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凭什么这么冷静?
天知道她最痛恨他的平静!
赫连御舜抬手,手指挑起一件外衫,又看了看满地散落的首饰,语气仍旧淡然,“不喜欢衣服的样式还是不满意这些首饰?”
“将这些拿出去,我不需要!”她冰冷冷地回绝
赫连御舜盯着她,轻轻勾唇,了然点头,抬手在她的小脸上爱怜般摩挲着,“做工不好的东西你不喜欢很正常。”说完,松开了攀在她小脸上的大手,起身却冷声命令了句,“将人带进来。
楚凌裳一愣,顺势看向内室外,却见几个侍卫压着一位老者走了进来,老者抬头见了赫连御舜冰冷的眼神,赶忙跪在了地上,全身都在颤抖,“草民拜见左贤王,愿王上万福无疆。
老者刚刚问完安,内室外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楚凌裳定睛一看竟是乌可!他进了房间,也猛的跪在了地上,急声说道:“王上,我师傅只是个老老实实的本分人,他就是个裁衣服的,没触犯什么刑法啊,王上。
师傅?
这位老者原来是乌可的师傅?还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乌可,你什么时候多出个师傅来了?”赫连御舜走到木椅旁坐了下来,无视一室的凌乱
乌可这才看清楚跌坐在地上的竟是楚凌裳,见她一脸憔悴的样子更是心疼,又看向了赫连御舜,“王上,卑职与王老爹投缘,王老爹又是楚国人,所以一来二去就熟悉了,王老爹有一副好手艺,卑职见了也喜欢,自然也会学上些。”他不敢多说,因为见到满地都是散乱的汉服,这个样式只有王老爹才做得出来
赫连御舜淡淡一笑,看向王老爹,“这些汉服是你做的?
“回王上的话,这些汉服是、是草民做的。”王老爹哪见过这般架势,一见乌可的神情便知道事情已经不妙了。
楚凌裳惊骇地看着眼前一幕,不祥预感再次在脑中盘旋。
“这些首饰呢?是春梅还是冬荷,你们二人谁选的?”赫连御舜又淡淡问了句。
南华公主脸色一惊。
春梅“扑通”跪在了地上,颤抖着声音答道:“王、王上,这些首饰是、是奴婢挑选的。”
室内的危险气息更加浓烈。
“来人,将做衣服之人的双手砍了,将春梅拖出去摘去双眼。”他漫不经心地为自己斟了杯清茶,动作间下了一道残忍的命令,而后却又悠闲自得地品尝杯中茶香。
侍卫们接令上前。
南华公主见状后突然跪在了地上,冬荷吓得双手直抖。
“王上,春梅只是奉命挑选首饰而已,王上如果怪罪的话,那就惩罚我吧,跟春梅无关啊。”
“王上,求您饶恕了王老爹吧,要是砍去他的双手,以后他要如何做活呢?”乌可也慌了心神,哭丧着脸求饶道。
春梅快要吓晕了,突如其来的无妄之灾就这么降临在她的身上,早已经连呼吸都要消失。王老爹更是无辜,只是在裁缝店里卖了几件衣服而已,就惹上了这般灾难,他的嘴巴一直在颤抖着,连求饶的力气都没了。
赫连御舜只是默然喝着茶,对求饶之人和起伏的求饶声视若无睹。
其中一位侍卫上前拨开了乌可,抽出了刀子,两外两名侍卫硬扯着王老爹的双手,暗黄枯萎的手臂像是一截木头般,可怜得吓人。
乌可惊叫了一声。
刀光马上要落下时——
“这些汉服和首饰我都很喜欢。”楚凌裳突然开口说了话,后的她变得极为冷静,将眼前一幕看在眼中之后,她转向了赫连御舜,眼神静若天边的云彩。
赫连御舜扬了扬手指,侍卫见状先暂时放开了王老爹,将茶杯放在案几上,他看着楚凌裳,淡淡笑着,“你的声音太小了,本王听不到。”
受制于人,也不过如此吧。
“王上,这些汉服做得精致绝伦,首饰金光璀意,每一样都令我爱不释手。”楚凌裳盯着他,大声说道。
她很清楚他的目的,只是想让她乖顺下来,他要的是绝对的顺从,这跟她的格是相悖的,所以他会想尽办法强迫她来转变、来适应,最后彻底被他驯化,这是一种危险的倾向,她处于一个矛盾的位置,又不得不委身于这种屈从的地位,她明白,从昨晚开始,她的命运就被他彻底捏在手中,过于执拗的格会毁掉她身边的人,她死了不要紧,其他人呢?
砍掉双手、摘去双眼对他而言是再正常不过,他连人命都可以漠视,更何况区区的刑罚?人命于他,不过是手中的一杯清茶而已,不喜欢只需要倒掉就可以,但对她不同,她不想害人,更不想让任何人为了她而死,所以,他就是胜利者,是吗?
也许从昨晚开始,她以后所要面对的就是无穷无尽的灾难和痛苦,无边的黑暗将她笼罩,但为什么?为什么在她内心深处竟然还会有一丝的期盼,期盼着他神秘莫测的背后、深不可测的内心深处能够给她留下唯一的一样东西——希望。
可是,真的存在吗?
赫连御舜听了她的回答,似乎很是满意,勾唇轻笑了一下后,对着跪了满地的人说了句,“行了,别跪着了,都退下吧。”
又是一声高过一声的道谢,王老爹被乌可搀扶起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全身颤抖得更加厉害。
南华公主也起身,将春梅拉了起来,看着王上欲言又止。
“南华,你也退下。”这是赫连御舜进了屋子后第一次正视于她,“今晚的晚宴不要缺席!”
南华公主愣了愣,而后深施一礼,又担忧地看了一眼楚凌裳后才离开。
内室里重新恢复了安静,月光流转在楚凌裳的身上,映得她恍惚像是一抹幽魂,无依无靠。
赫连御舜靠坐在那里,眼睛注视着楚凌裳,他的视线专注而沉黯
他一直看着她,像是在打量着一个只会喘息的娃娃。
良久后——
“到本王身边来。”他向她伸出了大手,语气始终淡若清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