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次和李淮单独出门游帝都城的热闹,听着耳边熙熙攘攘的热闹声,陆璇不禁往旁边的人看了眼,见他将自己的身形往最暗的地方靠。
看似无意,细心的陆璇却不难察觉得出来,他不太喜欢光线的地方。
三年多来,他已经习惯了黑暗,习惯了隐藏自己。
就像那次去临城一样,他在强迫自己。
“为何这般看孤?就算爱妃嫌弃也来不及了,你已经是孤的妻子。”
他一开口,陆璇就有种不太愿意和他说的感觉。
“我只是在猜,太子殿下为何突然同我大白天的出来。”
“如此美好的帝都城,爱妃应该常出来走动走动。”太子慢慢坐直了身子,从斗蓬帽下探出幽黑的视线,锁住她。
陆璇突然伸手撩起一边的帘子,可观外边熙攘的人群。
光线落进车厢内,李淮并没有同她往外望,而是避过了外边投进来的视线。
这么辆马车经过,突见有人掀帘朝外望,经过的旁人忍不住朝里扫了眼,仅一眼,就被那只素手放下的帘子给挡住了,看得并不真切。
“如此无趣,难得太子殿下肯相陪。”
“夫妻同进同出同榻……理所应当。”
陆璇默了。
马车又晃晃悠悠的行了半会儿,来到一处比较安静的街市。
陆璇突然道:“还是回吧。”
“爱妃就没有什么地方想去的?”李淮抬了抬眼皮,从斗蓬中看人。
陆璇摇头,“还是回去吧。”
和他一起坐在马车里转来转去,也没有什么好玩的。
马车忽地一停。
陆璇还没出声,李淮就不悦地问驾车的寂离,“怎么回事。”
“回主子,是陆府九少爷和二少爷在前边争执。”
陆璇眉一挑,“刚刚能下地就跑出来生事。”
李淮笑道:“陆大人对陆二少爷也真真上心了,闹出这么大的糗事,不过多久,人就活蹦乱跳的放出来。也不怕再生事端,居时可就没法收拾了。”
说话间,那只枯燥的手轻轻弹了弹衣摆上不存在的灰尘。
陆璇闻言接口道:“太子殿下话里话外这么酸做什么。”
“爱妃难道没听出来吗?孤在替爱妃打抱不平。”李淮轻笑。
“那还真是多谢太子殿下了,”陆璇撩起帘子正要下车,被李淮挡住。
陆璇疑惑的回头看他,李淮黑眸中漾着笑意,示意她稍安勿躁,“寂离,你且去瞧瞧,如若不是什么大事,将小舅子带过来和孤说几句话。”
寂离一愣,然后领命就去。
陆璇挑着眉看李淮,“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自然是要同小舅子好好相识一番了,爱妃不允?”李淮笑着整理衣摆,闲着间抬眸看她,笑问。
陆璇抿了抿唇,姐夫见小舅子,没有什么问题……只是……
只是她不太愿意陆疆和李淮接触,万一陆疆不喜欢看到李淮的样子,或者是被吓着了。
似猜出了陆璇心中所想,李淮沙哑难听的声音多了一些冷淡,“爱妃且放心,孤戴上面具,不会吓着他就是。”
言罢,伸手从后面的小箱子里取出面具,戴上,只是那双冰冷没有情感的黑眸怎么也挡不住。
有面具挡住枯皱的面容,反而令这双眼更加的犀利冰冷。
“太子殿下不必如此,疆儿不是那等胆小之人。”
不知为何,陆璇有点心疼这样的李淮,那种感觉仅是一瞬间就过,却很清晰。
李淮却靠坐在引枕上,余光斜视着她,缓缓道:“爱妃替孤脱下。”
陆璇微眯着眼看向李淮,四目相对,车厢内沉寂得有些诡异。
陆璇还是认命的凑上前,素手伸过来,环过他的面前,手绕到脑后,触摸着他柔软的白发。
斗蓬的帽被她的动作蹭掉,银发如白瀑般倾泄而下,落在他的衣襟间。
面具中的那双眼微抬,视线锁住她的眼。
“抱歉,解错了。”
陆璇歉然道。
“就是爱妃解孤的衣袍也不算错!”带着戏谑笑意的声音低低传入耳,喷在前面的热气滑过她的面颊。
陆璇皱眉往后退了退,手飞快的将面具的带子给解了,拿掉,不动声色的退回原位。
李淮慢条斯理的将帽子重新戴回去,两边的白发调皮的从斗蓬边缘冒出来。
黑衣白发,格外刺眼的分明。
陆璇还是看不过眼,又突然凑上前来,欲要伸手替他将那两缕白发塞回去。
手还未来得及伸过去,外边就传来寂离的声音。
“主子,九少爷和殷少爷来了。”
陆璇退回了原位,端坐。
李淮可惜不已。
“让他们上来吧。”
马车足够三四个成年男人屈坐,两个孩子进来,空间还是彼大的。
“陆疆(殷墨)见过太子殿下!”
两人直接在马车外见礼。
“不必多礼,上来吧。”
太子殿下难听的声音一出,两人都有点吓到了,这分明就是将要进棺材的老头子才有的声音。
“是。”
两人飞快的压下自己的惊讶,赶紧起身上马车。
帘子一撩开,陆疆率先上马车,还未坐下就看到旁边的陆璇,陆疆又惊又喜,“姐姐!”
太子在旁,陆疆不敢放肆,只能象征性的低呼一声就端坐好。
殷墨进来也看到了陆璇,规规矩矩的叫了句:“见过太子妃。”
没想到陆璇会在这里,两人都不禁猜测太子为何突然唤他们过来。
关于这位太子殿下的传闻他们没少听,哪曾想,今日会亲眼所见。
因侧着身,李淮又被半边的帽缘给挡住了,只能看见几缕白发。
两人也未敢正视太子的真颜。
对上位者低首,是下位者的习惯。
“在孤这里不必拘禁,”李淮难听的声音再度自车厢内响起。
他们刚刚坐好,马车就启动,缓缓朝一个方向去了。
“是。”
两人又规规矩矩的应了声。
陆璇坐在一边,没说话。
李淮虽没有面对陆璇时那样,话语间却也不是十分的冷硬,算是温和的。
可听在这两个孩子耳朵里,总觉得忌惮,脑袋不停的绕。
太子殿下每说一句话,每问他们一个问题,他们都要仔细斟酌过了才规规矩矩的回答。
随着他们两人越来越拘禁,太子的语调越发淡冷了。
“孤说了,在孤面前不必拘禁,就当孤是个普通人对待,”感觉到太子殿下的不悦,两人更规矩了。
他们怎么可能当他是普通人。
特别是年长一些的殷墨,对太子殿下的态度更是要恭谨得多。
太子问了几个问题,又说了几句话,见二人规规矩矩的答,不禁觉得无趣,也就不多问了。
陆璇见状,不禁微微勾唇,不动声色的从旁边小矮几上斟上几杯茶水,先是端送到太子的手中,再送到他们两人手中。
接过陆璇的茶,李淮的心情也不禁好了些许。
“今日怎么没去听先生的课。”
“休沐。”有太子在旁,陆疆回答陆璇的话虽然没有那么拘谨,可是也不似单独时那样放得开了。
姐姐在这个人面前已经很难了,再让这个人抓到什么把柄,姐姐更难过。
他不敢给姐姐添麻烦,自然要规规矩矩的。
陆璇见陆疆规矩的样子,不禁在心中好笑。
陆璇也不多问了。
到了分开的岔路,李淮就将两人放下,然后令随行的劲衣侍卫护送他们二人离去,一听,陆疆和殷墨连忙拒绝。
李淮又冷冷地收回成命,驾车走了。
被放下来的陆疆和殷墨同时松了一口气,“方才我没有出错吧?会不会连累姐姐?”
殷墨摇头,“你未曾出错。”
“那就好,那就好,”陆疆拍了拍微凉的胸口。
殷墨皱眉,不解道:“太子殿下突然问我们国子监的问题,会不会有什么用意?”
“只要姐姐不被牵累,也不管太子是不是别有用意。”
陆疆最担心的还是自己的姐姐。
殷墨回头见他还是如此紧张,挑着眉道:“你是不是太过紧张了。”
“我,我只是……”
“脸都白了。”
“我担心姐姐,方才太子殿下似乎是生气了……就算我没犯什么错,姐姐那里怕是会更不好过。”
“你姐姐有自己的保护法子,不必忧心。”殷墨觉得陆疆担心太过了。
陆疆抿了抿唇,希望如此。
……
陆璇收拾矮几上的茶具,抬头就见太子直直盯着自己,眉头微扬,“怎么了?”
“小舅子似乎很怕孤。”
陆璇沉默,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疆儿还不到十岁。”
害怕是应当的。
李淮叹息,“孤还想趁机讨好小舅子,看来,是行不通了。”
“讨好?”陆璇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啊,孤为了讨好爱妃,难道不应当连同小舅子一并讨好吗?”李淮理所应当地说。
陆璇:“……”
太子这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她真的一点也不懂。
“看在孤如此屈尊降贵的份上,爱妃是不是给点奖赏?”
“太子殿下,陆璇没有什么可赏你的。”陆璇瞟了他一眼。
“自然是有!爱妃自己就可。”
陆璇嘴角一抽,“太子殿下还是要别的吧……”
“暖榻如何?”
“换别的。”
“伺候孤洗浴。”
“换别的。”
“喂孤吃饭。”
“再换。”
“给孤说些甜言蜜语。”
陆璇咬牙,“换!”
李淮摇头笑道:“爱妃这不肯那不肯,孤再换也徒劳。”
陆璇很是不客气,“太子殿下知道就好。”
所以,安安分分的做你的太子爷,她也安安分分做自己的太子妃,各不相干最好!
李淮叹气。
他也真真是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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