动了心,有了情绪,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皇后慌了神,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
陆璇睡眠向来浅,只有在李淮的身边她才能真正的安心睡去,现在这种处境,身边一个动静就能把她的神经拉崩。
“是我。”
黑暗中,一道温柔的声音传来,同时伸手压住了她起身的动作。
“其实你不必这般防备着,现在对我而言,你对我更加的危险。”
“佛迦院主如果是想要问罪,不用对我说这么多。”陆璇意指她用毒虫害他府里下人的事。
祁塍渊轻笑,坐在她的床边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靠在床柱边,透过黑夜定定看着床榻上的陆璇。
陆璇头皮一紧,坐了起来,“你这样让我怎么睡?”
“我不会害你。”
“但我怕。”
祁塍渊似乎是无奈地妥协了,起身出门。
虽然他走了,陆璇更无法入睡,祁塍渊的心思,她没法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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