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李淮特地授意让铁云骑引向别院的侧后方的一条街坊,直接挑上百姓们活动的地方,刀剑无眼直接残害了数名百姓。也就是那时,幸得太子府的侍卫奔来,隔开了危险之地,将百姓们护了起来,大大降低了百姓们受伤的可能性。
有些时候就该牺牲一些东西,才能换来更大的利益。
李淮也不例外的做了这种小人行为,他知道只有麟国被自己掌控了,才有可能真正的做到太平盛世。
内患必须除掉,那怕是用尽手段。
是人都有野心,李淮自己更不例外,这一点他自己是承认的。
在李淮站在宫中和皇帝对峙之时,陆璇化作为金医公子正在城中救治受到牵连的百姓,严格的来说,她现在真的成为李淮的后勤了,专门替他收拾残局。
且不说陆璇在外面小小抱怨李淮的利用,大殿之中响起李淮那句话后,大臣们都屏住了呼吸,感觉紧绷的空气随时会嘣裂。
“父皇还想要包毙下去吗?并非儿臣冷情,现今四皇弟的所做所为已然瞒不过百姓的双眼,父皇如此执意,将来害的可是整个麟国。”
幽幽的声音从太子的嘴里吐出,声似过百年的老人家,却字字诛心。
诛的是皇帝的心。
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如果皇帝执意保这个皇子,最后百姓怨的会是皇帝。
随着这次的事情发生,前一次陷害陈家毒害百姓的事再次推了出来。
经过一番言传,陈家已然和太子府挂上了勾,这还得多得陆璇嫁入太子府开始。
陈家和陆璇之间有个去世的母亲牵扯着,难免不会让人多加猜测。
所以民间早有数个版本谣传而开,最后竟成了四皇子对太子妃起了掠夺的心思,最后求而不得这才下手报复陈家。
他这一报复不要紧,却害苦了百姓。
然,其中一些谣言也是由李淮安排开的头,只是最后传成这样也是意料之外。
皇帝脸色铁青,因为怒火上涌,浑身都颤抖了起来,好不容易压制下来,阴冷地盯住李淮:“太子对麟国百姓的拥护,朕很欣慰,但眼下你的四皇弟下落不明,你这个做兄长的也该让下面的兄弟树起榜样。如今你的身体也大好,你四皇弟的事且就由你来接手……”
特意避重就轻的将话岔开,想要再次替刘家和四皇子避祸。
李淮可以让你避一次,但绝不会再让你避三回,如若这次不是李洐自己来找死,李淮还当前面的事没发生过,让李洐尽可的小打小闹,慢慢的逼皇帝……
“四弟的事儿臣可以接手将其找出,只是人找到后是否要按百姓们的意思,就地处决亦或是押上公堂审判罪行?而刘大人仗着自己的官位居高,竟助纣为虐跟着四皇弟残害百姓,父皇……且莫要寒了百姓们的心啊。”
李淮一句话将皇帝逼得脸色忽青忽白的转变,他根本就想到今日的李淮会如此的‘咄咄逼人’非要让他做出个决定不可。
今天的结果不让李淮满意,他这个皇帝也休想如愿。
大臣们都读出别的意味,太子这是逼皇帝!
做为‘罪臣’的刘宏渊咬着血牙,抿着苍白的唇伏在冰冷的地板上不言,忽闻太子的话,愤怒的抬起阴戾的黑眸,死死盯着李淮。
李淮不为所动地看着脸色几乎要扭曲的皇帝。
殿外却聚集了不少来保四皇子和刘家的人,其中就包括了刘皇后……嚎叫的嚎叫,叫冤的叫冤,一片混乱……
隔着三重殿堂,都能听得见。
“太子当真要在这个时候逼朕将你四皇子正法吗。”
皇帝阴气森然的开口,冰冷的眼神几乎没从李淮的身上移开过。
李淮闻言,道:“父皇言重了,儿臣只是顺应民心想要替他们要个公道罢了。”
“公道?”皇帝怒得眯眼,眼中似有熊熊烈火燃烧而起,火焰直逼李淮过来,“在你眼中便无手足之情,只有自身利益,是吗。”
李淮抬眸看着皇帝,眼都没眨一下,淡淡道:“父皇何出此言?若不顾念手足之情,前一次四弟的作为就足以让他付出性命代价了。儿臣身为麟国太子,未来储君,这样的事情也该是管上一管的,可儿臣却避过了。为的就是惦念这点手足之情,然,四弟却不知悔改,还冤枉儿臣。至于这自身利益,父皇未免过于偏袒四弟了,也罢,四弟尚且年幼,父皇偏心些也是应该的。但说到自身利益,儿臣始终不明,四弟做这些事可是儿臣逼着做的?残害百姓又于儿臣有何益?”
四皇弟年纪尚小?太子这是说笑呢。
底下比四皇子小的皇子大有在,却不似四皇子这般犯下种种错误,还联合刘家造杀孽,再有,年纪小就可以随便造杀戮吗?
太子一番话说得大臣们面色各异,皇帝的脸更是几种颜色的转变,隐隐有暴怒冲体而出,却被他生生压制,脸却扭曲了。
太子话语太过直接,难怪皇帝脸色如此难看,还扭曲了。
不等拥护四皇子的大臣反应过来,又听太子说道:“父皇,儿臣在此为百姓请命,请父皇给公道,以安民心。”
皇帝气得嘴巴一歪,一口郁血差点就从口喷出。
太子句句不离民心,前面又以助纣为虐等用词直逼皇帝,然,有些人从局势来看都明白,其中怕也是有皇帝的推动存在。
如此放词,不就是在指责皇帝的过错吗?
太子这真是……越活越大胆了!
有人去观殷老丞相的面色,却见其不动如山的静立殿前,似对他们父子之间的火花视而不见。
所以殷丞相也是选择睁只眼闭只眼了。
不过,有人有意无意的往地上惨兮兮的刘宏渊看去,又似乎找到了殷丞相不发言的理由了。
正在此时,殿门处传来禁卫军队长低沉的声音:“禀皇上,褚老觐见。”
刹时殿中的气氛又忽地转变,臣子们小声议论了起来。
皇帝压下一口戾气,大手一摆,温公公见状忙尖声叫了句:“宣。”
褚老从回到帝都城后,皇帝就下旨意让他回到国子监给皇子们授课,却因诸事一直没回来,但其在朝中极具影响力。
朝中也有不少褚老的门生,对其敬重有加的臣子比比皆是。
没多会儿,装束严谨的褚老缓缓走来,未等皇帝发话,褚老却是先行大礼,开口就为民请命,“皇上,老夫觉得太子殿下所言甚是。”
话落,众臣一愣,下意识的朝脸色乌沉的皇帝看去。
果然,皇帝的脸色比之方才更阴沉了几分。
“哦,连褚老也觉得如此,太子真是朕的好儿子啊。”
皇帝这话说得有些阴阴的,任谁也不敢往字面上的意思想。
好儿子?
如果真的是好儿子,皇上会这么不闻不问?唯一问的还是太子的亲事,结果呢?给太子指的人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女子,陆家先是被发配,后又叛变成了虞国的臣子。
现如今陆湘还以虞国公主的身份回到麟国,结果还是被皇帝随意打发到了太子府。
由此可见皇帝对太子的“重视”。
“皇上……”褚老还待要说些什么,只见皇帝阴着脸摆手,制止了褚老。
众人以为皇帝会因为太子的咄咄逼人而暴怒时,皇帝却给了刘宏渊退了官位,禁了刘家的足,赐于民众广场处行杖刑。
反对轻处置的众臣刚想要说话,皇帝又将视线落在太子的身上:“既然太子身体已然大好,替朕分忧也是应当,太子。”
“儿臣在。”
“你担任此次的监行官同时分派人手查出你四弟的下落,你四皇弟虽有罪在身,但切记不可私自行刑,待将人拿回宫再重新定夺,给百姓们一个交待……”
“是,儿臣领命。”
太子朝前一跪,直接接手了。
大臣们纷纷互对一眼,然后跟着落跪,“皇上英明!”
如果皇帝可以不顾一切的道出心里话,定然直接暴粗。
“多谢褚老,”行到宫门外,李淮回身朝褚老深深作了一揖,“能为百姓讨公道,褚老大德!”
褚老却深深看了太子一眼,稍微作回了一揖,“为百姓分忧,老夫甘愿。”
罢了,褚老袖子一收,率先急而去。
李淮站在宫道前,定定看了许久,旁边走出寂离的身影,主仆二人才随行离去。
身后跟着出宫来的臣子们,远远的看着这一幕,心思各异的停顿脚步,等人走远了才重新启步。
年初一就在混乱之中渡过,陆璇沉着脸抹着汗赶着从一处民宿走出来,彼时夜幕已降。
因出了这种事,附近民众都惶惶的躲在家中不出门,免得遭受鱼池之殃。
走到街口,陆璇觉得有异,抬头就看见夜下有几道暗淡的身影,似早就等在那儿了。
微微顿步,她加快两步走到为首的那人前,仰起视线看着他。
“都处理好了。”
“托太子的福,民众都很安全,但有几人已回天乏术,”陆璇眉头紧蹙,似对他这一手很不满。
李淮见状,摆了摆手。
旁边几人忙退去,当中并没有一直紧随左右的寂离,必然是去捉拿四皇子了。
太子不愧是太子,竟在大年初这种突发情况下还能拿四皇子的前事在百姓中造谣,重新激起百姓们对四皇子的怨恨,现在四皇子跑掉了,更足以证明他做贼心虚。
如此一来,百姓们就更恨死了四皇子,以前四皇子并没有树立什么君子形象,想要开脱怕是极难。
“怨了?”
太子想解下身上的裘衣,手抬起,视线刚好触到衣上的血迹又停了动作,一定是在不经意时被溅到了。
“不敢,”陆璇声音有点清冷。
“知晓金医公子仁心,但我这也是迫不得已。”
“太子不必同我解释这些,”因为她自己没资格,为成事,该不择手段的时候就不要留情。
“金医公子为何气恼?”李淮略一思索,问。
“我没有生气,”陆璇边往前走边解释一句。
李淮叹息,“可你的表情却不是这么说的,是否觉得我太过残忍了?”
“伪君子。”陆璇嗤道。
李淮不禁轻笑出声,说道:“是,我是伪君子,金医公子可解气了?”
前面口口声声说为百姓,结果转身就利用了百姓,陆璇是恼自己竟然被这人的大义凛然给欺骗了,觉得自己特傻。
当初见他日夜操劳着国家的安危,处处事先替百姓着想,曾就有因此心软过一回。
现在再看看李淮的所做所为,她不是傻是什么?
“太子言重了,在下并未生气,”说没生气,却走得比方才还快。
李淮大步走两下,握住她的手,被甩了几下仍旧握得紧紧的,“可愿意同我一起?”
“不愿。”
回答得飞快,挺伤李淮的心的。
李淮不依不挠地拉着她,声音肃然:“璇儿,曾经母后为将门小姐,从小优异,天赋异禀,丝毫不逊色铮铮男儿。她一直想要麟国更加的强大起来,她不想麟国百姓受苦受难,所以她放下手中的刀剑,毅然嫁进了皇宫……可是一切都不是她所想的那样,生下了我之后她就撒手人间。”
这些都是他从蒋皇后的私信里以及左右的传闻结合得来,他对自己的母亲了解程度都是以这样的方式。
陆璇皱眉,觉得自己不该再让他说下去……
“在很多时候我都会嘲笑母亲的自不量力,怨她为了天下安平抛下我……区区一女子如此的微不足道,她躲在深宫之中又能给天下带来什么?我曾还恨她将我生下,丢弃在吃人的深宫中……”
陆璇闻言更是皱眉,“李淮……”
李淮并没有看她,继续说道:“以为可以改变皇帝的初心,却折了自己,害了蒋家,也害了我……一直以来我都在怨恨她,嘲笑她。直到有一天,我才知道她也曾为我考虑过一些的……也为我留一些值得活下去的东西。璇儿,遇到你,让我更不敢轻视女子的力量……你很特别……”
“你不要给我灌蜜糖,我不吃这一套,”陆璇似乎已经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番话了,忙扭开头,不去看他深邃如渊的黑眸,嘴里愤愤而道。
身后人却从背后轻轻揽住她,这个背后抱很具有杀伤力,陆璇身子一僵,然后听到他说:“璇儿可愿意同我一起守这片江山?”
陆璇身子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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