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亓退出房间,换上夜行服。
丑时一到,就开始朝山下奔去。
黑夜下,他的影子瘦削,动作敏捷,犹如鬼魅。
有过跟踪被夙笙发现的先例,这次他行动格外小心谨慎。
确定没人了,他才悄无声息地潜入夙老头家。
他轻松地翻过了围墙,靠近夙子柏的房间,并躲在窗户下,透过缝隙观察着屋内的情况。
屋子一片漆黑,月光下,夙子柏本人躺在床上,脸色苍白。
奇怪,怎么跟个死人一样?
元亓皱着眉,悄悄从窗户翻进了屋子。
夙子柏安安静静躺着,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来临。
元亓走到他的床边,将匕首架上去,手起刀落,将匕首刺入了夙子柏的心脏。
没有挣扎,没有睁开眼,甚至连动弹一下都没有。
元亓收起匕首,奇怪地看了眼床上的男人。
他摸了摸他的尸体,冰冰凉凉的,还有点僵硬,死了起码有两三个小时。
扒拉开衣服,没有发现任何外伤。
思索片刻,元亓收起匕首,转身离开了屋子。
他轻松地翻过围墙,消失在了夜色中。
管他呢,反正他的任务完成了。
……
次日清晨。
夙笙正准备打水洗脸,忽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是笙丫头吗?你爷让我来跟你们说个事。”
一个穿着麻布衣的驼背女人隔着院子喊道,“柏儿哥今早出事了,听说是夜里被人一刀捅死的,唉,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狠心。”
女人抹了抹眼睛:“你爷奶说了,今晚下葬,你们兄妹几个都来祭拜祭拜吧,送你堂哥他们一程。”
说完,女人又多说了几句,话里话外无非是说死者为大,都是一家人,不要计较太多。
夙笙抬头看了眼,见对方没看到大哥,大哥也没出声回应,干脆无视掉。
来人是姑婆,夙老头的亲姐姐,她还没出生,对方就嫁到了陆家村。
之所以认得出来,还是因为这姑奶奶三天两头搬家里的东西过来给夙老头。
她和这个大姑婆倒是没什么恩怨,单纯就是看不起她。
窝窝囊囊了一辈子,什么都以夙老头为先,搞得现在夫妻不和,子女不亲。
用老丘的话,就是扶弟魔,活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大姑婆念念叨叨了几句,觉得自找没趣,摇摇头走了。
夙笙面无表情地拧干脸巾,敷在脸上一顿揉搓。
出手动作还挺快,就元亓那三脚猫功夫,她还以为只给一晚上会搞不定呢。
洗完脸,夙笙坐到夙陌旁边,拿起一个饼就往嘴里塞。
她咬了口,咀嚼几下咽下,“大哥,昨天给你的药丸先别吃了,我回头再给你做别的。”
药效还是太强了,齐舒珩一个需要常年忍受疼痛的人都受不了,何况是大哥?
还是得改良改良。
闻言,夙陌有点懵,“那药有问题?”
他已经吃完了啊!
“药没问题,就是可能吃完不太舒服。”夙笙皱了皱眉,对自己的把控度产生了怀疑。
“没事就好。”夙陌松了口气,“药我刚刚吃完了,你给的时候吃了一粒,昨晚睡前一粒,最后一粒我配着早饭吃了,就你漱口那会儿。”
“吃完了?”夙笙错愕地抬头,抿抿唇,“很疼吧?”
“不算疼,就疼一会儿,忍一下就好了。”夙陌笑道:“我感觉好多了,今早都可以自己起床了。”
夙笙迷惑了一下,最后只当是齐舒珩太弱,吃不了半点苦。
“对了,笙笙,有些菜种子,你三哥给你泡水里了,晚上等他回来就可以一起种了。”
夙笙侧过头,看了看旁边被泡浮起来的菜种。
三月的尾巴,最适合种菜。
“我去看看。”
三两下吃完饼,她走过去,将手伸向水盆上方。
青绿色的光点一闪而过,快速进入种子内部。
这样就不怕害虫,也不用担心种不活了。
“大哥,二哥和三哥去哪了?”
夙笙收回手,又坐回去喝起了粥。
“你二哥天还亮就搭张叔的牛车去县里了,说是要去寺里求符,去去霉运,你三哥怕他路上出事,跟着一块去了。”
夙陌笑了笑:“估摸着是大伯家发生了太多事,以至于你二哥一个不信佛的人,现在都有点疑神疑鬼的了。”
夙陌想了想,还是没提夙霄夜里多次警醒自己不要靠近三堂弟的事。
最近,确实是谁和夙子沣玩得好谁就倒霉。
说实话,他也觉得心里毛毛的。
好在,分家了,他们只需要顾好自家就成。
“大哥,你想去祭拜他们吗?”夙笙探究地看着他。
前世大伯一家对他们可谓是做绝了。
这世,她插手进来,也不过是替哥哥他们免去了死局。
说句难听的,如果大哥他们真的因为生活变好了,就包容过往的事情,那她觉得自己真的是白救他们。
“不想。”夙陌浅笑道:“就当大哥心狠吧。”
“心狠的人才能过得好。”
夙弘不知何时站在了东屋门口,他表情认真地道:“舅舅和二哥从小就教我,要讲实话,不能说谎,以后要当个善良的孩子。但我觉得还是姐姐说得对,面对爷奶的毒打,我们应该学会变通,一味地讲道理和守孝道,那是死犟,是不善待自己的错误选择!”
夙笙紧握的手指微微松开,舒了口气。
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言,竟真的被夙弘听进去了。
夙陌听着有点恍神,半晌他才笑出声,“小五说得对。”
粥见了底,他放下勺子,弯下腰去打开木箱。
夙笙无意间瞥了一眼,低头从他木箱里拿起六串铜钱。
一共六贯。
夙陌怔住了,“许是舅舅放的。这些年舅舅为了帮衬我们,自己过得也不好,现在分家了,家里养有鸡,到时候把菜种上,也用不上多少个钱,回头找个时间还回去吧。”
“好。”夙笙敛下眸,把钱收起来。
“昨晚没睡好?”夙陌问道。
“还好。”夙笙眉头轻蹙,一晚上都是齐舒珩那可怜巴巴的模样,能睡好才怪。
“大哥,我有个朋友,她喜欢看别人哭,你说是不是很奇怪?”
夙陌一顿,不解地眨了眨眼睛:“你朋友跟那人有仇?她想看他痛苦?”
“不不不,她不想他痛苦,她只是想弄哭他,然后再抱抱哄哄他。”
夙笙冷着脸,暗想:我不会是变态吧?
“是他,不是她?”
妹妹怎么会有这般奇怪的朋友。
夙陌沉默了一下,“有一种男人,当他喜欢上一个女子时,或许就会有这种想法。”
“大哥,展开说说。”夙笙双手托腮,认真脸。
夙陌耳朵微红,他自个儿都还没有喜欢的人,这种事情要怎么解释?
“故意逗哭,可能他是觉得对方哭的时候很漂亮吧,听说女人眼睛红红地撒娇,很容易让男人怜爱。就大哥个人来看的话,正常男人,看到女子脆弱的一面,都会生出保护欲的。”
夙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所以,这就是喜欢?”
“也不全是,但应当是有一些心动的。”夙陌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夙弘在读书。
“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环而攻之而不胜。夫环而攻之……”
夙笙脸一侧,“小弟,你先回屋读去。”
“哦哦!”夙弘拿着夙霄的书朗读,读着读着就进了屋子。